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拾遺
美國與中國的貿易戰持續升級,殃及全球生産供應鏈,並拖緩全球的經濟增長。不少國家相繼推出擴張性的貨幣政策,以刺激經濟增長。自今年5月以來,澳大利亞、印度、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以及韓國的中央銀行,都下調基准利率。上個星期,泰國四年多來首次降息、新西蘭降息高達50個基點,而印度則宣布今年以來的第四輪減息。
但最令人矚目的還是美國聯邦儲備局的降息動作。上個月底,聯儲局把基准利率調降25個基點(0.25個百分點),並宣布提前在這個月中止縮減資産負債表的計劃。與上述國家不同,美國是在經濟表現強勁的情況下降息。聯儲局主席鮑威爾指出,降息是爲了應對可能出現的經濟下行風險,以確保美國經濟得以持續擴張。聯儲局這次推行的是防患于未然的“保險性降息”(insurance cut)。
在這之前,聯儲局是“以數據爲依據”(data dependent)來決定利率升降的幅度以及時間。它的雙重任務是促進充分就業和物價穩定,因此失業率以及通貨膨脹數據是聯儲局決定利率的准繩。去年,聯儲局不顧特朗普總統的反對而四度加息,主要的依據是強勁的就業數據以及它對通脹的預期。
然而,聯儲局在今年改弦易轍。盡管美國失業率屢創新低,但鮑威爾卻改以“耐心”評估數據爲理由,中止了加息周期。上個月底,他在記者會上指出,當美中兩大經濟體怒目相視時,它會馬上沖擊商業信心以及金融市場。貿易戰的不確定性以及全球經濟疲軟的態勢,促使聯儲局推出“保險性降息”。
美中貿易戰波及全球,對外向性經濟體的沖擊,尤爲凶猛。上星期五,香港特首林鄭月娥表示,經濟下行速度很快,與沙斯引致的經濟下行以至金融風暴比較,這次的情況更爲嚴峻。最近兩個多月來的示威活動固然沖擊香港經濟,但其實在這之前,香港第二季度的經濟環比已經萎縮0.3%。如果第三季的經濟繼續萎縮,香港將陷入技術衰退。林鄭月娥承諾,即將在10月公布的施政報告會推出“更大膽的措施”,協助香港經濟複蘇,增加經濟動力,並增強香港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和吸引力。
市場關注在何種情況下
政府會推出經濟刺激措施
同樣的,新加坡的經濟也深受美中貿易戰的沖擊。今年第二季,新加坡的國內生産總值環比萎縮3.4%。有領先指標意義的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在7月份連續第三個月萎縮,預示制造業未來的表現將持續疲弱。上星期,李顯龍總理在國慶獻詞指出,全球供應鏈被打亂,改變了貿易模式以及國際投資流向。他呼籲國人做好准備,迎向截然不同的未來。他也表示,“如果有必要,我們會采取刺激經濟的措施”。
市場人士較爲關注的是,在什麽情況下,政府才有必要推出經濟刺激措施?它是“以數據爲依據”抑或是基于防患于未然的考慮,出台經濟刺激配套?
如果僅以數據爲依據,政府還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推出經濟刺激措施。盡管今年第二季國內生産總值環比萎縮,但副總理兼財政部長王瑞傑表示,新加坡經濟仍有不少領域相當穩健,今年全年的經濟增長預計不會陷入衰退。
與此同時,貿工部長陳振聲指出,新加坡目前面對的挑戰,與亞洲金融危機和全球金融危機時期不同,全球金融市場並未突然喪失信心而使新加坡經濟陷入下行周期。因此,政府的策略不是推動整體需求,而是有針對性地幫助企業和員工做出調整,面對新局勢。
不過,美中貿易戰已擴散至科技領域,並有可能引爆貨幣戰。
特朗普總統持續向聯儲局施壓,要求後者大幅度降息,以壓低美元彙率,從而打贏貿易戰。上星期一,人民幣兌美元破七後,美國隨即將中國列爲貨幣操縱國。競爭性的貨幣貶值,將進一步擾亂金融秩序,並可能觸發另一輪的金融危機。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顯示,全球經濟衰退的速度之快與規模之大,令不少決策者措手不及。前車之鑒,相信會有更多國家步聯儲局的後塵,推出更寬松的貨幣政策以及經濟刺激措施。
與香港比較,新加坡在經濟刺激措施方面,有較多的工具可使用。香港受制于美元的聯彙制,彙率與利率的調控空間很小,只能訴諸于“派糖”的財政政策。新加坡則可通過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雙管齊下扶持經濟。分析師普遍認爲,新加坡的經濟動力正在放緩,而核心通脹率處于低水平,因此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很可能放寬貨幣政策,讓新元放慢升值步伐,或回到零升值的軌道上。另一方面,如果全球經濟沒有急轉直下,財政措施可能要等到明年的財政預算案才會推出。
然而,隨著美中貿易戰迅速惡化以及擴散,經濟持續下行的風險也顯著提高。此外,全球金融市場的波動格外激烈,難以預見的黑天鵝事件隨時可能出現。這將左右經濟刺激配套出台的時間以及具體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