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你是什麽時候注意到疫情的?
莎拉:武漢的這個冬天很奇怪,太暖了。去年12月,新聞報道說有華南海鮮市場接觸史的幾個人生病被送到了醫院。我對動物疾病比較熟悉,當時有些懷疑。一個潮濕的市場裏的人們生病了不是什麽好的預兆,但我沒想到會是破壞力如此巨大的疫情。
官方正式宣布“封城”時,各種消息鋪天蓋地,我那時不害怕,但確實有些擔憂。
“封城”那天,1月23日,剛好是我兒子的12歲生日。可憐的娃,我們只能取消了原本的聚會,他用微信的視頻會議功能,和朋友一起過了一個遠程生日會,只有一個小蛋糕。他大概感覺比較奇怪,也有點失望吧,畢竟還是孩子。
南都:疫情期間,爲什麽拒絕回國,選擇留在武漢?
莎拉:“封城”幾天後,意大利駐華使館打電話通知我回國時,意大利還沒有新冠肺炎確診病例。我前後拒絕了他們四次。
我對冠狀病毒並不陌生,但在做決定之前當然還是需要搜集新冠肺炎的所有信息。我通過朋友聯系到意大利一位病毒學家,開始做風險評估。我考慮的信息包括新冠肺炎的死亡率、傳播方式、症狀、重症與輕症的比例、重症與輕症的患者在不同年齡層的分布。綜合考慮之後,我決定留在武漢。
我認爲,相比于擠上一架有很多人的飛機,待在家裏的感染風險更低,留在武漢其實更安全。
南都:你的兒子同意你的看法嗎?
莎拉:我問了我12歲的兒子。我和他首先想到的其實是我們家的兩只貓,Gingy和Deawy,它們也是家庭成員。我兒子說:“如果我們不能帶它們一起走,我們就不能離開中國。”
我的鄰居們人很好,一直都在教我怎麽買菜。我在群裏能感受到,他們很團結。
我們絕對不該忘記這份團結。這段日子也是我們的孩子重要的一課。疫情過後,一些人面臨悲痛與哀悼,一些人可能承受經濟上的打擊,我們應該向彼此伸出援手。
我還想說,病毒就是這個星球環境的一部分,在人類出現之前已經存在了很久。過去的30年,我們看到動物傳染病的種類大幅增長,這跟環境惡化、人類闖入野生動物的棲息地緊密聯系。
采寫:南都記者 林子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