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 CoinDesk 的 2019 年年度回顧的一部分，年度回顧收集了 100 篇專欄與采訪，並介紹了當下區塊鏈行業的現狀。
達雷爾·杜菲（Darrell Duffie）教授任職于斯坦福大學商學院，主要研究金融市場設計。從金融生態系統建模到質疑 LIBOR（一種有時能夠被操縱的用于設定貸款利率的基准）的可信度，他是個多産的學者。他還認爲加密貨幣帶來的破壞性不可避免，特別是由法幣支持（fiat-backed）的穩定幣。
2019 年 10 月，在 G30（Group of Thirty）活動上，杜菲與 Libra 聯合創始人大衛·马库斯（David Marcus）和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總經理阿古斯丁·卡斯滕斯（Agustin Carstens），一起就穩定幣對銀行系統的影響作了演講與探討。杜菲表示，加密貨幣將通過減少人與人之間、各銀行之間和國際層面的低效率來改變經濟。
圖｜G30 國際銀行業研討會（來源：CoinDesk）
我與杜菲教授通過電子郵件交流長達數周，詢問了很多關于穩定幣的問題，包括央行數字貨幣是什麽，當然還有關于 Libra 的內容。
1、什麽是穩定幣？
穩定幣是一種數字資産，本國法定貨幣計量，其價格恒定或幾乎恒定，以加密貨幣的形式持有和轉賬。
2、最初是什麽激發了你對穩定幣的興趣？
當前低質量、高成本的支付系統，尤其是在美國。
3、你認爲在過去一年中穩定幣領域最大的事件是什麽？
從我對支付金融科技的興趣來看：過去一年中穩定幣領域最大的事件是揭露 Tether 存在的嚴重問題、Libra 白皮書的發布以及美聯儲（Fed）擬推出實時支付及結算系統 FedNow（這是滿足支付系統改進需求的另一途徑）。
4、你是在 Libra 工作，還是只是這個項目的觀察者？
我見過 Libra 的人幾次，但我不在支付領域與任何公司合作，我只是觀察和學習。
5、你如何看待歐盟官員、美國國會和中國政策制定者對 Libra 的強烈反對？
這些反應是自然並且是恰當的：“你目前不會享受這項服務，除非我們確信它符合我們的規則，這是爲了保護用戶”。
6、Libra 是否有潛力改善支付系統？
如果 Libra 合規，那麽它是可以的，因爲它可以提高支付效率、降低支付成本。這將會是一個積極的發展。支付將變得更快速、更廉價。但從監管者的角度來看，合規並非易事，他們已經陷入了困境。
7、你剛才提到的 “揭秘” 會對 Tether 的發展産生什麽影響？
紐約檢方指控表示，Tether 在 “從支持 Tether 的信托控股資産向關聯方提供貸款” 方面存在利益沖突。因此，人們可能會認爲 “穩定幣” 實際上並不穩定。就其價值穩定性而言，這就會讓人懷疑它的可信度。
8、Tether 在加密貨幣生態系統中扮演什麽角色？
價格的穩定促進了穩定幣作爲交易媒介的使用。我認爲，Tether 受歡迎的原因是因爲它在價格上暫時比較穩定。
9、其他加密穩定幣，比如 Circle 的 USDC 或者幣安幣（Binance Token），它們會在生態系統之外發揮更大的作用嗎？
我預計，Tether 已經爲其他進入者提高了行業門檻，因爲他們對自己背後錨定資産的質量，表現出了強有力的獨立控制。到目前爲止，現存的穩定幣還沒有爲他們的技術建立強有力的基礎。由于存在嚴重的網絡外部效應，不同的穩定幣之間彼此競爭：通常，任何人都喜歡使用其他人使用的支付媒介。
10、如何看待像 Dai 這樣瞄定加密貨幣的穩定幣？
我是持有開放心態的，但我預計與加密貨幣挂鈎的穩定幣，將很難爲支付應用程序創建一個重要的用戶群體。
11、加密貨幣對銀行業和金融業有什麽影響？
到目前爲止，加密貨幣對銀行業和金融業的主要影響是，人們對支付系統以及諸如 JPM Coin 等穩定幣研發工作中的現存差距和機遇方面的意識逐漸增強。
12、你認爲私人穩定幣會擾亂傳統銀行服務嗎？
然而，現有支付服務提供商將面臨來自穩定幣的顛覆性威脅，包括在支付服務方面的可能改進。比如，目前尚不清楚 JPM Coin 是否會在未來的支付領域被廣泛使用，此外，摩根大通（JPMorgan）似乎也不太可能願意在支付領域過早地毀掉其建立的傳統特許經營權。
13、摩根大通的穩定幣能夠在不同銀行之間和銀行內部運作流程中實現什麽？
JPM Coin 和 USC（實用型結算加密貨幣）將有助于證券的批發交易和其他大型銀行之間交易的結算。
14、穩定幣是否從本質上就更值得獲得更多的信任？
JPM Coin 將和摩根大通的存款一樣安全，因此它受到高度信任。由于各國央行達成了必要的協議，USC 將獲得各國央行的支持，顯然也值得信賴。
15、你對前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高管戈爾菲恩（Gorfine）和詹卡洛（Giancarlo）提出的由美元支持的穩定幣有何看法？
這是一個嚴肅的想法，原則上可行。我不相信美聯儲將與其進行合作，但一些銀行可能會對此做出反應。一個有效的央行數字貨幣（CBDC）將會大大改變私人部門支付行業的性質。例如，信用卡手續費將會承受壓力。此外，實現網絡規模效應也並非易事。（由于 Facebook 擁有龐大的用戶群，Libra 不用擔心這種顧慮。）
16、你能否詳細說明引入央行數字貨幣所産生的規模效應問題嗎？
不僅僅是央行數字貨幣，規模效應同樣適用于任何形式的貨幣。但只有在經濟體中的大多數代理人假定大多數其他代理人已經准備好並願意將其用作交易媒介的情況下，特定的潛在交易媒介才能成爲有效的貨幣形式。這是一種網絡外部性：使用它的人越多，想要使用它的人就越多。這是很簡單的經濟學規律。
央行在創造所需的規模效應方面有著巨大的先發優勢，因爲它已經提供了面向所有人的貨幣。它可以用自己的穩定幣來代替傳統形式的貨幣（如紙幣）。央行還允許銀行和其他潛在的中介機構將其穩定幣提供給任何需要它的人。
17、你認爲美聯儲會實施這個想法嗎？
我對美聯儲持懷疑態度，或者從更高的層面上說，我對美國是否會引入一種由國家支持的穩定幣持懷疑態度。因爲無論是在技術層面上還是在政治層面上都困難。如果效果不好，即使只是偶爾出現問題，政府官員也將受到嚴厲的批評。
18、這項技術將首先被應用在世界上的什麽地方？
在很多大國中都有可能，中國可能是第一個部署 CBDC 的國家。
19、CBDC 是否可能獨立于區塊鏈技術而被開發？
在 CBDC 領域中，什麽技術稱得上是 “區塊鏈” 是有明確定義的，但對 CBDC 的功能屬性來說，並不一定那麽重要。我確實認爲，中國人民銀行將很快甚至可能會在明年推出 CBDC。
20、由國家支持的數字貨幣能否幫助其維持對貨幣政策的控制？
如果以本國法幣進行計價，一個有效的、由國家支持的數字貨幣將加強國家對貨幣的控制，尤其是在改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方面。因爲這將減少市場分割，促進支付和存款相關服務的競爭。如果一個國外的或全球的穩定幣在一個小型開放經濟體中被廣泛應用，那麽，控制本地貨幣的貨幣政策將變得更加困難。
21、是否有關注過什麽特別的研發項目？
以上所述的這些穩定幣以及快速支付系統，在其他國家也將獲得很好的發展。如果運行良好，FedNow 可能會改變美國貨幣領域的遊戲規則。Token X 擁有強大且驚人的新技術，將對基于銀行的支付軌道進行升級，這是我見過的最酷的想法。
達雷爾·杜菲（Darrell Duffie）是斯坦福大學金融學教授。本文系作者本人觀點，不代表 CoinDesk 中文版立場。
翻譯：張海琦
責編：寇建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