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羽教授昨天在一場由吾廬俱樂部和陳嘉庚基金會主辦的文化講座中表示,本地華族文化兼有源自原鄉的共性,以及萌生于新土的文化特性。這種先天存在的“雙重性格”是新加坡華族文化寶貴的資産。
在我國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原鄉和新土的互動,塑造了今日獨特的新加坡華族文化,然而文化發展需要時間沉澱,在曆史長河中,本土華族文化還在起步階段,有待一代代國人繼續生根與深耕。
南洋理工大學終身榮譽教授、新躍社科大學學術顧問郭振羽昨天在一場由吾廬俱樂部和陳嘉庚基金會主辦的文化講座中表示,本地華族文化兼有源自原鄉的共性,以及萌生于新土的文化特性。這種先天存在的“雙重性格”是新加坡華族文化寶貴的資産。
今年是新加坡開埠200周年。在此背景下,社會學者出身的郭振羽將本地華族文化和身份認同的演變形容爲“從原鄉到新土的文化苦旅”,從葉落歸根到落地生根的漫長曆程。他以社會流動的角度,深入淺出地將新加坡華族身份認同的定位過程分成四大階段。
郭振羽說,早期華人移民是憑所操方言確立自身身份,並形成閩潮粵客瓊榕六大方言群,成爲華人社會結構和身份認同的基石。以方言和地緣爲基礎建立的會館爲這些新移民提供從教育、就業到喪葬等全方位服務,也發展出1819年至1912年本地華族的方言幫群身份,不過此時的身份概念,仍是松散且開放的。
1909年滿清政府頒布國籍法,規範僑民身份。郭振羽說,時值世紀之交,民族意識萌芽,這一頒布使得本地華人首次有了“中國”意識,“祖國”的概念逐漸超越“故鄉”。
“在我看來,1912年至1950年是本地華僑身份認同最爲強烈的發展階段,也是新加坡華族文化的奠基時期。”
新加坡繁榮向來由新舊移民共同打造
1950年至1965年,隨著新中國在萬隆會議上宣布不再承認雙重國籍,本地華族要在原鄉與新土中作出抉擇,也迎來從華僑變華人的重要轉折點。1965年新加坡獨立後,政府通過國民服役、國慶慶典和妝藝大遊行等方式與場合,靠著“想象的共同體”建構國族認同至今。
談到本地華社,不得不觸及近年引起爭議的新老移民話題。郭振羽認爲,新加坡的繁榮向來都是由新舊移民共同打造出來的。他援引本地學者葉鎂盛博士的數據說,曆代非本地出生的新加坡人口占總人口比率一直維持在20%至40%。
出生于中國福建,成長于台灣,1973年來新執教,自稱“老老移民”的郭振羽強調:“我們100年前就有新移民,現在還是有新移民,新移民是我們生活經驗的一部分。”
也正因有新舊移民所帶來的“原鄉”與“新土”文化融合,以及長期保持開放視野,接觸與吸收異族文化養分,相互混合交融,造就出我國獨特的華族文化。
郭振羽以“rojak”形容這份融合。“它所呈現的文化雜糅(cultural hybridity)是文化創新,也是新加坡文化一大特色,也使跨界、跨語言、跨民族和跨藝術形式成爲本地常態。”
不過郭振羽提醒,塑造新加坡獨特的華族文化正面臨挑戰。以廣泛認爲屬于新加坡特色的食物爲例,雞飯、肉骨茶和撈魚生等並非本地獨有,常見于馬來西亞等周邊地區。
加上隨著全球化,任何事物通過新媒體快速傳到各地,造成“獨特”越來越難定性。郭振羽說:“哪裏開始?屬于誰的?這些爭議,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當代文化趨向碎片化流動化,恒變乃是常態。文化的流動流變,極爲自然,不必也不可能斷然區分。”
因此郭振羽認爲:“文化發展不是說50年100年就能做到,而是一個不斷深化和演變的過程。從曆史長河的視野來看,新加坡的華族文化要落地生根,現在才剛剛開始,根基尚淺,所以不必太著急地建立新加坡文化。”
最後,郭振羽以20字向新加坡華族文化中心表演廳全場近600名觀衆總結他對本地華族文化的展望:“落地生根,生機就在足下;立足新土,邊陲亦是中心”,要繼續塑造獨特的本地華族文化,既要傳承,也要創新,更要靠每一代國人的努力。
郭振羽批 美智庫報告作者 不理性證據薄弱
美國智庫報告指中國利用統戰手段滲透本地華族社會,南洋理工大學終身榮譽教授郭振羽抨擊作者觀點“極端不理性且無足夠證據”。
華盛頓智庫詹姆斯敦基金會在上月《中國簡報》中聚焦新加坡,指中國共産黨利用統戰手段,透過本地商會、宗鄉會館、文化組織與華文媒體等對新加坡華人施加影響力,刻意引導社會輿論及政策走向。
曾負笈美國並于當地大學任教的郭振羽昨天回答《聯合早報》前總編輯林任君提出的問題時指,台灣旅美學者蕭良其撰寫的報告讓他聯想起曾于冷戰時期盛行的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
郭振羽說,若按作者的說法,“我們去看一場中國電影,我們就被洗腦了;參加和中國有關的文化活動就被滲透了。在這種情況下,所有有意義的文化交流都變成文化滲透和陰謀,造成我們內部的猜忌誤會。”
不過,郭振羽更擔憂的是“新加坡內部有沒有人也有這樣的想法”。若真的有人抱持類似看法,郭振羽說:“那我們本身有須要檢討並警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