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過街小販》除了張洋的漫畫,還有張洋漫畫的導論,以及新加坡小販文化的研究緒論,從不同角度幫助讀者欣賞張洋的作品。
1986年前,新加坡所有流動小販都入駐巴刹與熟食中心,沿街叫賣的情景成爲絕唱。
1987年10月,《聯合晚報》連載已故漫畫家張洋的插畫《消失了的過街小販》,除了追憶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作者記憶中的流動小販,也像是在爲曾經蓬勃熱鬧的街市場景刻錄挽歌。
這系列漫畫一直連載至1988年5月16日,共128幅,每幅插畫都配上文字描述。
《消失了的過街小販》英文版由建築學者賴啓健翻譯,他身邊是已故漫畫家張洋的小販漫畫。(檔案照)
最近國際評估團建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將新加坡小販文化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名錄,看起來申遺有望。就在等候下個月申遺正式結果的時候,焦點出版推出了《消失了的過街小販》英文版,時機正好。譯本由建築學者賴啓健翻譯,配合關于張洋漫畫的導論,以及新加坡小販文化的研究緒論,從不同角度幫助讀者欣賞張洋的這系列作品。
賴啓健有個朋友喜歡收集漫畫剪報,機緣巧合下介紹他張洋的這系列漫畫,加上他在國大有個建築系學生正研究小販中心曆史,賴啓健靈機一動,試著把兩者擺在一起,最後得到國家文物局的支持,促成了本書的出版。
《消失了的過街小販》除了收錄描繪新加坡早年流動小販的漫畫和文字, 也觸及戰後的描述。
目前人在台灣成功大學客座教課的賴啓健接受訪問時特別感謝《聯合早報》中國新聞組記者溫偉中。去年溫偉中曾訪問賴啓健與國家文物局文史研究員吳慶輝,分享他們對張洋這系列漫畫的研究。由于張洋(本名張輝月)于1991年因肺癌逝世,《聯合晚報》也刊登了尋人啓事,幫助出版社找到張洋家人,得到授權出版。
新加坡街頭衆生相
張洋以簡練的筆觸描繪了128種新加坡街頭的衆生相,賴啓健將之分三輯編排,分別爲熟食、水果與甜品、日常用品。
從魚丸面、雲吞面、叻沙,到穿心餅、薄餅,到賣衣物、香煙甚至美容用品的各類小販,五花八門。
中國漫畫家豐子恺通過漫畫大量描繪底層社會的生活,留下寶貴的資源,賴啓健認爲,在此意義上,張洋與豐子恺的貢獻是相似的。
張洋的漫畫創作非常豐富,除了武俠漫畫,還有《油鬼子》這類本土志怪作品以多格漫畫形式在《聯合早報》連載。1987年2月他還在《聯合晚報》連載26幅單格的《昭南漫話》,描繪日治時期的新加坡市民生活。
賴啓健說,豐子恺在1980年代也曾以單格形式描繪三四十年代動蕩的中國民間生活,本地畫壇先驅劉抗著名的漫畫集《雜碎》也描寫戰時新加坡的面貌。或許三者可進一步對比研究。
戰前蝦面三至五分錢
其實《消失了的過街小販》也有觸及一些戰後的描述,比如說賣衣服的小販,根據張洋描述就誕生于戰時。他形容日治時期只有出口沒有進口,本地缺乏資源,衣物比食物還昂貴,于是賣衣服的小販就出現了。也有一些描述點到爲止,像是蝦面小販,張洋形容,在戰前一碗賣到3至5分錢,本來就不常見,戰後就徹底消失了。他沒說原因,只能猜測,這與行情有關。
從張洋的描述,你可以了解到近百年前,賣魚丸面和賣雲吞面的小販,敲竹片叫賣的音調是不同的。也會驚訝,原來1920年代福建人不愛吃牛肉。而早期苦力們愛吃豬血面線,因爲相信豬血可以清肺,畢竟他們在那麽髒亂的環境裏工作。至于已經式微的“繼光餅”,對半切,夾餡料,張洋驚呼:這不就是現代人吃的漢堡包嗎?這些細節都讓曾經生活在此地之人的身影,活靈活現起來。
吊詭的是,雖然流動攤販消失了,但今年大瘟疫下,各種送餐和快遞服務蓬勃發展。賴啓健說:“以前小販把東西帶到你家,現在是代送服務,雖然餐館地點固定了,但還是有人送東西到你的門口,就像是把小販的工作分成兩部分。以前兩者是合一的。”
英殖民政府搭建小販棚
如今的小販文化,聚焦在小販中心。賴啓健指出,早在1903年英殖民政府就已經有意識要整頓小販,1908年根據《辛普森報告》,殖民政府計劃設立最早的小販棚(hawker shelter,小販中心的前身)。第一間設在直落亞逸,第二間則在珍珠坊一帶。不過珍珠坊巴刹與熟食中心在1966年失火燒毀,那塊地後來改建爲珍珠大廈。
賴啓健因爲做了研究才了解爲什麽珍珠百貨商場小販中心如今爲何小販林立。今年初結業的93年老字號道記燒臘,就是最早一批進駐小販中心的小販。
小販中心的第二階段發展始于1950年,賴啓健發現這一階段小販的店名開始與地方連結,出現了“XX街雞飯”這樣的名堂,說明了地方認同的轉向。這一階段,小販也開始列明售價。第三階段則是1971年至2011年,新加坡政府建造了超過100座小販中心,進入住宅區,方便居民。2011年至今,人們發現,小販中心還是不足,陸續有新的小販中心出現。不過賴啓健擔心,新建的小販中心,似乎有點過于在意建築美觀,但別忘了,小販才是內容,才是核心。 此外,賴啓健也指出,熟食中心的功能也一直在擴展。
“它已經變成聯絡站了。從1977年開始,很多活動都在小販中心舉辦,像是禮貌運動、講華語運動,後來它成了社區空間。沙斯暴發期間重要的信息張貼在小販中心。政治人物要接近人民,也選擇去小販中心。”
小販中心也成了各族生活文化交流融合的集散地。
百年來小販文化從街頭進入小販中心這一集中的空間,都是新加坡人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記者:陳宇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