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宣布將收回馬西嶺彎和馬西嶺巷第210座至218座的九座組屋。(聯合早報)
作者 盧麗珊
日前馬西嶺組屋被征收的消息一宣布,真猶如重磅敲擊受影響的居民,以及差點受影響的居民,甚至是跟征收計劃沒半毛錢關系的人也開始思考:
原來一直安穩生活的家可以隨時毫無預警的被征收就征收,敲醒我們只是過客是“租戶”般的關系。
政府宣布將收回馬西嶺彎和馬西嶺巷第210座至218座的九座組屋,這是爲了滿足通關流量和保安需求。
我恰恰不是受影響的居民,然而我的組屋很靠近這些組屋。我居住的組屋其實年代更久遠,建于1976至1977年之間 。被征收的組屋較後增建,于1980年至1982年之間,被征用的理由是:地理位置更接近關卡。
被征用的九座組屋地理位置非常接近關卡。(新明日報)
消息釋出,居民有人歡喜有人愁,老同學的年邁父母就住在第217座,他們一點也沒有因此開心,對他們來說搬家是件惱人的事。媒體訪問受影響住戶,擔憂者擔心所産生的(裝修等)費用、新組屋面積不如舊組屋。
喜聞消息的居民則樂見其成,也早希望能居住在新的單位,或幹脆借機搬到我國另一區域生活。住在我鄰座組屋的朋友戲言:怎麽沒輪到我們?我們的組屋更久遠,還差點就因征用而“發財”了!
然而我更關注的是,很多居民是在消息公布後才知道自己受影響,有點像“大房東”向全世界宣布要拆除和提供替代方案,自己卻毫不知情。
當然,政府隨即在五月底通過分享會讓居民直到更多的細節。很多居民表示還在設法“消化”和接受這個重大消息,這涉及他們未來的生活、工作和就學規劃,然而,我們是不是還有更好的方式,事先知會一下,雖然我們只是99年的過客和租戶而已?
搬家是一件大事
政府承諾建屋局、土地管理局和移民與關卡局將與屋主和租戶密切合作,協助他們完成搬遷工作,這包括家訪,解決他們可能面對的顧慮。搬家就是一件大事,一件在這個情況下身不由己的大事,這更加深屋主的焦慮。
受征用影響的居民將搬到替代組屋,它們位于兀蘭第13街,1100個替代單位,供受影響的居民申請。據報道,受影響的屋主將獲得與選擇性整體重建計劃(Selective En bloc Redevelopment Scheme)等同的福利,包括根據單位征收日期當天的市場價值獲得補償,以及選擇享用以補貼價格購買擁有99年屋契的新單位。
建屋局會在兀蘭13街興建五座高23層或34層樓的替代組屋,共有約1103個單位,將于2027年第四季度完工。(建屋局構想圖)
建屋局也將爲屋主提供搬遷津貼,以及購買同類替代組屋的印花稅和法律費用,受影響居民最遲將在2028年第二季度遷出現有組屋。
早就該提升馬西嶺一帶的環境
然而話說回來,消息出來後,作爲當地人還是感到欣喜的。 兀蘭的馬西嶺一帶早就該有所提升,這裏早已淪爲失魂落魄、貧血和毫無生氣的住宅區。
第1號組屋應該建于1973年,近50年的老區,雖然經過幾度翻新,周圍環境的設施還有有缺,咖啡店也缺缺,將拆除的211座組屋的咖啡店將令人懷念。
211座的咖啡店是我們多年的餐飲選擇。那裏有我先父最喜歡的潮州粿汁和我弟弟必點的西餐。由于我們的小學和中學都只是幾步之遙,攤販等于滋養我們小學和中學時代,一放學就往那裏跑。雖然攤販多次易主,我們還是會到那裏用餐。
再加上2017年被徹底拆除的兀蘭鎮中心也帶走了很多的設施,該中心見證馬西嶺組屋區曾經的輝煌和繁華。
2017年被徹底拆除的兀蘭鎮中心。(商業時報)
曾經那裏還停靠很多每天往返的電子廠巴士,載送馬來西亞工人來新加坡工作,路邊的水果攤簡直像車水馬龍的不夜城。服務他們的還包括數不清的錢幣兌換商、布匹商店和電器店等。
那裏也是兀蘭地鐵站進駐兀蘭(1987年),以及後來長堤坊(Causeway Point)在1998年建成之前,我們在1980、1990年代主要的購物、餐飲和消閑選擇。
後來這些商戶和小販都被安置到馬西嶺商場(Marsiling Mall)。還記得當年在“英保良”百貨公司買了很多新衣、鞋子和文具,以及每次大減價所帶來的人潮。
馬西嶺商場(Marsiling Mall)。(海峽時報)
緊鄰被拆除的兀蘭鎮中心(目前是一片空地)是兀蘭鎮公園,目前易名爲馬西嶺公園。這個公園建于1983年,也曾經風光一時,曾經有水上餐廳、各種中國風和馬來風亭子、小橋流水和完整設施. 然而曾幾何時經年失修,連湖水都變成惡心的濁黃色、樹木枯黃,猶如鬼城般猙獰。
據說那裏也屢屢被瘾君子和特別行業者占據,去年還發生跑步的女子被20米高的大樹倒下壓死,就發生我家附近,新聞看了真讓我難過了一個早上。
這個最不被“愛”的公園幾近變成令人聞之喪膽的鬼地方。然而這也是我們小時候,爸爸在馬來西亞工作時,年輕的媽媽能獨自帶我們年幼三姐弟去遛彎和拍照的好地方。我們在那兒留下很多美麗的倩影和回憶,那時葉子是綠的、花是紅的,也沒有半根枝桠不堪壓力,動歪西到的倒下。
比起數年前建起的兀蘭海濱公園,擁有先進的康樂設計和美麗的景觀設計,我認爲馬西嶺公園仿佛被詛咒似的早已返魂乏術,未來關卡擴建也希望能將這個丟人現眼的公園一並改造。
鳥瞰兀蘭關卡。(海峽時報)
幾番滄桑、幾分離散
我媽媽還會帶我們去兀蘭鎮中心的電影院,看特價票的午間電影,從學校被接走就穿著校服直接進戲院看戲,連午餐都准備在便當盒給我和妹妹吃。那時我弟弟還小得抱在懷裏,真感謝那時他出奇的乖巧不哭不鬧,讓我們安靜看完兩個小時的電影。我們因此看了很多瓊瑤的浪漫愛情電影和所有Indiana Jones的電影。
我們在1977年才搬來新加坡定居上輔仁小學一年級。之前住在爸爸工作的柔佛州,發現原來周圍的鄰居家庭都是跟馬來西亞有點關系,住靠近關卡也可以就近返鄉。
這裏民風純樸,我們從三房式住到1985年,搬去鄰座的四房式組屋。鄰居只有對門一戶,關系特別簡單,我們和睦友愛,逢年過節送禮送喝,婚嫁都互相邀請。
回望兀蘭馬西嶺的發展,真是幾番滄桑、幾分離散,是事前缺乏規劃還是因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希望就算這裏不是最富裕的區域,也應該得到完整和長期的規劃。尤其是對岸新山如火如荼的發展和高樓林立,燈火燦爛,兀蘭怎麽就是一個自慚形穢,一年殘破過一年?
兀蘭海濱公園。(聯合早報)
兀蘭海濱公園是該區是近年唯一體面的新建設。 沿著海岸線可以建設很多“海景”設施,爲什麽我們就那麽無感,讓這個黃金地段變得那麽不堪、淒涼?當然,政府的大計劃其實已在囊中,我們只能靜靜等待一波又一波的重建計劃。
因爲溫暖的童年和少年記憶和周圍熟悉的鄰居和溫情,我還是一直願意住在這裏,直到下一次又因某個擴建計劃,我家被“搬走”爲止。
我希望到時我不是最後一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