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雪還沒化,2020年的雪就來了,給人一種雪會綿延一整個冬季的錯覺。雪銜接的如此幹淨利索,不由得讓我們忽視了時間:又過了一年。
現在寫日期,不由自主的會寫成2019年某月某日,一頓錯愕過後,才會把寫廢了的紙揉成團,再寫上2020年。
日期可以更改,日子不會重來。
又快要到春節,沒有了兒時的期盼,也沒有了去冰天雪地裏甩一挂鞭炮的沖動。形同雞肋的春節晚會,也成爲了家人聊天打牌的背景類口水歌曲,聽個響,亂亂的圖個瞎熱鬧。重播多少次都好像沒有看過一般。
我對春晚所有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品《賣拐》的那一年,每每想起,特別的清晰,比我的生活還要自然。閑來無事查了查頭條搜索,一看,《賣拐》播出在2001年1月23日,至今已有19年。
19年,一瞬間。速度快的像是東方不敗激射而出的繡花針,發覺時,針已入骨,疼痛竟然來的稍晚一點。以前看武俠小說,最佩服那些苦大仇深的高手們隱居深山練劍,動不動就十年八年,沒曾想,我們已經練了兩個輪回,卻忘記了江湖的歲月。
也許是我刻意的在回避時間。《賣拐》的那一年,家裏人還算齊全。所有的家族成員,彙聚在四大爺家過年。我和三姐嗑著瓜子看著電視狂笑,幾個大人在一旁拍著桌子瞪著眼的賭著香煙。奶奶和姥姥耷拉著頭打著瞌睡,時不時被自己的呼噜憋醒,猛地擡一下頭,看著我們不明所以的笑上幾遍,然後再次進入夢鄉,如此循環一晚,直到0點鍾聲響起,窗外煙花璀璨,鞭炮二踢腳炸紅了天。
那一年我讀高三,還會和好友老黃一起喝著飲料品評學校的美女,卻不知,無聲無息的就開始了告別。告別了天空的星、路邊的草、桌子上的文竹、書包裏的磁帶漫畫,以及有關單純的一切。
有關記憶的深線條,全部停留在199某年,仿佛那十幾年才是生活的本真,才是大腦細胞在意的時間。一直到現在,和同事朋友閑聊談起過去,相比較的是誰的童年挨過打,誰吃過麥芽糖、無花果條,誰還會用挂曆包書皮,誰還記得巴喬、克林斯曼、貝貝托……奇怪的是,我們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點,家庭也不盡相同,可是記憶卻完全一致,就算稍有偏差,爭論半天也會找出是哪位出了錯,到最後達到驚人的統一。
《賣拐》那一年過後的對話內容,便成爲了朋友們彼此的探奇,真真假假的故事看上去特別豐滿,其實誰也不會在意別人,成爲了口水飛濺的吹牛比場面:大學裏女神追自己,工作中有無數的豔遇,和發財即機會擦肩而過等等。不管說了什麽,到最後總能拐到對單位的謾罵,對家庭的不滿,對生活的無奈,嘴上痛快幾句,第二天接著日複一日的苟且。
我有時候會覺得,在《賣拐》的2001年,我被時間給忽悠瘸了。
明明沒有病,卻總想著沒事走兩步,走著走著,偏離了“日子”,終于把自己走瘸。別看瘸了腳,卻“身殘志堅”,總想著笨鳥先飛,騎著自行車就把時光甩在了後面。
我們迎著風,風撫慰著我們柔順的秀發,自信滿滿的飛奔,好不興致勃勃。一路上把自認爲累贅的東西件件丟棄,比如愛情、比如善良、比如真誠信任,再比如燈光下的閱讀,夕陽裏的守候和對生命的尊重,乃至和自己的親密無間。
那些丟掉的物件,叫做快樂。沒有了它們,我們終于再也騎不動自行車,把它自行開發成了擔架,長籲短歎的躺在了上面。
躺在擔架上的我們,止住了腳,停不下來嘴。于是,我們開始故作深沉,假裝“吾日三省吾身”,然後把怨念強加在別人身上,嘲笑著沒瘸的人、鄙視著飛奔的人,反正自己都是躺在擔架上的病人,誰要是健康快樂,誰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直到在意念中尋到了慰藉,從來沒覺著自己不要臉。
我們發現了,我們的時間變快了,好像是從《賣拐》那年開始的,對,應該是從那年開始的。既然如此,不如現在去到窗前,打開它,吹吹刺骨的風,看看冰瑩的雪,相信我,在這樣的夜,沒有寒冷,只有溫暖,只有甜。
作品均爲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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