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美國欠中國的錢終歸是要還的」,基辛格這話頗有深意
編者按:不久前,彭博(Bloomberg)報道:中國高官建議減緩或停止購買美國國債。
對此,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發表聲明稱該消息有可能引用了錯誤的信息來源,也有可能是一條假消息;並重申,中國外匯儲備始終按照多元化、分散化原則進行投資,保障外匯資產總體安全和保值增值。
不過,彭博的報道還是在市場引起了震動——
10年期的美國國債收益率一度升至過去9個月以來的高點,此後幾天,曾在交易時段突破2.6%,創下2014年7月以來的盤中最高水平。
一條假新聞就能引發世界市場大震動,反映出兩個現實情況:
中國「跺跺腳」,世界果然會「抖一抖」。
美國國債確實讓這些債權國感到很揪心。
債台創新高,美國有招嗎?
在特朗普執政一周年之際,美國上演了政府「關門大吉」的鬧劇。儘管3天之後,僵局被打破,但是,對志在「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特朗普團隊而言,此事顯然重挫了他們的士氣。
按照特朗普的邏輯,美國必須優先,只有美國經濟真正好起來了,才有可能對全球經濟釋放增長的福利效應。
這一年,特朗普政府確實在局部領域取得了成績,比如,美股迎來了堪稱羅斯福新政以來的最佳表現,道瓊斯指數上漲了31%,標準普爾上漲了26%;美國失業率降至4.1%,甚至比柯林頓執政的黃金八年還要低。
但是,對於「無債不歡」的美國,縱使特朗普政府再精明,也無法改變美國國債規模不斷膨脹的現狀。
早在2017年9月,美國國債就突破了20萬億美元的心理關口,預計在未來10年里,僅在國債利息方面,美國就要支付6萬億美元。
特朗普隨即簽署法案,暫停執行債務上限。但是,這種做法至多也就是給自己「打止痛針」,實際上,美國債務上限調整根本停不下來。
相關統計顯示,自有記錄的1940年以來,美國債務上限總共上調了104次,相當於平均每9個月就要上調一次。
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債務危機日漸加劇,美國聯邦政府和國會均意識到控制債務規模刻不容緩,但是,兩者在操作上屢屢發生分歧,致使債務上限談判淪為政黨博弈的工具。
特朗普政府大規模減稅或許起到了提振實體經濟的作用,但是,不可忽視的是,稅改允許在未來10年新增1.5萬億美元赤字。共和黨堅稱減稅帶來的財政負擔最終將通過經濟增速提升而得到補償,但是,要找到既能促進經濟增長又不讓債務增加的平衡點,談何容易!
美國2017財年預算赤字已經達到6657億美元,創下了4年來的最高值。隨著美國人口老齡化帶來的長期經濟成本以及社保與醫保支出長期在高位運行,預算赤字突破1萬億美元是大機率事件。
2008財年以來美國財政赤字比較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目前,美國有能力做的只有推遲債務違約那一天的到來,根本沒有找到治本之良策。
不少美國人不得不承認,美國無力解決債務增長問題。
明知是「陷阱」,為啥非得跳?
既然大家都明白,購買美國國債是一個巨大「陷阱」,照理說,理性的市場主體不會讓自己陷進去。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從表面看,中國作為美國大債主,應該享有特殊地位,可以對美國「放硬話」了。
按照某些中國經濟學家的邏輯:如果中國不高興,只要跺跺腳、拋售幾百億美元國債,就會在國際市場引起恐慌性拋售,這意味著美國經濟面臨崩潰的危險。因此,中美事實上已形成了經濟恐怖均衡。
聯想到近年來美國政經高官在對華關係上不時放軟身段,似乎也驗證了中國對美籌碼加重之後的無形威懾力。
然而,在全球既有經濟與金融分工格局依舊、美國依然掌控國際儲備貨幣大權的情勢下,非理性的「憤青」辦法無濟於事。
美國「老資格」政治家基辛格的話一針見血:「誰控制了貨幣,誰就控制了整個世界」。
美國為何如此任性?因為底氣很足——只要美元國際結算貨幣的地位不倒,美國即便欠下數十萬億美元債務,也不會有事,美國支付的利息完全可以通過美元貶值稀釋掉。
早在2009年,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理察·庫帕斷言,美國國債市場是相對低風險高回報的市場,而且其深度、廣度及流動性無與倫比。
事實上,這些年來,美國國債市場是世界上唯一可容納高達10萬億美元外匯儲備池的債券市場,在通過貿易赤字輸入大量廉價實物資源和輸出大量美元的同時,美國又通過國內發達的金融市場輸出金融資產,吸收流出的美元回流到美國來提供融資,推高美國股市。
可以說,只要美元依然是最主要的國際貨幣,美國就可以維持債務經濟模式。
因此,世界已經或自覺或不自覺地陷入到所謂的「美元陷阱」中——如果主要債主大幅拋售所持有的美國國債﹐甚至哪怕只是表達出拋售意願﹐這些國家的本幣兌美元就會受此影響而下跌;此種情況將迫使這些國家干預匯市﹐買入美元來保護出口商的利益。
換言之﹐這個「陷阱」的存在,使這些央行不得不繼續將美元投資到美國國債中。
確實,假如拋售美國國債就能達到挾持美國經濟的目的,當年心高氣傲的日本恐怕早就「大展拳腳」了。
這種邏輯,也是沒誰了
「美國欠中國的錢終歸是要還的」,同樣出自基辛格之口。
這句話聽起來很彆扭,「終歸是要還」暗含著拖的邏輯。
前幾年,美國債務糾紛愈演愈烈之時,一些美國政客居然叫囂:既然是中國的錢,那就沒必要還。
儘管這可能是一小撮美國右翼人士的博眼球關注之舉,但至少說明兩個問題:一是美國太霸道,二是美國耍無賴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當然,美國也可能是有意為之,通過某些政客放話出來,以試探中國的反應。
魯賓
實際上,美國既有的「魯賓主義」已經暗含著「耍賴」的邏輯。魯賓是柯林頓執政時期有點傳奇色彩的財政部長,在任內,居然把美國的赤字轉為盈餘,讓柯林頓很有面子。
但就其學術信仰來說,畢業於哈佛大學的魯賓在眾多經濟學家之中顯得有點另類——他相信,實力可以改變規則。
在他看來,儘管債權債務關係是確認的事實,但如果發生債務違約,需要承擔責任的不僅僅是借錢人,債主也脫不了干係。說白了,美國要是有一天還不起錢,中國也不要怪美國不守信用。
對於特朗普政府一再祭出的「美國優先」大旗以及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各國決不可麻痹大意。
一旦美國遲遲找不到求解債務「滾雪球」的治本之策、索性耍賴不還錢,世界各國怎麼辦?還真得未雨綢繆,搞個可靠、可行的預案。
當然,美國人暫時不會明目張膽地賴帳。
但是,全世界都知道,如果中國帶頭不購買美國國債、帶頭放棄以美元作為主要的儲備貨幣,肯定會對美國經濟造成致命打擊。
不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大家都不樂意干,這兩大假設目前發生的可能性極低。
美國人估計,至少在可預見的將來,中國不會排斥購買美國國債,而且,在對美直接投資中只能投資美國的一些非戰略性資產。這就等於給美國政府的信用評級托底。
美國不還錢,我們怎麼辦?
其實,只要美國「寅吃卯糧」的本質不變,美國國債最終出現違約是完全有可能的。
因此,我們必須未雨綢繆。
一方面,持有大量美國國債的外國政府在適當的範圍之內減持美國國債是理所當然之舉。
美國財政部日前發布的國際資本流動報告(TIC)顯示,作為美國前兩大債主的中國和日本,均在大幅減持美國國債。
美國財政部日前發布的國際資本流動報告(TIC)
2017年11月,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總額降至1.18萬億美元,比上月減少1.1%;
日本持有的美國國債連續第4個月減少,降至1.08萬億美元;
中日合計持有美國國債的份額下降到所有外國持有美國政府債務的大約36%,這差不多是過去18年來的最低水平。
另一方面,中國需要在既有約束框架下冷靜思考如何擺脫經濟受制於人的局面。
在「手腳被束縛住了」的情況下,中國既難以在國際大宗商品市場上掃貨,也不能用巨額外儲購買美國的優質企業,甚至買不到急需資金的其他西方國家企業。
不久前,美國阻止了阿里巴巴收購美國匯款公司速匯金,並迫使美國運營商巨頭ATT突然叫停了與華為手機的合作。
當然,我們千萬不要低估自己的投資智慧。事實上,為了避免中國經濟被美國「綁架」,中國做了很多:
在雙邊互動中持續要求美國拿出實際措施確保在美中國資產安全;
適當增持黃金、石油儲備,購買IMF債券和積極拓寬歐洲投資市場;
通過「一帶一路」建設和跨境併購;
適當擴大境外股權投資,獲得高科技產品和技術,在執行外儲資產多樣化策略的同時,實現核心戰略資產的保值增值……
截至2016年底,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超過1.3萬億美元,境外資產總額達5萬億美元。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去年境外投資收益率達到16%以上,其中很多來自公開市場,特別是美國市場。
另外,美國人只相信實力,尤其是武力與金融。因此,對比今天的中美雙邊關係,中國需要強化的,不僅是政治智慧和經濟戰略。
如何去依賴?辦好四件事
環視世界各國,持有巨額海外資產的國家,除了中國之外,還有英國和日本等國。但是,英國和日本卻基本不用擔心所持美元資產的安全。
究其原因,主要有兩方面:
在經濟層面,除了英國和日本持有的海外資產結構比較合理之外,還與英鎊和日元作為國際貨幣不無關係。
在政治層面,得益於較為親密的外交關係,一方面,英國和日本可以購買中國想買卻買不到的美國企業和其他資產;並且,即便是在動盪地區的海外資產,一旦局勢有變,有美國這個超級強國盟友的鼎力保護,兩國的海外資產安全係數明顯高於中國。
在某種程度上,人民幣已是國際貨幣,位居全球第五或第六大支付貨幣,支付額占全球支付額的1.8%左右。
IMF的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9月末,人民幣占全球外匯儲備的比例為1.12%,各國持有的人民幣儲備規模接近1000億美元,包括德國、法國、俄羅斯、新加坡等60餘個國家和地區已經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歐洲央行也已將人民幣納入官方儲備。
但是,作為國家財富的表征以及參與全球資源配置的符號代表,人民幣迄今仍然比較弱小,在全球儲備資產尤其是計價資產體系中的實際地位與中國的經濟規模顯著不對稱。而人民幣國際行為空間如何,直接關乎中國在全球頂層分工中的實際地位。
在人民幣穩步推進國際化進而成為區域乃至全球功能性貨幣的過程中,我們亟需做好以下四件事:
第一,中國企業加快「走出去」步伐,打造全球範圍內的資源配置體系(或者說打造以人民幣計價的全球供應鏈),通過對境外企業的投資或參股,在供應鏈的上游為人民幣成為計價貨幣打下基礎;
第二,配合國內爭奪鐵礦石、石油和黃金等大宗商品定價權方面的努力,提升人民幣在全球供應鏈的定價主動權;
第三,加快區域經濟合作步伐,推進以「一帶一路」建設為代表的區域與國際經濟合作,在東協、中亞打造境外「人民幣走廊」;
第四,通過中非經濟合作,中國與東歐經濟合作,擴大對歐美直接投資和金融投資,以及商業銀行國際化,擴充中國貿易與資本的行為空間,以構建人民幣全球清算、跨境投資、境外個人人民幣業務、人民幣衍生工具發展、跨境人民幣貸款等全球化業務體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