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香港科技大學,在上演一場內地生的“逃離”?
“今天簡直就是全校逃難日。”
“黑衣人來襲,我科大已淪陷,警報輪響得和空襲一樣。”
“科大本地畢業生閑庭信步,和父母愉快地拍畢業照;內地學生則驚恐地四處逃竄中。”
今天的香港科技大學,在上演一場內地生的“逃離”?
多麽荒誕,都9012年了,光天化日之下,大學生會因爲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紛紛逃離學校。這再次說明香港混亂的嚴重程度,止暴制亂刻不容緩。
叨姐聯系了幾名港科大學生。在檢視過叨姐的證件之後,他們同意匿名接受采訪,部分還原了內地生“逃離”港科大的這一天。
A同學,今年秋季入學
今天是工學院、理學院、商學院的研究生畢業,畢業同學一千多兩千人,家長也差不多這個數,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內地學生和家長。
我在現場給畢業生發國旗。
沒一會,我就收到推送,說周同學已經去世,我當時就覺得情況可能生變。
畢業生們畢業已經有幾個月了,他們對香港的形勢不太了解。我很嚴肅地告訴他們,趕緊走、趕緊走,不要在科大停留。
科大的內地老師也在群裏讓大家趕緊走,還發了學校南北門的監控,方便我們隨時查看南北門的情況。
後來,學校的彎道都在堵車,南北門的汽車站在排長隊,大家都在往外趕。
一些內地的博士生走得比較急,只是收拾一下東西,備份一下電腦資料就走了。
所以說,網傳的“逃亡”雖然聽起來有點誇張,但比較形象,好多人飯都沒來得及吃,便利店的泡面什麽的全賣光了。
在上午的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我回到寢室。一看手機,發現有些香港學生在科大標志性建築那裏開始集結,後來聽很多同學說有穿黑衣、戴黑口罩的人在往科大集結。廢青在他們自己的群裏在說著各種威脅性話語,比如抓到小粉紅就打,打死爲止之類的。
學校出現了零星的幾個黑衣人,他們在貼所謂的裝修通告,意思是要對學校進行“裝修”了。他們把打砸叫做“裝修”。
(Q:他們怎麽能進來?)港科大是開放性大學,他們想進來就會進來,保安攔不住。
之後是挺突然的,學校發郵件說下午的畢業典禮取消,所有的學校員工全部放假,今天的課程全部取消。
學校應急廣播系統開始廣播,安排穿梭班車把學生、員工等接到外面去。
這些是對所有學生說的,但實際上就是針對內地學生的,當地的學生會說粵語,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食堂什麽等已經全部關閉。
學校對內地生的安全保障工作做得很差很差,目前警察還是無法進入我們學校。
警察不能進入,保安不起作用。
內地學生有一個類似于互保的組織,但是規模比較小,一兩百人的樣子。
打鄭同學的時候,我就在前面,當時一回頭,黑壓壓的一片全圍過來了。各種嘶吼聲,叫喊聲,推來搡去。其他人也只能咬著嘴唇看著,雖然我們報了警,但是警察也不讓進。保安也不敢往裏跑。
有香港本地的學生後來怕了,打著手勢說,“需要急救、需要急救……”才停了。
Q:“晚上吃什麽?”
A:“我買了一些速熱食品,放微波爐裏,一會吃。”
Q: “你會回去上課嘛?”
A:“如果複課的話,我還是會去上課的。”
Q:“不擔心安全?”
A:“如果學校說可以複課的話,安全風險會低一些,不會像今天這麽高。”
Q:“你還是信任學校的?”
A:“在上課這種問題上,我還是比較信任的。如果學校組織對話會的時候,我是不會去了。”
B同學,今年秋季入學。
我們電子專業的大部分內地生基本處于返回深圳或者在返回深圳的路上。我入關的時候,陸陸續續碰到了好幾撥同學。
今天,周同學的去世點燃了廢青們的情緒,港科大內部的各種設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凡是廢青們認爲是中資或者有中資成分的,都會被打砸。中國銀行(香港)在校園開設的網點已經被打爛了,裏面的水管破了,網點被淹。
美心集團在學校開設的食堂也遭到破壞。
還有教授的辦公室被砸了。這位內地教授之前表達過反對暴力的觀點,而且在4日校長被圍的時候,這位教授路見不平,試圖把校長帶出重圍,結果被廢青碰瓷說他“性騷擾”。想想也知道,在那麽緊張的氣氛下,怎麽可能有“性騷擾”。
今天一系列打砸事件中,這位教授的辦公室就成了這樣。
港科大的學生會雖然叫做學生會,但它並不代表學生,它不是學生自己選出來的,感覺更像是利益集團,學校無法對它形成有效管轄和領導。
這個學生會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尤其是在“反送中”的大背景下,就是利用權限在校內打壓不同意他們想法的人,包括起底內地生,本地生如果跟他們想法不一樣,也會想辦法騷擾。
畢業典禮前一天的校長公開見面會上,學生會的人就針對周同學墜樓事件大做文章,放了很多經過剪輯的視頻材料和斷章取義的圖片,試圖誤導輿論走向。
他們嘴上說的是在爲周同學討要公平,實際上是借此機會利用來表達自己的想法,用的還都是非常激烈的手段。
他們成功的一點就是逼迫校長承諾不讓警察隨意進出校園。
校園裏的基本情況是,內地生很難表達自己的意願和公開站出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因爲那是非常非常危險的事情。
說句難聽的話,我們連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一定能夠得到有效保障。
那些暴徒是訓練有素的,他們在進行暴力活動的時候,會用雨傘遮住自己不被拍到。
我們也在微博上看到了很多關于香港科大的報道,提到需要反抗,需要表達自己的立場。現實情況更複雜。
我們不是沉默,也不是沒有爭取權力,我們也聯署,也表達,包括推舉候選人去參加校董會的選舉,雖然結果未必如意,但我們會在每一個渠道試圖做些事情。
國慶的時候,我們頂著挺大的壓力,搞了一個唱國歌的快閃活動,但因爲周同學的去世,我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哎,怎麽說呢,挺難的。
內地生在港科大唯一表達聲音的渠道是向學校的關鍵部門和校長發郵件。
倘若任何一個人流露出領導的迹象,學生會就會搞來你的個人信息,我們甚至懷疑學校的某些部門有學生會的內應。
所以,科大的內地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目前看起來中立的校長。
即便是這樣,目前學校對于之前被打的內地生(這又是另一個悲慘的事件,6日下午,一位內地生被廢青碰瓷說他動手推搡,于是一群廢青在雨傘遮擋下圍毆這名內地生。)也只是溝通和慰問,沒有追究打人者的責任。
這是有隱患的,如果毆打內地生的人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的話,暴徒就可以肆無忌憚私了任何一個他們想“私了”的人。
在這種地方、這種環境下,萬一被”私了”的話,真的可能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甚至未必能得到第一時間的救助。
在香港的內地學生每次從香港回到深圳,看到“中國邊檢”四個字的時候,心裏就會感覺非常非常的安全,對,就是安全。
這挺諷刺的。
香港是中國的領土,但只有在過了海關之後,我們才會有安全感。
C同學:今年秋季入學
畢業典禮的第一天總體還算順利,第二天就有了周同學去世的情況。校長帶著大家進行默哀,然後離場去醫院。
學生會組織的遊行一點左右開始,一點半左右,他們開始跑到畢業典禮的台上貼大字報,感覺他們已經完全失控了,萬一被發現有內地人,他們大概就會打。
內地學生開始“逃亡”,我也“逃了”。
內地學生當然會有擔憂,一是校園裏的設施都被破壞了,短時間內不知道教學秩序什麽時候會恢複。二是確實會非常擔憂人身安全。
之前校長史維講過,不會讓警察進入校園,他可能是爲了安撫暴徒,但是校內的保安沒什麽用。暴徒們就在校園內隨意打砸。
我沒有經曆過“文革”,但覺得有點像那時候。
Q:“人身安全,誰來保障呢?”
A:“自保吧。”(說到這兒,A同學自己也笑了,可能是想掩飾其中的無奈和酸澀。一名學生,在學校是爲了學習,誰曾想需要冒著人身的威脅進行學習。)
A:“那天內地人被打,會有保安圍上去。”
Q:“管用嗎?”
A:“管用?還是會被打。”
Q:“你在宿舍安全嗎?”
A:“不在他們的示威場所,還是安全的。”
Q:“你吃飯怎麽解決呢?”
A:“我可能打算躲一躲,食堂也被砸了,因爲食堂是美心的。”
Q:“你一會吃飯怎麽辦呢?”
A:“今天中午在學校戰戰兢兢地吃完,晚上?不知道,吃點泡面。哎,哎,就是很難的。”
補充
今天叨姐的同事也采訪了一些港科大學生,她轉告了一些她了解到的情況:
之前毆打內地生,還有誣陷內地老師“性騷擾”兩件事把港科大內地生的火都點起來了,他們原本准備在今天上午的畢業典禮上,發國旗,搞一個愛國小儀式,聲援被私刑的內地學生。還准備在這個周末搞靜坐活動,要求懲處私刑內地學生的暴徒。
周同學今天的去世,港科大的氛圍一下子就變了。
示威者的情緒被點燃,他們今天的口號也和以前不一樣,而是成了“以命換命”這樣的,不確定還會有什麽烈度的事情出現。
還有一個細節,下午校長發了一封公開信,說下午的課都取消,還有一句話是讓大家“take care and be safe”。
這像是一個警告,感覺像是在說學校保護不了你們了。
受害者不僅是內地學生,這幾個月來,好多內地老師的汽車車胎不斷被紮毀,有的還是被用專業工具往車輪上紮入了螺絲釘,校方根本不管。很多內地老師都想離開了。
一位科大老師說,現在香港高校的內地師生已人心惶惶,好幾個學生都憂慮地問他,“老師,我覺得我們根本搞不過那些黑口罩們怎麽辦?”他只好回答說,“我們當然搞不過,因爲我們是有底線的,但他們是無底線的。”
文中圖片來自港科大學生和網絡
執筆/叨叨姐
來源:補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