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何妍。
寫這份信時,你正在我的身邊沉睡,而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肮髒的身體卻不知被深埋在何處。很奇妙。不是嗎?我們隔了一年的時光再次相對,隔著生死,你看著我寫下的字,而我卻貪婪地望著你的臉龐。
阿妍,我卑劣如昔,卻又添怯懦軟弱。
即便是面對著一年後的你,我仍沒膽量詢問一句那個孩子是否安好。我在心中卑微地期盼著他此刻能夠躺在你的身旁,卻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沒關系,如果他不能在你的身旁,他起碼可以在我的身旁。
這個我試圖用生命來挽回的孩子,他的眉目裏是否會有我的影子?
曾以爲自己有千言萬語,可待提筆落字才知竟不知能說些什麽。是我將光潔的你一寸寸地扯入地獄,現在卻又妄想著你能被我這只言片語打動,很可笑,是不是?
可我還做過比這更可笑的事情,獨自一人躲在陰暗的影像室裏,像一個偷窺者,觀看你和梁遠澤生活裏的點點滴滴,看著你們兩個各據沙發的一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有時會對著他笑,有時會向他發脾氣,有時甚至還會伸出腳尖去踢他,毫不客氣地說:“遠澤,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每當看到這裏,我的心就會妒忌地發狂,卻又悲哀地發現自己什麽也改變不了,只能幻想著影像裏的那個男人如果能換成我,那該有多好。
那不是梁遠澤,那是我,是我在你的身邊,你是在對著我笑,是在向我發脾氣,你伸出腳尖去踢那個男人,是我。
可那人終究不是我,我也沒有梁遠澤那樣的好脾氣。
我不會叫你坐得離我那樣遠,你要坐在我的身邊才行,最好依偎在我的懷裏。你向我笑的時候,我會俯下身去吻你。可你要是對我發脾氣,我絕對會把你扯過來教訓一頓。我會去爲你倒水嗎?我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答案是我也會的,但我更多的應該是指使你:“阿妍,去給我做飯吃,我餓了。”
很像一個精神分裂的幻想症患者,你會不會看笑?
阿妍,你說得沒錯,我們的一切都是錯。相遇是錯,開始是錯,糾纏是錯,什麽都是錯,怎樣做都是錯。而我此刻只希望,我能夠正確地終結這些錯誤。
阿妍,對不起,對不起曾帶給你那樣的傷害,我悔之不及。
阿妍,我願意,願意用我的死亡來結束這錯誤的一切,還你平靜的生活。
阿妍,阿妍,阿妍,阿妍,阿妍。我一遍遍念你的名字,希望能記得再牢些,叫它能陪著我走完接下來的黃泉路。
阿妍,你知道嗎?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一夜我們的開始不是那般不堪,該有多好。
—貝昕<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