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公公家吃飯時,我們聊起新加坡的島嶼,他給我講了一個我從來沒聽過的島——安樂島,多麽祥和的名字,光從名字就能想象出它的無限風光。可是島上當年發生的驚悚慘案,聽得我驚心動魄,強烈的好奇心又驅使我去搜索關于安樂島更多的訊息。
安樂島(圖片來源:Jessi Yesita)
安樂島位于新加坡的西南部,距離新加坡主島南岸13公裏,面積81.7公頃。現在是新加坡軍事實彈演習區,閑人一律禁止出入。該島曾經是新加坡一座實驗性的監獄,成立三年後即在1963年發生騷亂而廢棄。
五、六十年代的新加坡,社會局面混亂,政府除了要面對左派思想的極端分子,還得應付私會黨成員擾亂秩序的問題。1959年,政府實施修正了其中一項法令, 警方可在無須經過法庭審訊的情況下扣留任何私會黨徒。當時的監獄並漸漸有爆滿的現象,再加上歐南園監獄要撤出以進行市區重建計劃,因此政府便把安樂島開辟成一個拘留犯人的拘留所。
1960年,安樂島監獄總管達頓(Daniel Dutton)帶著首批拘留犯來到該島。39歲的達頓,綽號“笑面虎”,長得高大威武,精通拳術。他原籍愛爾蘭,在英國倫敦的沃爾瑟姆斯托出生,從少年時代已在英國參軍,父母與兄弟姐妹都在那裏居住。他後來隨軍隊來到東南亞,在日本占領馬來亞時期,參加過活躍于森林、名噪一時的136抗日部隊。他在新加坡退役後,加入海港局當巡警。1947年,他任職于監獄部門,娶了一名馬來服裝設計師爲妻,結婚十多年,膝下猶虛。
達頓
達頓的妻子
達頓認爲,流氓之所以會搗亂,是因爲他們常常無所事事,但如果利用時間來勞動,學習一技之長,日後就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做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還能對社會做出貢獻。
1961年的安樂島,拘留犯在勞動(圖片來源:新加坡國家檔案館)
他主張廢棄使用武器管制犯人,因此安樂島有別于樟宜監獄和歐南園監獄,是一個“開放式無槍拘留所”,拘留犯可以在島上自由活動,沒有鐵網隔離。安樂島算是一個實驗性的監獄,而達頓便是這個實驗性監獄的執行者。據說,達頓也是一個武力了得的人,如果有犯人對他無禮,他便能一拳將其擊倒。安樂島是有成功例子的,共有200多名拘留犯在安樂島上生活,後來被釋放出去的,只有少過23位重蹈覆轍,其余的都重新做人。
1960年的安樂島上是“無牆監獄”,旨在通過勞動來改造拘留犯。(檔案照)
拘留犯在島上自由活動,四周不設鐵網
扣留犯們在達頓的嚴厲督促下,短短3年內就將一個荒蕪的小島開辟成一個設備齊全的小島。小島不但有住宿、食堂、工廠、行政廳、菜園、還有水電等其他設施的地方。
1963年暴動前的安樂島,快樂的島嶼安居
1963年7月6日,13名擔任木工的拘留犯因爲拒絕周六在碼頭做超時工作而被遣送回樟宜監獄。建碼頭的工程需要等海水退潮時才可以進行,而低潮的時段不一定和拘留犯的規定工作時間吻合。達頓又因爲預計過幾天的天氣會不好,所以想要盡快完成這項工程,便要求拘留犯做超時工作。由于木工違背達頓的指示,他們便被遣送回樟宜監獄。
當時的規定是:如果囚犯們在安樂島上不守規矩,將會被遣回樟宜監獄,在安樂島上所服的刑期則一筆勾銷,囚犯們前功盡棄,等于在安樂島上白白幹了苦工。達頓對囚犯的命運掌握著“生死大權”,他的一句話可以讓囚犯出獄,也能讓他們重回樟宜監獄,無法鹹魚翻身。因此島上的囚犯在達頓的管制下,表面上可能會安分守己,可是暗地裏,他們作何感想,實非達頓所能預料,這也似乎爲幾天後的暴動埋下了種子。
在島上勞作的拘留犯(圖片來源:新加坡國家檔案館)
1963年7月12日中午,達頓收到消息,說安樂島上的拘留犯正在密謀造反,但是達頓堅信島上的拘留犯不會對他不利,畢竟當中有些人視他爲恩人,有些人是他眼中的朋友。午餐時間過後,島上70~90名拘留犯被分配一些鋤頭和巴冷刀好讓他們准備耕種。這時,有人給了暗號,暴動便一觸即發。有的拘留犯襲擊獄警,有的便前往達頓的住所攻擊他。達頓不但被淋上汽油放火,還被亂刀砍死。最令人愕然的是,當達頓的屍體被火燒時,殺人凶手們還在一旁彈著吉他載歌載舞,慶祝他們的勝利,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當救兵抵達安樂島時,發現烽火連天,島上的建築物幾乎全被摧毀。
暴動的後果(圖片來源:新加坡國家檔案館)
有4名監獄官包括達頓喪命,5人受重傷。4名橫遭不測的監獄官,死狀皆慘不忍睹,尤其是達頓,已成焦屍一具,幾無完膚,只剩下軍靴裹住血肉模糊的雙腳。拘留犯在短短的40分鍾內把3年辛苦建立的一切毀于一旦。
暴動後,拘留犯被看守召集起來(圖片來源:新加坡國家檔案館)
暴動後,鎮壓暴動隊押送島上的拘留犯
案件在同年11月18日過堂審理。七人陪審團認定18人謀殺罪名成立,判處死刑。
達頓妻子在達頓的葬禮上(圖片來源:新加坡國家檔案館)
從此,沒有鐵窗與槍器的監獄再也沒有出現,這個失敗的實驗也沒有再恢複啓用。
中元節,謹以此文緬懷當年暴動中犧牲的監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