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美麗傳奇,都有一個平庸的開場。
1970年4月,在波士頓麗茲卡爾頓酒店豪華宴會廳,法國政府旗下的斯奈克馬公司(2005年後並入賽峰集團)高層人士與美國通用電氣領導層展開了酒水會晤。開場白之後,法國代表團向通用電氣的三位高層人士抛出了一項提議:讓我們聯合生産一種全新産品——一種22000磅推力的新型渦輪風扇發動機,這種新發動機將在蓬勃發展的民用航空領域展現全新的競爭力。斯奈克馬的這個提議,讓通用電氣嚇了一大跳,因爲這實在是一個大動作。在斯奈克馬提出合作提議之後,是雙方長達4年的談判和規劃,以及看似無法逾越的美國政府禁令,但是兩家公司最終促成了合作協議的簽署,共同創立了CFM國際公司,雙方各自持股50%。此後又經過整整5年,CFM才開始正式交付航空發動機。隨著CFM56研制完成,市場的大門訇然中開。到1985年,DC-8客機、美國空軍KC-135R 加油機、波音737和空客A320的訂單全都紛至沓來。今天,CFM國際公司在全球噴氣發動機市場上占有相當顯赫的地位,CFM發動機訂單和交付數量達到了史無前例的35000台。現如今回頭看看那段曆史,這項合作的波折和達成,在某種程度上同樣具有曆史的必然屬性。
斯奈克馬與英國霍克-西德利合作的奧林普斯發動機,用于協和飛機。
F101發動機當時是通用電氣的看家産品,被選定爲B-1戰略轟炸機的動力系統。
斯奈克馬與通用電氣達成合作還有某些機緣巧合的個人情感因素。通用電氣航空發動機分部負責人傑哈德·紐曼(Gerhard Neumann)和斯奈克馬總裁雷內·拉沃(René Ravaud)建立了不錯的私交。作爲航空工程師的拉沃是一名老兵,二戰中曾參加法國抵抗運動,在1944年轟炸布列斯特港行動中因傷失去了右臂。而德國移民紐曼在那次戰爭中曾在中國戰區的“飛虎隊”作爲飛機機械師服役,同樣功勳卓著。也正是因爲戰功,紐曼通過國會的特別法案獲得了美國公民身份。兩位老兵彼此之間因爲那場戰爭而有著特殊的情感磁場。“拉沃和我從第一次見面就相當投緣,”紐曼後來在自己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通用電氣願意與斯奈克馬合作而不是獨力研制10噸級發動機,是因爲斯奈克馬提出的項目是當時唯一有資金支持的該量級産品。通用電氣最初打算在合作中只提供CF6而不是更先進的F101的相關技術。CF6是TF39(洛克希德C-5“銀河”的發動機)的發展型,而F101則是爲美國B-1“槍騎兵”戰略轟炸機配備的在研動力系統,也是通用電氣第一種加力渦輪風扇發動機。
尼克松和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基辛格(左)
CFM56的最終出現及成功證明了合作創新的正確性。
掃清了技術轉讓障礙後,通用電氣和斯奈克馬以50-50的合資比例于1974年正式成立了CFM國際公司(CFMI),聯合研制生産10噸級CFM56。CFM名字中的CF來自通用電氣的商用渦輪風扇發動機(commercial turbofan)代號,而M則來自斯奈克馬的M56。美法雙方的工作分工也做了合理安排:通用電氣負責開發高壓壓氣機、燃燒室和高壓渦輪部分;斯奈克馬負責風扇、低壓壓氣機和低壓渦輪。斯奈克馬的工作包裏還包括整流罩安裝件整合和變速箱設計,後來爲提高工作效率,變速箱被轉交通用電氣。
成立後的CFM也曾經曆不少坎坷,但最終公司的成功超越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現如今CFM國際公司的合作協議已經被拓展到2040年,美國和法國雙方技術合作也拓寬到碳纖維風扇葉片和陶瓷強化複合材料領域。CFM這段傳奇的開始,其實一點兒都不美。最終美好結局的出現,實際上是美法雙方勉勵達成的共同信仰使然。這種信仰就是以合作切實推進創新,贏得市場機遇。有時候,一切的開始,只是一個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