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時代降臨在我們身上,很殘酷。回首過去,這段時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政治教育,因爲這3年半時光,我看到了權力的意義,也看到了權力、政治以及政府可以如何相輔相成。”
——李光耀談日治時期
命運的腳印
1942年2月中旬,新加坡惹蘭勿刹體育場裏,年僅19歲的李光耀,正在度過一個無眠的晚上。
此時的體育場,已經被鐵絲網團團圍住,荷槍實彈的憲兵把守在出口,高台上的探照燈掃視著每一個陰暗角落。
在這個難熬的夜晚,年輕的李光耀,第一次感到人生的幻滅。
不久前,李光耀度過了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次農曆春節。那一天,新加坡總督府的門前的米字旗被人扔進泥土中,而代表大日本帝國的旭日旗徐徐升起。
隨著新加坡的陷落,李光耀的價值觀也崩塌了。
因爲出身富裕家庭的緣故,李光耀雖爲華人,從小接受的卻是西式教育,英語是他的母語。直到成年,他也不會講華語。
在他的眼中,優雅的英國人一直以來是新加坡的“保護者”,爲此地帶來安全與繁榮。而他的同胞——在新加坡占多數的華族,愚昧無知、只講華語,是來自落後世界的“野蠻人”。
按照今天的標准,年輕時候的李光耀妥妥的算是個“精神英國人”。
然而,二戰太平洋戰爭爆發,“馬來之虎”山下奉文淩厲的“自行車攻勢”,將馬來半島的英國人打的潰不成軍。
日軍壓城的消息傳來後,過去高高在上的白皮“大人”們,紛紛攜家眷匆忙出逃,對新加坡民衆的結局漠不關心。遠道而來的澳大利亞軍團,還未開戰就心驚膽戰、丟盔棄甲。
平日裏看似優雅的英國人原形畢露,讓李光耀徹底失望。
日本人接管後,留守在市區祖宅、沒有逃跑的李光耀很快接到當局命令,要前往惹蘭勿刹體育場接受安全檢查。李光耀和他的10萬華族同胞,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體育場裏。
不過幸好,陪著李光耀一同前來的仆人,在體育場旁的勞工宿舍有床位,李光耀才不至于和其他華族青年一樣風餐露宿。
躺在床上的李光耀思索著,雖然號稱“解放東南亞人民”,眼前的日本人也不是好相與的。
他還清楚的記得,就在幾天前,他爲了遮陽、戴著撿來的澳大利亞軍帽,前去探望親戚,不料路上引起了日本哨兵的注意。
日本兵揮舞著刺刀,戳穿了李光耀的軍帽,並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日本兵命令李光耀跪下,緊接著一腳猛踢他的胸膛,把他踢翻在地。
日本人的粗暴,從此印在了李光耀的腦海裏。
想到這裏,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開始透進窗戶,焦慮映照在了李光耀仍顯稚嫩的臉上——他不禁爲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感到不安。
緊接著,體育場裏人群騷動了起來,日本人的檢查開始了。
李光耀看到,部分華族青年,被日本人搜身過後,會在左手臂和上衣上,用膠印蓋上一個“檢”字,隨後被允許離開體育場。
然而當他走上前接受檢查時,當值的日本兵眉頭一皺,命令他和另一隊華族青年站到一起,等待著接下來的安排。
聽到了日本兵的命令,李光耀頭皮發麻,他本能地感覺到大禍臨頭,因此請求日本兵准許他回到宿舍收拾東西。日本兵答應了。
抓住機會,李光耀趕緊回到宿舍躲了起來,一天半之後,他才敢重新走回檢查站。
這一次,李光耀臉上故作輕松,沒有引起日本兵的注意。兩個膠印蓋上之後,李光耀走出了惹蘭勿刹體育場,並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後來李光耀才知道,曾經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一隊華族青年的命運。
這些人會被送到新加坡東部的海灘,離著名的樟宜監獄不遠。這些人雙手反綁,在日本兵的威逼下走向海面。隨後日本兵便用機關槍向他們掃射,還會用刺刀戳、用腳踢,確認每一具屍體已經死亡。
這場史稱“新加坡大屠殺”的慘劇,爲的就是報複新加坡華人對中國抗戰的支援。
然而與一般的熱血青年不同,逃出生天後,李光耀並沒有讓忿恨填滿胸膛。在他面前,更要緊的是家人的吃飯問題。
日本人占領新加坡後,物資日漸匮乏,李光耀家裏的存糧,也被日本兵劫掠一空。爲了謀生,李光耀自學了日語,報名到日本電台工作,翻譯美聯社、路透社的新聞稿。同時,他還在黑市做起了倒買倒賣的生意,勉強讓一家人溫飽度日。
1944年,日本人在太平洋戰場上被美國艦隊打的節節敗退,在電台工作的李光耀感覺日本人的日子到頭了,于是便辭了職。
一年以後,兩顆原子彈落在日本本土,在英軍打到新加坡前,日本天皇便投了降。
日軍臨走前,街上的治安景象令李光耀印象深刻。此時的新加坡雖然物資極度匮乏,但在日本人的動不動就砍頭的嚴刑峻法下,卻能做到夜不閉戶,與4年前英軍撤退時,暴民四處劫掠的境況形成鮮明反差。
以至于多年之後,李光耀制定新加坡法律時,仍能想起當年日本人的做法……
幕後英雄
二戰結束5年後,當李光耀從劍橋大學法律系學成歸來時,新加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在新加坡隔壁的馬來半島,因抗日頗有聲望的馬來亞共産黨,此時正高舉“反殖民”旗號,和英國軍隊打著遊擊戰。
在遙遠的北方,共産主義新中國成立的消息,漂洋過海,撩動著這個華人占多數的小島。
一時間,新加坡局勢波雲詭谲。雖然英國人在戰後又回來了,可是白人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形象,已經被日本人徹底粉碎。有了印度獨立的先例,人們普遍認爲,英國人離開東南亞,也是遲早的事情。
此時的李光耀已經看清這一切,他有了自己主宰新加坡命運的野心。而當前混亂的新加坡政局,就是他崛起的最好機會。
不過,不會說華語、缺少民衆基礎的李光耀,仍在發愁怎樣走出邁向政壇的第一步。而不經意間,機會卻悄然而至……
1952年的一天下午,三個馬來人和一個印度人,身穿郵差的制服,到李光耀工作的律師事務所。
四人表示,他們是受當地議員推薦,向李光耀律師尋求幫助。因爲郵差們英語不好,所以希望他能代表郵差工會,同新加坡政府談判,提高郵差們的待遇。
接下這個案子後,李光耀動身前往市政府交涉,不料卻碰了一鼻子灰——市政府只答應給新加坡郵差和馬來亞郵差一樣的待遇,完全不考慮新加坡郵差工作任務更重,生活成本也高。
這是李光耀政治生涯的第一場仗,只能贏不能輸。迫不得已,李光耀開始謀劃著,號召郵差們進行罷工抗議。
罷工第一天早上,獲知消息的新加坡市政府,派出大批警察和辜加兵(尼泊爾雇傭兵)包圍了郵政總局,准備伺機逮捕鬧事者。
然而李光耀卻巧妙地安排郵差們第一天遠離郵政總局遊行,同時聯系媒體,拍攝下了警察與軍隊嚴防死守的照片,發到當地報紙上。
報紙上還刊登了郵差工會的聲明:“爲了避免和武裝警察發生沖突,第一天我們不在郵政總局遊行。當我們表明了意圖、不致因誤會而發生危險後,遊行將會恢複。”
這下一子,市政府的嚴防死守和郵差們的和平請願形成鮮明對比,公衆們立刻轉向同情郵差。
罷工一周之後,郵局派件工作堆積如山,給民衆生活帶來了極大不便,公衆輿論反彈的更加強烈。新加坡當地馬來文、華文報紙都開始批評市政府。
終于,市政府頂不住輿論壓力,同意和郵差們進行交涉。經過6個小時的艱苦談判後,李光耀提出的要求,基本都得到了滿足。
這是1948年新加坡實施“緊急法令”(政府有權未經審訊逮捕共産黨)以來,第一場成功的罷工,沒有暴力與流血。
本次罷工的幕後英雄李光耀,被媒體廣泛報道,名聲大噪,甚至一時間被奉爲工人運動領袖。
新加坡一顆政治新星,從此冉冉升起了。
冷藏行動
1954年5月13日,近千名華校中學生齊聚新加坡皇家山公園,他們在等待著學生代表與市政府的談判結果。
不久前,新加坡當局頒布了“服役法令”,要求18至20歲男性(包括學生),都得前往登記服役。
華語學校平日裏飽受市政府的打壓,這次的強制服役,更損害了學生們的讀書權力,因此華校學生普遍抵制服役令,8名學生代表前去和總督交涉。
然而,在門外等待的千名學生沒有等到代表們的好消息,卻等來了三輛鎮暴車。百余名白人警察突然沖向學生隊伍,要求學生們解散。沖突中,數十名學生受傷,40多名學生被逮捕。
“5·13學潮”很快發酵開來,因爲當局威脅關閉華人學校,沖突演化爲市政府和整個華人社會間的矛盾。
當時被視爲工人運動領袖、同時也是華裔的李光耀,被推舉到發聲的前線。
這一次運動中,李光耀還結識了另一個華人運動領袖——林清祥。
林清祥比李光耀年輕十歲,充滿理想主義的熱情,與馬來亞共産黨頗有淵源。
與李光耀自小讀英校不同,林清祥華校出身,在使用華語演講方面得心應手,李光耀形容他“講起福建家鄉話來娓娓動聽,姑娘們對他崇拜的五體投地”,這是李光耀所缺乏的。
有一次,林清祥當著4萬名聽衆的面前高昂地說:“英國人說你不能用自己的兩只腳站起來,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是如何站起來的!”
作爲回應,熱情的聽衆們則將握緊的拳頭伸向天空,高喊“莫迪卡!”(馬來語“獨立”的意思),叫喊聲響徹雲霄。
爲了實現趕走英國人的政治理想,李光耀有意拉攏林清祥,並結成政治盟友。華語講不好的他,將林視爲他和華人選民階層的連接紐帶。
起初,林清祥也將李光耀視爲朋友。林認爲李不過是個喝啤酒、打高爾夫球的纨绔子弟,試圖用自己的革命理想引導他。
林清祥出訪英國時,還特意買了英文版小說《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給李光耀看。結果李光耀發現這是一本蘇聯人寫的宣傳共産主義的書,不置可否。
按李光耀的話來講,新加坡是不可能實現共産主義的。而他和林清祥結盟,“只是爲了盡可能釣取池塘(指華校)裏由共産黨人餵養大了的魚”。
無論怎樣,同床異夢的二人,還是于“學潮”的第二年,成立了“人民行動黨”(PAP),包括李光耀、林清祥在內的3位黨員,通過競選成爲立法會議員。
林清祥這一年剛剛22歲,創造了新加坡曆史上最年輕議員的記錄(保持至今)。當時的首席部長馬歇爾還記得,李光耀曾向他誇耀林清祥,稱他爲“新加坡未來總理”。
不過,兩個人的“蜜月期”並沒能持續多久。
隨著新加坡獨立運動達到高潮,PAP聲望越來越高。1959年,新加坡獲得自治地位,PAP在大選中一舉成爲多數黨,36歲的李光耀出任總理,成爲當時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年輕領袖。
這個時候,新加坡獨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而新加坡未來的發展道路,姓“資”還是姓“社”,則成爲了李光耀和林清祥之間的核心沖突。
1961年,兩人之間的矛盾終于公開化。林清祥率領一批PAP黨員出走,另組成“社會主義陣線”(簡稱社陣),與李光耀的“反共”政黨PAP對峙。
這一次決裂,使李光耀的政治資源折損大半,許多華人選區的基層黨組織,都跟隨著林清祥離去。李光耀旗下的PAP,一度淪爲少數黨。
在這個政治危機的關鍵時刻,李光耀決定使一出“借刀殺人”計。
他向馬來亞首相、巫統領袖東姑·拉赫曼提出,新加坡願意與尚未獨立的北婆羅洲三個邦,共同加入馬來亞,組建馬來西亞聯邦,同時拜東姑爲國家領袖。
李光耀知道東姑反共,他欲借東姑的手,折斷新加坡共産黨的翅膀。
起初,東姑對李光耀的提議並不感興趣。因爲若華人居多的新加坡進入馬來西亞,馬來人的主導地位就會喪失。
不過李光耀對東姑和尚未離開的英國人反複威脅,如果不進行合並,屆時新加坡共産黨上台,革命的烈火就會燃燒整個東南亞,以此向東姑和英國人不斷施加壓力。
最終,東姑在英國人和李光耀的兩面勸說下,接受了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的提議。
1962年,李光耀在新加坡抛出了加入馬來西亞的“公投”,公投給了選民們A、B、C三種選項,區別是加入馬來西亞後,新加坡的自治程度不同。
神奇的是,本次公投並沒有給選民拒絕加入馬來西亞的選擇。社會因此號召民衆投出“空白票”,抵制本次投票。
不過,李光耀“魔高一丈”,他早就預料到社陣的這個反應,因此事先在選舉規則中加入條文,“空白票就是選民拿不定主意,將計入得票最多的選項”。
在公投辯論中,PAP與社陣雙方的宣傳機器全開。結果,7成民衆把票投給了自治程度最高的“A選項”,空白票僅占1/4。
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大局已定。
這場失敗,不禁讓社陣成員有些氣餒,不過他們彼時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災禍,即將到來……
1963年2月2日,農曆新年前夕,東姑手下的300名馬來亞警察與特工,悄悄聚集在新加坡對岸的柔佛州。
3點一刻剛過,這批警察就趁著夜色的掩護,渡過新柔長堤,潛入到新加坡。他們按照名單,挨家挨戶地搜查、逮捕社陣骨幹成員。
這場由新、馬、英三方聯合發起的大清洗,被稱爲“冷藏行動”。
這個深夜裏,李光耀並沒有睡著。出于過去的友誼,和對林清祥品格的尊重,他給林發出去一封信,表明同意他逃到同情共産黨的印尼或其他地方去。
不過不出李光耀所料,林清祥並不接受這份“好意”,他表示不能離棄自己的同志。
緊接著,林清祥等113名社陣骨幹被逮捕,李光耀的政治反對力量被一舉摧毀。
半年後的9月16日,新加坡正式加入馬來西亞聯邦。緊接著新一屆大選,李光耀的帶領下的PAP重新回到多數黨地位。
從此新加坡國內,李光耀再也無人可以阻擋,他在總理的位置上,之後一坐就是30年。
龍遊淺灘
馬來西亞國父東姑·拉赫曼,是出身于“封建時代”的人。作爲馬來亞一位貴族蘇丹的兒子,東姑本人驕傲自負,容不下不同意見,甚至打牌輸了錢都要大發雷霆。
這樣的一個人,骨子裏刻著“馬來人至上”主義。
由于曆史上馬來人多從事農業,不善于從商,讓“下南洋”的華人掌控了主要社會財富。因此華人成了馬來亞當地人眼中的“猶太人”、眼中釘。
爲了照顧民族情緒,東姑統治下的馬來亞,采取明目張膽的歧視性政策:馬來人有固定配額的教育獎學金、公務員職位、經商牌照,華人和印度人淪爲二等公民……
然而隨著新加坡的加入,這一切變得動搖起來。
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聯邦後,聯邦人口變爲了馬來人40%、華人40%、印度人10%、其他種族10%的結構,華人嚴重威脅到了馬來人的主體地位。
更重要的是,李光耀帶領下的PAP,雖然尊東姑爲國家領袖,卻根本不聽從東姑的號令,這引起了後者的猜忌。
1964年,東姑與李光耀之間的裂痕進一步加深。當年馬來西亞聯邦大選,李光耀派數個得力要員赴槟城等馬來亞華人城市參選,嚴重動搖了巫統執政聯盟的根基。
雖然最後僅有1位PAP議員成功當選,東姑還是視李光耀爲最有力的競爭者,而李的“多元種族、平等共處”理念,則是進攻“馬來人至上”的洪水猛獸。
因此,東姑決心要將新加坡踢出聯邦。
爲他施行這一計劃的打手,是他手下的秘書長、有“巫統之獅”之稱的賽加法阿巴(簡稱“阿巴”)。
阿巴不斷在巫統控制的民族主義報紙《馬來前鋒報》上攻擊李光耀,稱他“汙蔑東姑爲無能的領袖”、“新加坡馬來人最窮困”、“新加坡馬來人被政府強拆”。
到最後,阿巴直接在報紙上聲稱,李光耀要把馬來人趕出馬來西亞。
如果說阿巴在報紙上的汙蔑算得上“過火”,那麽他在線下組織的演講,則可以被稱做“瘋狂”。
在1964年中的馬來政黨大會上,阿巴激動的宣講到:“無論是一個李光耀、還是一千個李光耀……我們都能夠把他們幹掉”“我們要告訴李光耀:你給我住口!”。
在台下,巫統的狂熱粉絲們,則高呼著“殺死他……殺死他……李光耀……李光耀……”
盡管李光耀試圖與之對質、緩和民族矛盾,但阿巴連續數月的煽風,最終還是引燃了種族暴力的烈火。
當年7月、先知穆罕默德生日的那一天,2萬名穆斯林遊行到新加坡芽籠地區時,部分巫統年輕人開始攻擊當地的華人居民。
種族暴亂很快蔓延開來,最後有4人被殺、178人受傷,20家商店被燒毀。9月份,新加坡又爆發了第二輪騷亂,13人被殺、106人受傷。
騷亂之後,新加坡的華人居民出于安全考慮,也強烈要求李光耀當局退出馬來西亞聯邦。
來自吉隆坡和新加坡的壓力,讓李光耀別無選擇。最終,吉隆坡議會以128票對0票的壓倒性結果,將新加坡踢出了馬來西亞聯邦,來自新加坡的議員們無力挽救,只能以缺席表示抗議。
1965年8月9日,新加坡正式宣告獨立。
在宣布獨立的記者會上,李光耀回顧了過去兩天在吉隆坡同東姑會談的經過。他說:
“……每當我回顧簽署協議,使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的那個時刻,我們總會感到痛苦,因爲我一輩子都相信合並和兩地統一。地理、經濟和親屬關系把人民聯系在一起……”
說著說著,李光耀這個硬漢不禁留下了眼淚。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痛哭。(第一次在母親過世)
李光耀是孤獨的,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悲痛。這一天,華人區不少商戶都挂燈籠、放鞭炮,慶祝新加坡脫離了一個霸道的中央政府。
只有李光耀知道,對于新加坡來說,沒有馬來西亞作爲經濟腹地,新加坡這個轉口貿易城邦,將無處生存。
而他自己遠大的政治抱負,將不得不退出馬來西亞這個更廣大的舞台,困在區區幾百萬人口的新加坡城。
龍遊淺灘,雄鷹折翼。
文章來源:百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