聖誕夜,他開車帶著兩個心愛的女人共進晚餐,沒想到這竟是暴風雨前的最後平靜。 1
新加坡的夜幕緩緩降臨,城市的燈光卻並沒有因爲夜晚而黯淡下來。
街上行駛車輛的燈光連成閃閃的光河,一輛車脫離光河駛出馬路,停在街邊一棟半獨立式住宅的門口。
一個疲憊的男人從車裏出來,走進亮著燈光的房子。
這個男人叫渡邊博史,今年31歲的他是一名填海造陸的工程師,此時他剛剛結束加班回到家中。
渡邊博史 圖源:參考資料[2]
渡邊在打開家門的一刹那,聽到二樓傳來的歇斯底裏的哭聲——那是他三個孩子的哭喊。渡邊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即沖上樓去。
眼前的一幕令他頭暈目眩:渾身鮮血的妻子倒在浴室裏,身上的連衣裙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三個孩子站在浴室門外大哭不止。
渡邊顫抖著詢問三個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九歲的大女兒抽泣著告訴父親:“歐巴桑(日語中“阿姨”的發音)……歐巴桑和一個男人殺了媽媽……”渡邊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因爲女兒口中的“歐巴桑”,就是自己的婚外情人——新加坡舞女黃婉秀。
那麽女孩口中的“男人”又是誰呢?誰都想不到,這個男人竟然是黃婉秀的丈夫——西姆(Sim)。
所以,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渡邊的情人帶著丈夫,到渡邊家殺了渡邊的妻子?這背後究竟是怎樣一段故事呢?這一切都要從渡邊的情人——黃婉秀開始講起。
2
17歲那年,黃婉秀認識了自己的丈夫西姆。他們在一次外出野餐時一見鍾情,兩年的戀愛之後,兩個人邁入了婚姻的殿堂。
然而,甜蜜美好的生活沒持續多久,這對年輕夫婦就開始頻繁地爭吵。黃婉秀霸道、強勢的性格令丈夫西姆倍感頭痛。黃婉秀不允許丈夫有任何不滿的情緒,時常會拿起刀或棍棒相威脅。爲此,婆婆稱黃婉秀爲“皇後一樣的兒媳婦”。
黃婉秀跟西姆婚後的三四年間,接連生了兩個兒子。然而西姆是一個沒什麽本事的人,掙不了多少錢,還有賭博的愛好,家裏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差,已經難以支撐日常開支。
爲了緩解經濟上的緊張,黃婉秀不得不到一個小餐館打零工補貼家用。可就在這時,西姆卻因爲賭博被抓住,隨後被公司開除,整日在家待業。
黃婉秀徹底失望了,她那時才23歲,正處在一生中的最好年華,還很年輕,她想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她對這樣疲于奔命的生活和嗜賭成性的丈夫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隨後,不顧西姆的苦苦挽留,黃婉秀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和兩個兒子,縱使她的小兒子還沒有滿兩歲。
離開家之後,黃婉秀找到一份酒吧女招待工作,在那裏她給自己起了個花名——“黃咪咪”。
憑借著年輕的身體和姣好的面容,黃婉秀在酒吧如魚得水。這個年輕女人散發出的獨特魅力吸引了一大批追求者。而且不知出于何種心理,黃婉秀每每換了新男朋友,總會挽著新男友的手臂,昂首闊步地在西姆面前走過。
而西姆卻並不惱怒,反而誠懇地勸說黃婉秀不要這樣執迷下去。這個男人還懷著一絲希望,希望妻子會回到他身邊。
3
1966年,也就是黃婉秀離開西姆的第三年,她遇到了爲之癡纏一生的男人——渡邊博史。
渡邊是個日本人,當時單身一人在新加坡工作,不過他在日本老家已經有了一位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
獨在異鄉爲異客的渡邊在酒吧認識了千嬌百媚的黃婉秀,兩人迅速打得火熱,開始了一段戀情。
可就在他們戀情發展的同時,黃婉秀並沒有閑著,與一位令她神魂顛倒的香港商人墜入愛河,並跟隨商人到香港生活。但已經到香港生活的黃婉秀,也沒忘掉渡邊,她仍然繼續給渡邊寫著情書。
不久後,黃婉秀懷上了香港商人的孩子,但商人並沒有打算跟黃婉秀結婚,所以把她從家裏趕了出去。
黃婉秀狼狽地回到新加坡,生下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個女兒。得知黃婉秀有難,渡邊又來拜訪她,在精神和物質上幫助她,每月給她200美元,並在亞曆山德拉路爲她租了一個房間。幾個月後,渡邊和她一起搬到埃維特路,黃婉秀給自己和女兒雇了一個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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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思夫心切,也或許是女人對于婚姻危機的直覺,渡邊遠在日本的妻子——绫子(Ayako),提出要到新加坡和丈夫共同生活。
1969年12月22日,33歲的淩子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飛到新加坡和丈夫團聚。而這個時候,渡邊已經在新加坡跟黃婉秀在一起同居了三年。
聖誕節的夜晚,萬家燈火。渡邊經過兩天的煎熬,終于決定向妻子坦白自己的婚外情。他開車帶著妻子和孩子們來到他和黃婉秀位于埃維特路的小家,想讓妻子見見這個在新加坡陪伴他三年的女人。
然而黃婉秀並不願意見渡邊的妻子,她生氣地辱罵他,但在渡邊長達30分鍾的誠懇請求下,她終于讓步了。
于是,這個聖誕夜,黃婉秀帶著自己的女兒和渡邊一家共進了晚餐。渡邊負責開車帶上這一大堆人出去,而黃婉秀也給渡邊的三個孩子送了聖誕的糖果。一起看起來都和諧極了。
六天後,新年前夜,黃婉秀被邀請到渡邊夫婦在他們位于嘉蘭海景的半獨立式住宅參加舉辦的派對。雖然看起來很開心,但在黃婉秀的內心深處,嫉妒和仇恨的種子已經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她看著眼前的繁華生活,看著渡邊和他的老婆绫子跟客人們談笑風生,而她卻只是一個局外人,她不服氣,她覺得自己的位置被绫子搶占了。
當然,渡邊的妻子绫子對丈夫的這段婚外情,也並不支持。渡邊也想要回到家的港灣,但他說不能突然結束這段關系,因爲黃婉秀曾經憤怒地表示過“如果你切斷和我的聯系,我不保證會對你和你的家人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他知道黃婉秀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不能激怒她。
渡邊開始嘗試性地提出結束他和黃婉秀的婚外情。盡管渡邊是在一點點的試探,但是黃婉秀已經完全明白渡邊是想幹什麽了。黃婉秀意識到渡邊很有可能會像香港商人做的那樣,把自己掃地出門。不過黃婉秀認爲渡邊是愛自己的,只是因爲渡邊妻子的出現,自己才失了寵。
黃婉秀不想坐以待斃,她決定做點什麽,她要緊緊抓住渡邊,他們才是天作地合的一對。于是一個瘋狂的計劃在她腦海中冒了出來——她要除掉那個搶走她愛情的女人。畢竟只有除掉原配,她這個小三才能成功上位。
5
元旦第二天,黃婉秀找到她曾經的丈夫西姆。西姆剛剛失去賴以維持生計的清潔工工作,此時的他因爲多次失業更加窮困潦倒。
西姆見到黃婉秀非常開心,以爲妻子終于回心轉意,要跟自己重修舊好。但事實上妻子這次約會的目的,是爲了完成一個血腥的計劃——她要雇傭西姆幫助她殺死渡邊太太。黃婉秀告訴西姆,她需要西姆的幫助,因爲渡邊曾告訴她,大多數的日本人都懂柔道,她擔心自己不是渡邊太太的對手。
西姆聽著她謀殺渡邊太太的計劃,默不作聲,這個中年男人在幾度猶豫過後,理智最終敗給了黃婉秀的懇求和金錢。
到了1月6日的晚上,渡邊和黃婉秀在他們位于埃維特路的家中共進晚餐。黃婉秀詢問渡邊,是否願意陪伴她過夜,但渡邊說他要去加班,然後回家跟家人團聚。說罷,離開了黃婉秀家。
渡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團聚”這個簡簡單單的願望竟變成再也無法實現的夢。
渡邊的拒絕徹底撕碎了黃婉秀的理智,她絕不能忍受自己深愛的男人一點點變了心。
機會很快就來了。黃婉秀無意中得知渡邊家的馬桶最近出現了問題,于是,她制定了一個計劃,讓西姆穿上一套修理工的服裝,以騙取渡邊太太的信任,從而進入她的家中。這對夫婦在街上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隨後乘坐計程車前往渡邊家中。在車裏,黃婉秀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遞給西姆一個裝有漂白劑的罐子。在她的提包裏,還有一副手套和一把閃著冷光的刀。
九點三十分,海景公寓裏——渡邊的家。
渡邊還在公司加班,渡邊太太在二樓哄三個孩子睡覺。正在這時,渡邊太太聽到樓下的叩門聲,便下樓查看情況。
渡邊太太打開門,看到門外是丈夫的情人——黃婉秀,還有一個修理工模樣的人。黃婉秀說,她帶了一個工人來修理抽水馬桶。渡邊太太看著黃婉秀和修理工,以爲是丈夫囑咐黃婉秀的,便沒多想,將兩個人帶到浴室裏。渡邊太太不知道,她打開門迎接的,不是什麽修理馬桶的工人,而是取走自己性命的惡魔。
黃婉秀和西姆隨著渡邊太太來到二樓的浴室。就在渡邊太太回頭向西姆指出馬桶故障的一瞬間,西姆把罐子中的漂白劑潑進了她的眼睛,黃婉秀從提包中拿出刀向渡邊太太連捅兩刀,利刃刺進了她的脖子和腹部。
這兩刀的傷口極深,由于疼痛和驚恐,渡邊太太倒在地上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哀嚎著。
浴室的聲響吵醒了渡邊家九歲的大女兒渡邊千惠子。
渡邊千惠子 圖源:參考資料[2]
聽到母親痛苦的喊聲,千子立馬起身向浴室沖去。當她來到浴室,眼前的一幕震驚了這個九歲的孩子。
母親绫子坐在地板上,胸前的衣服上染滿了鮮血,一個陌生的男人死死拽著母親的左手,他的右手捂著母親的嘴,前幾天一起吃飯的阿姨則拽著母親的右手。
千子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放聲大哭,黃婉秀害怕女孩的哭鬧會吵醒家中的其他孩子,也害怕過大的吵鬧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連忙用手緊緊捂住千子的嘴。待千子漸漸停止哭泣,她才松開了手。隨後兩人黃婉秀和西姆知道已經犯下滔天大罪,立即離開渡邊家。
不知所措的千子踉跄著回到臥室想要叫醒六歲的弟弟,但弟弟因爲年幼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千子只好獨自出門,只來得及看到黃婉秀和西姆跑下樓梯逃走的背影。哭泣的千子看向浴室裏,渾身是血的母親竭盡全力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女兒走了幾步後就跌倒了,再也沒有起來。千子再也克制不住悲傷和害怕,放聲大哭起來。她知道,母親死了。
千子的弟弟妹妹終于被姐姐的哭聲吵醒,他們疑惑地來到臥室門口,也被臥室中的慘案嚇得不知所措。三個孩子就這樣站在母親倒下的浴室門口,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渡邊回到家,看到了妻子的屍體。
6
渡邊立刻報警,警察很快來到現場,並立案偵查。
不久,黃婉秀和西姆相繼落網。
在刑事調查局,渡邊見到了自己的情人——黃婉秀,她跪在地上用英語祈求著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求求你再給我看看你的妻子,求求你好不好?那天……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因爲你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1970年12月7日,黃婉秀和西姆在高等法院接受了審判。
經過26天的審訊,兩人被判謀殺罪,處以死刑。
上:黃婉秀 下:西姆 圖源:參考資料[2]
第二天,他們的死刑判決成了頭版新聞——黃婉秀是新加坡獨立以來第一位被判處死刑的女性。
1972年4月3日,黃婉秀要求上訴,但她的上訴請求很快就被駁回。她向樞密院和新加坡總統請求寬大處理的請求也被駁回。上訴失敗後,兩人被關進了樟宜監獄。
1973年7月27日,星期五。
正是黎明時分,天空剛剛露出了魚肚白,白色的光從遠處的天上滲透下來,漏在地上。一位牧師爲這對夫婦祈福後,34歲的黃婉秀和40歲的西姆的人生走到了終點。
在被執行絞刑後,他們被並排埋葬。
在黃婉秀死後,她的女兒給她獻上了一個花圈,上面寫著“獻給我親愛的媽媽”。
7
正如《原生之罪》中所說:嫉妒令愛腐朽,吞噬他人生命,腐朽了自己。
黃婉秀對渡邊博史的愛是畸形的,這樣瘋狂的愛戀使她視渡邊太太的生命爲草芥。她把愛當作殺人犯罪的面具,而這樣的愛帶給受害者家庭的,是無盡的痛苦。
黃婉秀是殺人的惡魔,那麽渡邊呢?如果說黃婉秀是釋放了罪惡的人,那麽出軌的渡邊就是制造黑暗與罪惡的人。
愛是每個人都想擁有的東西,幸福是每個人都想要追求的東西。但是對愛的選擇和對幸福的追求不能逾越底線。出軌的渡邊、殺人的舞女,在這場背叛家庭的愛情中,沒有贏家,留下的只是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生命的罪犯、爲人不齒的畸形愛戀……
所以,你認爲這場悲劇究竟應當歸結于男子對婚姻的背叛,還是歸結于女子對他人婚姻的從中作梗?你又是否贊成“愛情不分先來後到”這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