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們說到,因爲日軍的轟炸,1942年5月以後,滇緬公路的運輸徹底斷絕, 國民政府決定遣散南僑機工,不少南僑機工生活無著,只能艱難求生。他們在南洋的家園,也在遭受著滅頂之災。
1942年2月15號,是農曆的正月初一。這一天,守衛新加坡的英軍戰敗投降,日本陸軍第25軍占領新加坡。沾滿罪惡的太陽旗下,等待新加坡華人的是一場浩劫,日軍“肅清”新加坡華人的大規模屠殺行動即將開始。
日軍占領新加坡
日軍對新加坡展開慘絕人寰的大屠殺,1942年2月15日至1945年9月12日,三年零八個月的日占時期,是新加坡曆史上最黑暗的時刻。
南洋的徹底淪陷,使這些失業的南僑機工們,有家卻不能回,許多機工無依無靠,只好四處飄零,顛沛流離,有的竟在貧病交迫中悲慘死去。盡管處境艱難,但南僑機工仍矢志不忘報國的夙願,積極做好力所能及的抗日工作。
南僑機工
根據在東南亞開展敵後鬥爭工作的需要,有一部分南僑機工被盟軍選派進行訓練,然後潛往南洋敵占區擔任地下工作,偵察日軍情報,爲國際反法西斯鬥爭作出新貢獻。
泰國華僑機工蔡漢良,曾在1 9 4 4年被派往泰國,偵察拉溫日軍基地。由于他熟悉當地的情況,深入虎穴,巧妙周旋,終于摸清了情報, 配合盟軍一舉摧毀拉溫日軍基地。另外,還有數百名機工奉命隨盟軍赴印度服務,他們協助盟軍搞軍運後勤,並爲中印公路和中印輸油管的修建作了大量工作。此外,那些曆盡艱辛,流落到國內各地的南僑機工,還有一些參加了收複滇西的戰鬥以及各地對日軍的反攻,一直堅持到抗戰勝利。
而此時,作爲華僑領袖的陳嘉庚,也成爲日軍追殺的頭號目標,新加坡淪陷,陳嘉庚不得不逃亡印尼避難,日軍占領印尼後,又對他進行重金懸賞。爲了不想連累別人及家人,陳嘉庚的身邊口袋裏頭都有一小包的砒霜,以防萬一他被日本人找到的話,他馬上服砒霜自殺。
即便是這樣,陳嘉庚依然沒有忘記南僑機工,那些被他招募起來的年輕人。在得知機工們陷入失業後,一場以陳嘉庚爲首的,拯救南僑機工的行動迅速開展起來。而這次行動的具體執行者,是陳嘉庚的摯友侯西反。
陳嘉庚和摯友侯西反
侯西反是南洋富商,由于他在服務社會,以及救災救亡的民族主義活動中,與陳嘉庚志同道合,因此在20年代就與陳嘉庚走在一起,他的工作能力很受陳嘉庚的賞識。1938年南僑籌赈總會成立時,侯西反就在負責總會的總務工作,他全力協助陳嘉庚,把籌赈活動變成了一個有群衆基礎、有組織的政治運動。侯西反高度的熱忱與獻身精神,以及苦幹加硬幹的魄力,使他成爲陳嘉庚的左右手,各種抗日救亡的大小事務,他都心甘情願地爲陳嘉庚效力。1940年,陳嘉庚率領“南洋華僑回國慰勞視察團”到中國各處考察時,從重慶到延安,幾千裏行程侯西反都跟隨左右。
陳嘉庚和侯西反在延安
1942年,爲中國大後方運送戰備物資的滇緬公路被日軍切斷,馳騁在抗日運輸線上的南僑機工被迫停駛。他們報國無門,求歸無路,有的流落街頭,處境悲慘。
失業後處于流浪狀態的南僑機工
爲此,陳嘉庚和侯西反,不顧個人安危,多次輾轉到昆明,在昆明西郊安樂餐館召集機工談話,接濟難僑和失業機工。1944年1月20號,侯西反發起組織華僑互助會,集中力量救濟苦難中的南僑機工。他還設立了機工失業收容所,對失業的機工重新分配就業,並創辦了“僑光學校”,讓歸僑子女有學可上。
在華僑總工會的幫助下,這些機工們的生活境遇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觀,與此同時,抗戰的局面也發生了轉變。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形式已經明朗。5月,中國遠征軍強渡怒江天險,向侵占滇西兩年之久的日軍,發起攻擊。
滇西戰場對日大反攻中,身披僞裝的中國軍人
在中國軍隊進行滇西大反攻時,有許多南僑機工在前線搶運彈藥,修理機炮,甚至爲了抗戰的最後勝利,付出了生命。1944年,對于南僑機工來說,曙光已經出現,這一年的11月,僑光學校新校舍在昆明落成,身在成都的侯西反本來是要去重慶開會的,接到電報後,他覺得爲學校主持開幕典禮更有意義,于是,在11月10號他搭乘中航的飛機由成都直飛昆明。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1944年11月,當侯西反赴重慶再次籌備好抗日物資,從成都登機,飛往昆明參加僑光小學開幕典禮的途中,飛機失事,不幸遇難,終年62歲。
侯西反(前排左四)與陳嘉庚(前排左三)
“僑胞失母”!11月13號,南僑機工們手舉悼念橫幅,在昆明爲侯西反先生舉行了公祭,整個昆明萬人空巷,無數市民自發地前來爲侯先生送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恐怕是對侯西反愛國精神的最好總結!作爲南僑機工的抗日愛國領袖之一,侯先生爲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不遺余力,他的愛國情懷令後人肅然起敬。
經曆了黎明前的黑暗,曙光也終于出現,國際反法西斯鬥爭也發生了勝利的逆轉。1945年8月6日,一枚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在日本廣島上空引爆,九天後,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當這個消息傳到昆明時,人們再也抑制不住勝利的喜悅。同昆明的百姓們一起歡慶的,還有這群南僑機工們,抗戰勝利了,他們也終于迎來了回家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