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6月18日）是父親節，爸爸們應該都很希望一家人其樂融融。最近，建國總理李光耀的三名子女間爆發衝突，出現嚴重分歧，令舉國上下熱議紛紛。
儘管李家三兄妹就李光耀故居拆除問題，持不同看法，互相指責，但他們對父親的愛卻是毋庸置疑且一致的。從小到大，他們把父親親切地稱為「Papa」，他們記憶中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zaobao.sg收集了李家三兄妹過去數十年的文章、書信以及社交媒體帖子，為你整理出他們與李光耀之間的父子和父女情。
長子——李顯龍
（檔案照）
李總理自2012年開通個人面簿網頁以來，每年父親節都會親自寫父親節祝語。每次他都在帖子中強調父親對家人和孩子的重要性。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李總理在2015年，父親去世不久後發表的帖子。字字深刻，提醒大家要珍惜父親陪伴左右的時光。
從這些年的帖子中，不難看出父親在李總理生命中的關鍵角色。李總理印象中的父親，是怎麼樣的呢？
1962年，李光耀和妻子柯玉芝帶著兒子，和其 他孩子一 起觀看克 蘭芝假日 營開幕 儀式上的 精彩表演。（檔案照）
雖嚴厲但從不把意見強加給子女
在李顯龍眼裡，李光耀是一位「很嚴厲，但很好的父親」。在一次《海峽時報》訪問中，李顯龍說：「他的存在、想法，以及對我們的期望，我們是感受到的。他很嚴。他若不贊成某件事，即使不多說，你也會知道。」
在一次與《聯合早報》的訪問中，李顯龍也透露道：「父親雖然很嚴，但不會把意見強加在子女身上。我們生病、結婚，或者選擇上哪所大學時，他都有很明確的意見和觀點。他會跟我們討論，也會接受我們的意見，並了解我們每一個孩子的個性和志趣都不相同。他並不勉強我們走他認為我們該走的路。他會引導我們，讓我們走出自己的路。」
精明總理 風趣父親
李總理曾在面簿上分享童年往事，包括父親的一件趣事。
當時，李光耀在砂拉越公幹，回家前給家人發了電報通知。李光耀希望抵達新加坡與家人團聚時吃火鍋，但發電報以字數收費，他為了省下費用，便利用 battleship（戰艦）代替了」steam」和「boat」（火鍋）二字。然而，家人最後沒看懂，所以就未能如願！
從這件趣事中，人們看到了李總理眼裡的父親：一位很好的導師，也是一位讓人暖心的父親。
對子女呵護備至
李總理也曾分享一段榴槤往事，凸顯父親對子女呵護有加。李總理在1992年10月被診斷出患有惡性直腸淋巴癌。在化療期間，他接到了在國外訪問的父親打來的電話。「我還以為是什麼重要大事，原來是告訴我，他買了一些榴槤給我吃。後來我當然把它吃了，反正不會有壞處。」
簡單的幾個榴槤，充滿著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愛。李總理第一任妻子黃名揚過世，及李總理患上淋巴癌時，父親都建議他嘗試靜坐。
母親柯玉芝逝世後，父親也叫當時剛經歷2011年大選的李顯龍一起學習靜坐。「那時我已經接近60歲了，而他也快90歲了。可是對他來說，我仍然是讓他操心的兒子，而他對我來說，仍然是我敬愛和感激的父親，就像我小時候那樣。」——李顯龍總理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為兒女的成就感到驕傲
李顯龍的父母親到公教參加兒子的頒獎典禮。李顯龍獲得學校頒發的「全能學生」的獎項。（檔案照）
在悼念父親時，李總理提到：
「父親很高興自己的三個孩子都成了成功且負責任的人，通過我們不同的方式為社會做出貢獻。」
「他會為孩子們感到驕傲。當我學習騎腳踏車時，他就在我身邊。有一次，我正要學會如何在兩個輪子上平衡自己時，他把我推倒，讓我重頭開始。我騎過整片操場，原以為是他一直扶持著我，推著我。過了幾分鐘，我回頭一望才發現，我是一個人騎著車，而原來他已經放手。他非常高興，我也是。」
從兒時學騎車到長大成為總理，不論成就多麼微小，李光耀都會因為子女每個階段的突破而感到自豪。
父親是人生導師
對於孩子教育嚴厲，也確保孩子自小樹立良好價值觀，「不會自我膨脹、不會不替別人著想，也不會仗勢欺人」。
長大後，總理覺得自己仍然從父親身上不斷學習。
「即使到了晚年，他還是不斷教導我們有關人生的道理。看著他與媽媽一起變老，我們也學到一些事。對他而言，她就是全世界，就如他對她而言一樣。他們有彼此的陪伴，就會感到非常高興。」——李顯龍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他會跟她說：『人生就是無止境的調整。隨著你年華老去，你就調適自己。想想看，我們有多幸運，以及我們可能落入的糟糕情況。我們總要看事情光明的一面。』」——李顯龍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女兒——李瑋玲
李瑋玲出版的書籍《一個客家女人的新加坡故事》。（檔案照）
李瑋玲在父親晚年與他同住歐思禮路38號房子，細心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在她的著書《一個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里，以她的視角記錄了李光耀作為丈夫和父親的柔情一面。
深愛著媽媽的爸爸
（檔案照）
李瑋玲在書中記述到，雖然父親總是為國事忙碌，但在母親中風後，父親凡事以母親為主，大小事都親力親為。
「如今，父親每晚下班後都會花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給母親敘述當天發生的事和朗讀她最愛的詩歌。由於這些詩集相當厚重，父親會將它們放在樂譜架上。有一晚，他在給母親念詩時累得打盹，結果一頭撞在金屬制的樂譜架上，擦傷臉部。但他只怪自己太不小心，每晚仍繼續為母親朗讀詩歌。」
「父親看到我在整理他和母親的舊照時說：『我是如此幸運啊。』」
與爸爸享受的家庭時光
三兄妹的生日會，爸爸也許會缺席，但他不會忘記為一家人增添溫馨的家庭時光。因此，李瑋玲才能享受一家人一起度假的時光。
「兒時的假期，也是難得有父親陪伴我們一整天的時光。他有時會和我們一同到海邊游泳，而母親就會在岸上看著我們……父親每天傍晚都會到附近的樟宜高爾夫球俱樂部打高爾夫球。我們會陪在他的身邊，偶爾還替他推高爾夫球車……父親也至少一年一次趁我們在樟宜度假時，帶我們到烏敏島的新加坡外展訓練中心。」
正直的爸爸
對李瑋玲而言，爸爸是那個灌輸了價值觀給她的人：
「爸爸教會我最重要的道理是什麼？那就是不要因為別人比自己弱，或是地位比自己低，而肆意欺負對方。同時，如果我有能力阻止別人欺負人，就一定要挺身而出。如果我看到有人受到上司的不公平對待，我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為他說話。我和父親一樣生性好鬥，只要是為了伸張正義在所不辭。」
與父親同行
一直保持單身的李瑋玲記得，李光耀有一次跟她促膝長談，談到她的終身大事：
「約20年前，在我還處於適婚年齡時，父親有一天認真地坐下來和我談心。他告訴我，如果我保持單身，繼續留在他和母親身邊照顧他們終老，自然對他們有好處，但如果不成家，我就會孤獨。我回答他說：「孤獨勝過陷入一樁沒有愛情的婚姻。」
不kiasu（不怕輸）的父親
新加坡父母是出了名的kiasu，但對李瑋玲而言，李光耀從來不是「新加坡式父母」的父親。
「父母們對我們很嚴格，但從不讓我們有需要表現得好的壓力……事實上，他們反而經常勸我放輕鬆。」
「父親為母親定製金墜子時，也為我定製了一枚……我的墜子一邊刻著「養精蓄銳」……他要告訴我，對生活里的許多事情不要苛求。「
「嚴父」的關愛
李瑋玲文中的細節也透露出，爸爸雖然嚴厲，但字字句句都充滿了父愛。
「2001年，當我的股骨骨折而還沒痊癒時，他就限制我游泳的時間，還叫保鏢留意我遊了多久。假如我游泳的時間超過了醫生建議的時長，哪怕只是多一分鐘，當晚也會被他臭罵一頓。「
「我翻閱了爸爸的著作《李光耀回憶錄1923—1965》。這本書里有一張爸爸的照片，圖說寫道：「在我（位於歐思禮路）的住家用電腦寫書。圖說旁有一張字跡整齊的字條，是爸爸手寫的。上面寫著：玲，你不知道我在你成長的歲月里所做的許多事情。」字條上有他的簽名，日期是1998年9月15日。」
幼子——李顯揚
1959年，當李顯揚兩歲時，李光耀成為新加坡的首任總理。對國人來說，李光耀是建國總理，是有威嚴的國家領導人。但對李顯揚來說，他是個關愛子孫的爸爸，是個喜歡運動的爸爸，更是一個喜歡吃牛排和娘惹甜點的，他最敬愛的爸爸。
忙碌的父親是非凡的「大人物」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他不只是我家中那位特別的父親，也不僅僅是個普通的「大人物」，他是非凡的「大人物」。」——李顯揚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正因為父親身份特殊，身為老么的他回憶童年時，總覺得父親十分忙碌，和孩子們的相處時間很少。為此，李光耀曾表示過遺憾。
「1998年9月，當他把所撰寫的回憶錄《新加坡故事》送給我跟學芬時，他附上一張帶有些許遺憾語氣的字條，上面寫著：致顯揚和學芬，在我如這本書所描述那樣，成天為各種事忙碌的當兒，你長大了。」——李顯揚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儘管童年很少陪伴 父親的影響至深
李顯揚在父親的葬禮致悼詞。（檔案照）
在父親的私人葬禮上，李顯揚就曾表示靠自己走出人生路是家族遺傳。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我們為爸爸和他的一切成就感到無比自豪，但是我們寧願憑自己的努力，找尋自己的人生道路，這或許是我們家的遺傳。我相信爸爸也是要我們如此。」——李顯揚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這種「靠自己」的態度，伴隨著李顯揚成長。1999年，在《聯合早報》的記者提問作為李光耀的兒子，對他有什麼影響時，他拋出了這麼一句話：「It should not matter,and so I treat it as it does not matter.」（這不應有什麼影響，所以我就當它沒有影響。）
對妻子的堅貞不移 激勵了李顯揚夫婦
在母親的葬禮中，李顯揚激動地回憶著：
「雖然婚後爸爸一直習慣讓媽媽照顧飲食起居，但現在（母親中風後）他們的角色對調。爸爸開始從旁協助媽媽，哄媽媽，鼓勵媽媽進行復健。他持續不斷地以無限的耐心、愛心、善意和幽默來關懷媽媽。爸爸調整了自己的作息來遷就媽媽不斷變化的病情和身體狀況。他的堅定不移的愛、奉獻和關懷……對她一定是個極大的安慰。這也激勵我和學芬，了解婚姻是一輩子的伴侶關係，不論健康或疾病。」
開明、接納他人意見
李光耀家人在2001年一次共進晚餐的照片。（檔案照）
李顯揚悼念李光耀時，回憶起父親雖然熱愛高爾夫球，但在李瑋玲建議下，轉為對身體更好的有氧運動。
「爸爸就是這樣：堅持信念，但也擁有開放態度，願意接納新論據並作出改變，甚至是犧牲愛好就像他決心做任何事那樣，爸爸直到終老時，一直都很有紀律並定時運動。」——李顯揚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父親是他的榜樣
一家人與家犬Nikki在在歐思禮路的住家裡休息。（檔案照）
「作為他的兒子，我也很慶幸能親眼看到他的良好示範，了解如何做一個好人、好丈夫、好父親和好祖父。」——李顯揚在父親葬禮上的悼詞
同樣的父親，在個別的孩子眼中呈現出的面貌，不完全相同。然而對李家三兄妹來說，李光耀雖是他們的父親，但他亦是國父。
在《一個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中，李瑋玲提到三兄妹從不追問為何父親缺席他們的生日，因為他們知道父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後來，父親也獲得了來自全國子民的關愛。
「保鏢（SO）是爸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過去五年更是如此。他們無微不至地照顧他，超越了各自應盡的職責範圍。曾有一名醫生朋友在爸爸跌倒後來幫他包紮傷口時也留意到這一點，他對我說：「這些保鏢（SO）照顧你父親，就如同自己的父親一樣。」——李瑋玲
「我們一家很感恩有這麼多人前來，向我卓爾不凡的父親表達對他的愛戴、敬意和感激， 他是我們和全新加坡人共同擁有的父親。」——李顯揚
「他的價值觀，他的愛，他說過的話，這些都會與我們同在，啟發我們，並長長久久地繼續存留在我們心裡。」 ——李顯龍
李瑋玲、李顯龍和李顯楊小時候在總理官邸斯里淡馬錫（Sri Temasek）盪鞦韆的照片。（檔案照）
三名子女也許對父親留下不同的記憶，與父親分享的最甜蜜時光也可能不同，但是從三人的回憶中，都能看出子女對爸爸的敬愛，以及一個父親對子女一視同仁、不厚此薄彼的滿滿愛與關懷。
其實對為人父母者而言，兒女們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大的心愿莫過於看到孩子們手足間相親相愛，互相扶持。「Papa Lee」相信也不例外。
來源：www.zaobao.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