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擺在俄羅斯面前的「燙稀飯」可謂一碗接一碗:3月26日,俄羅斯國內爆發了大規模的反政府示威;4月7日,美國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向敘利亞發動大規模飛彈襲擊,結結實實地打了俄羅斯的臉;4月11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相關文件,接納黑山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顯然,普京面臨的局勢並不很樂觀。
俄羅斯國內爆發的反政府示威活動
而就在4月18日,英國《金融時報》網站4月18日發表題為《弗拉基米爾·亞庫寧:俄羅斯不會成為特朗普的一張牌》的文章稱,亞庫寧表示,以他對普京的個性、領導力和政策的理解來看,普京不會允許他國把俄羅斯用作一張對付另一國的牌。文中還特別提到,「普京絕不會幫助特朗普遏制中國」。說起這位亞庫寧,他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其曾任俄羅斯鐵路公司總裁,是普京總統的老朋友,甚至在美國的制裁名單中榜上有名。一位可被稱作是普京親信的人的表態,從相當程度上可被視作是普京乃至俄羅斯的意志。
俄羅斯總統普京
那麼,俄羅斯為何要突然發出近乎對中國「表忠心」的聲音?在當前的困境中,普京的下一步棋又會怎麼走?請看花熊的分析:
經濟危機引發執政危機——只有中國能在此時助俄一臂之力
花熊以為,從表面上看,3月16日爆發的俄羅斯反政府示威瞄準的是俄政府中的腐敗分子,認為這些人霸占著國家財富與資源,以至於讓百姓的生活受到了巨大的影響。但是,若將思路稍微放開一些,我們不難看到,這場示威或許是自去年開始的俄羅斯經濟危機發展到現在的一個必然產物。
俄羅斯面臨著嚴重的經濟危機
2016年初,在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開始對俄大規模製裁後,俄羅斯陷入經濟危機,盧布貶值嚴重,商品物價飛漲。到了今天,儘管俄政府動用了多種手段進行應對,但俄羅斯經濟依然低迷,民眾生活受到越來越嚴重的負面影響。
俄羅斯經濟發展的最大動力在於化石燃料資源出口
當然,將經濟受創的「鍋」全都甩到美國頭上並不十分公正。花熊曾在去年3月一篇名為《普京的「王道」究竟還能走多遠》的文中提到過,「俄羅斯在21世紀前十年的輝煌成就很大程度上是搭上了國際油價瘋漲的這趟順風車,借著這個大浪頭,俄羅斯充分發揮了石油儲備與開採上的巨大優勢,結結實實地賺了一大筆。我們不能簡單地將俄羅斯經濟的復興同『賣石油』聯在一起,但石油和天然氣資源的出口的確是其經濟振興中最重要的因素,或者說,普京得以令俄羅斯經濟起死回生的一大法寶就是出口化石燃料資源。」
然而,搭上國際油價這班車能賺大錢,其也同樣有著巨大的風險,即油價走低與持續低迷。畢竟,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過度依賴化石燃料這種單一品種的商品出口,很容易導致風險的發生。
俄政府打造的斯科爾科沃創新中心,試圖扶植中小企業和高科技企業
對此,普京和俄政府並非沒注意到,其也採取了一些應對手段,如縮減公共開支、出台政策扶持和保護中小企業、實施進口替代戰略、促進非資源類和高科技類產品出口……等等。然而,其取得的效果依然微乎其微。許多中小企業根本無法匹敵俄羅斯國內的寡頭和富豪,且它們多存在於娛樂和餐飲業,涉及建築、化工、製造、通信等領域的私人企業少之又少。
也就是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當年促進俄經濟大發展的最大功臣依然是石油天然氣出口,而在當前國際能源市場走低的形勢下,沒有足夠替代手段的俄羅斯陷入經濟泥沼幾乎是必然的。
俄羅斯建立直接聽命於最高領導人的國家近衛軍
在《普京成立近衛軍欲復活克格勃?》一文中花熊曾提到,新成立的俄羅斯國家近衛軍直接隸屬於最高領導人,其不僅擔負防範外部勢力的任務,可能也將被用於防備國內反政府勢力。儘管在經濟危機之初,俄羅斯民眾依然保持著足夠的樂觀與對俄政府的信心,但如果經濟危機加深,且長期持續下去,百姓的生存壓力與忍耐極限早晚會到來。而對一國政府來說,經濟危機就意味著民生危機,民生危機若處理不好,其很容易就會演變為一場執政危機……
美國總統特朗普(左)與俄羅斯總統普京
至於說普京和特朗普「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在花熊看來,其在特朗普眼中恐怕根本就只是一件「想翻就翻」的無所謂的事情。畢竟,雖說中國在中美貿易中長期處於順差(且這種順差還不小),但兩國每年5000億美元的貿易總額在特朗普心中的分量必然遠大於總額不到800億美元的美俄貿易。
況且,和許多人想像的不同,美國早在2015年就超越俄羅斯和沙特,成為世界第一大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俄羅斯在此領域很難取得對美優勢。至於俄羅斯的另一項外貿優勢,即軍火貿易,不好意思,美國同你是競爭對手,且美國軍火貿易優勢依然比你大得多……
在美國的對外軍售面前,俄羅斯並無優勢,圖為美國對以色列出口的F-15戰機
如此看來,美俄經濟捆綁程度顯然不如中美經濟,俄羅斯對外貿易的傳統優勢領域在美國面前又拿不出手。對於美國來說,其因對俄經濟受挫而遭受的損失也絕不至於「傷筋動骨」。這或許就是特朗普是毫不怕激怒俄方,悍然動用59枚飛彈襲擊俄羅斯支持的敘利亞政府軍的一大因素。
中俄正處於「抱團取暖」狀態
說回到中國和俄羅斯。如同花熊在過去多篇文章中提到過的那樣,目前中俄在政治和外交方面有相當程度的共同利益,尤其是在對美博弈這一領域,兩國處於「抱團取暖、共同發力」的態勢。而更重要的是,對於體量龐大而又深陷經濟危機的俄羅斯來說,也只有同樣體量不凡(尤其是經濟和市場體量強大)的中國才能幫得了自己。所以,在當前國內外皆遭遇困難的情況下,俄羅斯及時放出近似對華「表忠心」的聲音,強調自己同中國「站在同一戰線上」,其背後的引申之意或正是對華尋求幫助。
「多管齊下」緩解壓力——俄羅斯更需以大規模改革尋求新出路
對於俄羅斯來說,向中國尋求幫助是必然的選擇,而中國出於中俄關係與自身對美博弈戰略所需,也很可能會出手相助。而從實際角度來說,俄方不會相信僅靠幾句「表忠心」的好話就能打動中國,讓中方慷慨相救。這一點,在普京總統5月訪華時,大概能看到一些端倪。無論如何,俄羅斯都會拿出一部分「好處」來換取中國的幫助。當然,不僅是對華尋求援助,普京或也將同時採用某些別的方法:
俄制「拉達」級潛艇是世界一流產品
在對華求助方面,花熊以為俄羅斯還是有不少「好東西」能夠讓中國心動的:
1.向中方出口更加先進的武器裝備。
雖說在中國軍工迅猛發展的今天,俄羅斯手中已經沒有太多「新鮮玩意」值得中國為之掏錢,但搜羅一番下來,其還是有一些不錯的東西的。比如「拉達」級潛艇、先進航空發動機、S-500防空飛彈等。
2.在南海和朝鮮半島等事務上更大力度地幫助中國。
中俄南海聯合軍事演習
對於中國來說,我們正於南海和朝鮮半島方向上進行著對美博弈,且這場博弈必將長期進行下去。為得到來自中方的大力幫助,俄方或將選擇在這些事務上發揮更大作用,不僅是為中國站台,更可以直接和間接的方式提供實質性的援助。
3.進一步擴大對華能源出口。
上文中提到,美國已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俄方在這一點上難以同其競爭。但是,與俄羅斯「背靠背」的就是全球原油進口量最大的國家——中國,這對俄羅斯來說倒也是個「地利」優勢。在未來,擴大對華能源出口規模或是可供俄方考慮的方法之一。
4.加大同中國共同開發遠東地區的規模。
俄或選擇同中國進一步開發遠東地區
對於俄羅斯,進一步開發遠東地區,允許來自中國的企業、資金、技術和人力資源等進入遠東,以此獲得實實在在的利益,也不失是一個讓中國心動的方法。
當然,以上花熊提到的這些手段,其有一個很大的前提條件,即俄羅斯能否放下對中國的某些「戒備」心理,即俄方擔憂中國借開發遠東將影響力傳播至中亞範圍,而中亞地區長久以來被俄視作是「固有地盤」。不過,從俄羅斯當前面臨的困境來看,其可能不得不在某些方面有所鬆動,以拿出足夠的誠意換取中方的幫助。
至於除對華求援以外的方法,在花熊看來或將有這幾種:
1.尋求對美關係的改善,在中東和歐洲等方向的問題上稍稍收斂鋒芒,以儘可能地換取美國解除對俄制裁。
國際油價對俄羅斯來說至關重要
2.尋找提升國際油價的方法,但此路或暫時不通。
3.進一步縮減除養老金和必要支出外的政府開支,以為國家「省錢」。不過,俄羅斯當前的經濟狀況下,還能勒緊褲腰帶省出多少錢,或許並不樂觀。
總之,以上這些方案,包括向中方求助在內,其從本質上看依然只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幫得了俄羅斯一時,卻無法永久性地起作用。若要真正走出內外困境,並重新打造俄羅斯,普京政府還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尤其是改變單一的貿易模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