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我們一家是從北京回到湖北省雲夢縣隔蒲潭鎮張家坡村鄉下老家。
雲夢縣歸孝感市管轄,距離武漢90公裏。武漢被長江和漢江分割爲漢口、漢陽、武昌三鎮,老家在武漢做生意的人很多,大多集中于武昌,我的父母也曾經在武昌賣菜多年。這些年,村裏人在武漢就業呈多元化趨勢,務工、經商、打工、求學的都不在少數,有幾家在武漢購買了住房。有的人家過年或者遇到大事才回家,有的一年到頭也不回來。
1月22日(臘月28)中午,舅表哥來訪。我和他正在院子裏聊天,隔壁堂叔一家剛好從武昌回來。堂叔下面有兩個弟弟,老二20日從武漢回到張家坡,我還和他寒暄過幾句,老三從隔蒲潭鎮販賣雞蛋到武漢去銷售,每天往返于老家和武漢之間。我在巷子口遇到他時,還和他聊了一小會兒。
隔壁的堂叔認識舅表哥,于是過來打招呼,加入到聊天的隊伍。臨近中午,妻子做好了午飯,于是邀請堂叔一起吃。因爲我素食16年,堂叔和妹夫、舅表哥一起喝了幾杯白酒。
不料,這成爲我們日後的一個隱憂。
23日,武漢封城,我們都感到了疫情的嚴重性。很快,孝感也宣布將于24日上午10點封城。24日一大早,我們從張家坡鄉下老家回到雲夢縣城父母的駐地,因爲是三口人待在一起既擁擠也很不安全,弟弟一家三口開車回上海自我隔離,大妹一家四口回合肥自我隔離。這樣,家裏就剩下我們一家四口和同樣從北京回雲夢的小妹以及一直在老家的母親。
對于傳染病,我和妻子並不陌生。2003年非典時,我們曾在北京經曆了全部過程。但是,非典的蔓延沒有這次的冠狀病毒嚴重,擴散的範圍也不大。大家雖然高度警惕,但實際威脅卻小得多。
隨著冠狀病毒人傳人的消息,以及它最容易通過口沫傳播的易感染性,500萬人離開武漢的事實……堂叔和我們聊天並且在家吃中午飯,開始讓我有一點擔心。雖然堂叔身體健康且精力旺盛,但冠狀病毒實在太狡猾,堂叔若健康還好,如果當時他在潛伏期,那我們一家就很可能都被感染!
但是,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用以下理由聊以自慰:華南海鮮市場在漢口,堂叔和村裏人做生意是在武昌;盡管現在感染的人很多,冠狀病毒傳播的範圍很大,但武漢常住人口有1000多萬,感染者只是少數……
2月3日,距離堂叔到我家吃午飯已經過去了12天。中午我獲悉,張家坡村的同輩人張長貴年前住院,今天確診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工作人員將張家坡封村,把他家門口封閉,家人隔離。由于堵住了汽車的道路,小堂叔往武漢販賣雞蛋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
這一消息加大了我心頭的陰影。新型冠狀病毒潛伏期是14天,這意味著,至少需要再過兩天,才能排除我們一家感染的可能性。
在雲夢城關這14天,我和老家的民衆一起共克時艱,與新型冠狀病毒鬥爭,配合地方政府的措施,盡量閉門不出。我也關注著身在武漢的親友,聽他們聊武漢的疫情,菜價的漲跌。另外,我還利用自己的信息渠道,盡量幫助本地醫院和能夠幫助的人。同時,我也關注著北京的同事和朋友,希望他們安然無恙。我也沒有忘記自己新聞人的本色,爲老東家新京報撰寫了兩篇稿件,另外還寫了幾篇評論,並且在自媒體如實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和親身體驗。
到今天,我們一家到雲夢縣城已經是第14天了。擔憂了十幾天,現在終于可以排除感染的可能性。一家人如釋重負。
但是,我的日志仍將繼續。
我來了,我看見,我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