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凱樂
編輯/大風
2020年的疫情看似拯救了很多瀕死的生鮮電商。
客戶激增,流量猛漲,客單迅速拉升,成了疫情之下生鮮電商的關鍵詞。甚至連盒馬和每日優鮮、叮咚買菜的“對罵”,也引來圍觀群衆的雲吃瓜。
如果人的記憶不像魚只有7秒鍾,應該不會忘記剛剛過去的2019年,這個賽道驚雷頻現。2019年,盒馬關閉了線下第一家門店;社區電商平台“妙生活”破産清算,關閉線下門店;8個月燒光了18個億的社區生鮮電商呆蘿蔔, 率先關閉了杭州分公司,並且沒能熬過這個疫情在3月宣布破産。
驚雷的背後,依舊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客單低,毛利低,盈利無法覆蓋成本。和背靠阿裏的盒馬相比,很多企業只能靠融資續命。除此之外。生鮮電商的産品無法標准化,也成爲懸在頭上的難題。
雖然眼下疫情帶來了巨大的流量,但是疫情過後,一夜起高樓的生鮮電商平台也將迎來樓塌。
激增的流量
客單、毛利,這兩個最重要的指標,在疫情期間得到了拉升。
從客單來看,每日優鮮從此前的85元被擡到了120元;叮咚買菜則從年前的65元,被擡升到了過百。
QuestMobile發布的《2020中國移動互聯網“戰疫”專題報告》顯示,中國生鮮電商整體DAU從不到800萬,在春節期間突破1000萬。與此同時。新增用戶、客單價這兩個重要指標也得到了擡升。
客單、毛利意味著能否盈利?超市配送專家張陳勇曾經說,叮咚買菜如果做到客單66元,毛利率達到30%才可盈利。說這話的時候,叮咚的客單只有50元,嚴重虧損正是當時叮咚買菜的標簽。
幾年前,投資女王徐新的一句”生鮮是電商的最後一個堡壘,拿下了生鮮就能拿下天下”,引得資本紛紛跟進,僅2015年行業融資就高達38起。但是幾年下來,結果慘不忍睹。
4000個入局者,4%盈虧平衡,88%虧損,7%巨虧,只有1%盈利,成了行業的真實寫照。
在枯骨中摸爬滾打起來的每日優鮮CEO徐正和叮咚買菜CEO梁昌霖,都明白一個共同的道理:客單、毛利、複購才是活下來的關鍵,規模退居其次。成立5年,每日優鮮才進入20城,叮咚更少,算上北京才6個。
妙生活,圖源央視新聞
客單毛利低是行業的共識。以叮咚買菜爲例,毛利只有32%、産地采購6%、加工生産8%、前置倉18%。如果以客單50元計算,十幾塊的毛利很難覆蓋經營成本。而這個數據,甚至不包括存放、分揀、挑揀、配送造成的損耗。
在這個問題上,每日優鮮的王珺更坦誠,“前置倉模式平均履約成本在12-15元之間,按照傳統商超20%的毛利計算,客單低于70元,就等于是在燒錢。”
一直以來,讓VC瘋狂跟進生鮮電商的原因在于,3000億的服裝市場供養出了淘寶,1000億的3C市場供養出了京東,而生鮮電商市場卻高達5萬億,看似想象力無窮。但現實的問題是,服裝的毛利高達50%,3C客單上萬也並不鮮見。
但生鮮電商有什麽?
事實上,正是因爲毛利低,導致了生鮮線上滲透率遠低于服裝、3C家電等行業,2019年行業滲透率僅爲6.3%。
明明曾經就職于一家融到B輪的生鮮電商平台,他告訴鋅財經,生鮮要走盈利會很難,但生鮮對于流量獲取與運營是非常好的抓手。如果生鮮做到平進平出,再通過標品等相對頻次較低但利潤較高的品類進行用戶的交易場景/類目泛化,才有機會創造出利潤。
但骨頭並不好啃。
獨角獸們並不是沒有想過辦法。2019年,每日優鮮升級前置倉至2.0版本,SKU翻倍到3000個。除了日常的蔬菜、肉食,還增加了酒水、輕食類目。
對此,徐正想了一個文藝的說法,“有密度,才有溫度。”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通過增加産品品類,賣高淨值産品提高利潤。
但在明明看來,增加SKU,標准化的難題也隨之産生。
“首先是定價的不穩定,菜品的時令性、地域性等問題,一天一價常有。采購也有操作空間;
其次是品質的不穩定,新鮮程度、規格、品相……都存在很大的不穩定;
再接著是庫存的標准化,很多環節都能藏汙納垢,供應商可以給菜包上增重的紙、灑水增重、各個環節的損耗,都會使商品的庫存統計存在很多盲區;
還有損耗的控制管理,存放(水分蒸發與變質)、分揀、挑揀、配送都會造成損耗;
最後是服務側的標准化,無論是售前還是售後。尤其是售後,生鮮這塊的售後的判斷標准、處理方案,以及售後商品的處理(沒啥殘值)都會對經營成本造成比較大的影響。”
事實上,除了北京地區的銷售情況,每日優鮮並未公布其他城市的具體數據。
引流難題
除了客單、毛利低,靠前置倉走出來的電商平台不得不面對更現實的問題,流量從何而來。
由于前置倉本身就是倉庫,並不能創造任何流量,只能依賴線下及其他渠道導流,也一度被質疑爲“缺乏電商基因。”《創京東》作者李志剛曾經就談到,前置倉本身沒有線下流量,難以突破電商的瓶頸。
爲了吸引流量,每日優鮮先後上線了每日一淘、每日拼拼兩個電商平台,同時進入微信小程序。
但是這引來了盒馬總裁侯毅的評價:“每日優鮮在所有平台上開店,原因是沒有流量,所以他要各種方式獲得流量,最後自己的流量廢掉了。”
事實上,這也是每日優鮮被逼無奈。2021年,每日優鮮的GMV目標爲千億,爲了實現這個目標,如今只能疲于奔命。
同樣爲了吸引流量,叮咚買菜則推出了“0起送費、0元配送”的燒錢政策。根據叮咚買菜在官網公布的每天15萬單的數據計算,僅上海一個城市一年的補貼投入就高達數億。
因爲補貼泛濫,也對叮咚買菜造成了資金壓力。2019年6月,平台被陸續曝出總裁離職、資金鏈斷裂。2019年9月,叮咚買菜取消上海0元配送政策,隨後,這一政策被推廣到其他城市。
燒錢補貼,不再被視爲必要的手段。
除此之外,補貼的真實效果也難以估計。明明還對鋅財經表示,補貼之下叮咚買菜也造就了薅羊毛的現象。“一單都送,配送費是給配送員,有時候配送員爲了賺配送費,三件商品他會建議你拆分成三個訂單。”
一個疲于奔命,無法聚合自身流量;另一個燒錢補貼,虧損不止。在解決流量這個問題上,誰都沒有找到好模式。
後來,兩家公司都換了一種說法。徐正說要關注留存和複購,梁昌霖提出明年的用戶月均購買次數要在4次的基礎上,提到6.5次。但在缺乏用戶的情況下,兩種說法都是僞命題。
“危機過後生鮮電商的幾個核心指標, 比如客單價、毛利結構和損耗率都會回落到常態。而配送成本,趨勢甚至是會漲而不會跌。”雖然盒馬走的是門店模式,但是總裁侯毅對前置倉的評價,也不無道理。疫情結束後,隨著紅利結束,靠融資的平台依舊要面對暴雷現實。
生鮮電商平台,注定要倒在盈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