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之後出入境人數顯著提升，7、8月份的酒店已經一房難求了。”談及新加坡目前出入境遊的恢複情況時，飛碟旅行市場總監鄭玲娜十分興奮。飛碟旅行成立于2014年，是新加坡當地的一家地接社，主營出入境遊業務，公司目前正在招兵買馬，積極備戰下半年的客流高峰。受益于疫情防控及邊境開放政策的松綁，新加坡上半年迎來了12倍于2021年同期的入境遊客量，國際旅遊市場複蘇顯著。
新加坡入境遊回暖只是國際旅遊市場恢複的一個縮影。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UNWTO）最近發布的《世界旅遊晴雨表》顯示，2022年前6個月國際旅遊需求顯示出上升迹象，僅今年第一季度，全球入境國際旅客人數近1.17億人次，同比增長182%，已恢複到2019年水平的近50%。
但大幅增長的出行需求難掩區域市場恢複的不平衡，如首季歐洲地區複蘇最快，接待的國際旅客人數同比增長280%，美洲地區同比增長117%。亞洲地區，如新加坡、泰國、日本、韓國等國家直至近期進一步放寬旅遊入境限制，跨境旅遊才逐漸恢複生機。今年以來，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國家旅遊業恢複情況如何？在邊境開放之前相關從業者是如何應對的？他們對于下半年的國際旅遊市場有何期待？圍繞這些問題，新旅界（LvJieMedia）對多個國家出入境旅遊業務相關從業者進行了采訪。
歐美跨境遊基本恢複 亞洲國家冷熱不均
新加坡的旅遊業占GDP的比重超過3%，是新加坡外彙主要來源之一。爲推動旅遊業加快複蘇，新加坡在今年4月起允許全球各國家及地區已完成新冠疫苗接種的旅客入境，並自4月26日起，遊客不必再接受行前核酸檢測或隔離。同時，新加坡還宣布撥付5億新元（約合24億人民幣）用于吸引國際遊客、支持旅遊業者開發新産品等。
“4月之後，無論是入境新加坡的旅客，還是新加坡出境的人數，都得到了非常顯著的提升。越來越多的景區景點正在逐步恢複正常運營，今年7、8月份的酒店甚至已經出現了一房難求的情況，有點夢回2019年的感覺。”鄭玲娜向新旅界表示，新加坡人也已經迫不及待想前往東南亞甚至世界各國旅行了，放寬旅行限制後，新加坡護照申請量一度“飙升”至每天7000多份，高峰時一天收到14000份申請。要知道，疫情爆發前，新加坡官方每日僅能收到約2000份護照申請。
放眼整個上半年，新加坡的入境遊也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數據顯示，新加坡2022年上半年迎來約150萬人次的入境旅客，是2021年同期的11.9萬人次的近12倍。2022年第一季度的旅遊收益估計高達13億元，同比增長213%。新加坡旅遊局預計，新加坡在2022年將接待400萬至600萬旅客人次。
旅遊業也是泰國經濟的支柱産業之一，對國內生産總值的貢獻率達20%。據了解，隨著政府解除限制並逐步推動經濟生活常態化，特別是從7月1日取消泰國通行證系統後，泰國入境遊市場展現出強勁的複蘇勢頭，日均遊客人數從6月份2.5-3萬人次迅速增加到了目前的4萬人次左右。2022年1月1日至7月6日，泰國累計入境遊客數量達兩百萬人次，旅遊經濟累計創收12.5億泰铢。其中馬來西亞遊客爲主要群體，約27萬人，其次是印度24萬人，新加坡13萬人，英國12萬人，美國11萬人。
不過，在泰國當地的以華人爲主要服務對象的地接社“全球浙商服務”負責人陳王琳看來，同比疫情前的入境遊客量，如今恢複的程度依然處在低位狀態，“現在入境泰國跟疫情之前相比，只需要多出示一個疫苗證明，但現在入境泰國的遊客還是以東南亞和歐美爲主，中國遊客還出不來，泰國疫前每月的入境遊客量差不多10萬人人次，今年上半年平均每月入境人次在2萬左右，相當于目前泰國入境遊客只恢複了20%左右。”
相比東南亞快速的回暖態勢，東亞地區的日韓出入境遊則依然相對低迷。
日本方面，從去年開始，岸田政府就已經表示將會逐步放開入境限制，因此2022年5月的訪日外國人總數到達了去年同期的14.6倍，實際入境人數達到了14.7萬人，但相較新冠疫情前的2019年5月仍減少了94.7%。
爲幫助國內旅遊業走出困境，6月1日起，日本將單日的入境人數上限，從1萬人次放寬至2萬，並引入對部分國家或地區的入境人員免除核酸檢測和隔離措施的制度。隨後在6月10日，日本政府還徹底放開了對外國人的旅遊簽的入境政策，這也是時隔2年多以來日本觀光業正式複工。更新政策後的准許入境對象爲感染風險較低的美國、中國、韓國等98個國家和地區，並且僅限包括帶團導遊在內的旅行團入境。
東日本國際旅行社是東京的一家地接社，目前在當地擁有2家分公司。該旅行社總經理謝善鵬表示，公司疫情前主要接待中國大陸遊客，但現在因爲中國的遊客出不來，所以目前客源以歐美或者東南亞等地的遊客爲主，“現在整體上人還不多，基本上還處于蓄勢和觀望的階段，從入境數據來看，現在是穩中有升，但是升幅不大。”
同樣在6月初放寬入境遊的還有韓國。韓國法務部計劃從6月1日開始，重新對外國遊客簽發旅遊簽證。爲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旅遊熱潮，韓國旅遊部門出台了多項舉措，來促進旅遊消費。6月起，首爾等多座城市將舉行K-POP演唱會大型活動，並推進重啓郵輪、獎勵旅遊等高附加值旅遊産品。
不過，在韓國首爾當地的地接社泰鬥國際旅行社代表金恩植看來，開放旅遊簽證後對韓國的出入境遊的刺激作用微乎其微。“目前韓國旅遊市場的恢複還是以國內遊爲主，因爲很多國內的遊客要出境也難，首先目前還去不了中國旅遊，其次泰國、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現在雖說開放了，但是開通航班少，機票很貴，出遊成本高，相對來說，韓國人可能更願意去濟州島這類地方玩。”
而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也已從6月份開始取消了入境需提供登機前一天核酸檢測陰性結果報告的規定。不過，目前大部分非美國公民入境美國時，仍須提供新冠疫苗接種證明。美國旅遊協會預計，此次政策放開，將在今年下半年爲美國旅遊業吸引540萬入境旅客，增加90億美元的旅遊消費。
美國洛杉矶當地的組團社——文景假期CEO Jeffrey Chen告訴新旅界，目前美國本土的旅遊業已恢複正常，基本能達到疫情前的水平。出入境遊則以歐洲和北美洲爲主，而涉及亞洲相關區域的跨境遊目前還沒有明顯的恢複，“因爲現在航班是個問題，國際航班不恢複的話，國外遊客都過不來。”
海外旅企的自救與他救
出入境政策的逐漸放寬讓國際旅遊業及相關從業者看到了曙光，但在此之前，跨境遊停滯的海外各國的旅遊業及相關旅遊從業者是如何渡過難關的？
據了解，針對國內遊客，新加坡政府在2020年推出了“重新探索新加坡”旅遊消費券計劃，18歲及以上的新加坡公民可領取100新元的消費券，用于購買旅遊産品。
“作爲本地的入境遊旅行社，在疫情期間，我們將地接的部分路線融入到了‘重新探索新加坡’計劃中來，把以前入境旅客體驗的産品帶給新加坡本地人，讓他們去重新發現新加坡。”鄭玲娜表示，在這個過程中，飛碟旅行從疫情前一家只做入境遊的公司，開始慢慢接觸到本地旅客。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新加坡邊境的重新開放，這部分客源又轉化爲公司出境遊的客源，因此自4月之後，飛碟旅行的出境遊的旅客人數甚至一度反超了入境的旅客。
另據鄭玲娜透露，政府除了在宏觀層面對旅遊業實施了救助計劃，對于旅遊企業的幫扶也是多方面的——疫情前兩年，對旅遊等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行業，新加坡政府對于當地旅企所聘請的本地人的月薪給予75%的補助；融資方面，政府當局推出了臨時過渡性貸款計劃，以低利率貸款幫助旅企渡過難關，同時提供高達80%的風險擔保。
此外，今年4月初，新加坡政府宣布將撥付近5億新元（1新元約合4.85元人民幣）用于振興旅遊業，包括吸引國際遊客、支持旅遊業者開發新産品等。新加坡旅遊局計劃在澳大利亞、印度、印度尼西亞等國做旅遊推介，並推出新的獎勵計劃，爲旅客提供更多免費暢遊的機會。政府還啓動了旅遊業可持續發展計劃，爲從業者提供資源，鼓勵創新發展。
爲刺激旅遊業，日本在疫情以來也推出了多重措施。據謝善鵬介紹，疫情剛剛開始爆發的時候，日本政府就馬上推出了爲期5年的免息的貸款産品，最高金額達50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250萬元），只要企業營業額比疫情之前下滑了5%以上的都可以申請，貸款由政府擔保。
同時日本的財政補助也會向注冊資本在1億日元以下的中小企業傾斜，比如需要進行業務轉型和創新的旅行社，期間如果轉行做代購、直播等業務，都可以向政府申請補助。另外，如果一家公司因爲業務減少，導致員工需要休息，職工這段時間原本需要公司支付的薪資由政府補助60%，前提條件是公司不能解雇任何人，以此穩定旅遊人才的供給。
在地方政府層面，東京近期也推出了新一輪的對當地一日遊的補貼，如含住宿的另有補貼。在此背景下，東日本國際旅行社從今年5月開始開展了組織在日華人的旅遊業務。
“5月初的黃金周恰逢日本新冠確診病例數量開始回落，所以我們開始組織了第一批在日華人的一日遊，現在的行程計劃已經安排到了8月份，基本上每周都能成團，也算是逐漸恢複了。” 謝善鵬坦言，疫情以來旅行社基本是停工狀態，只有疫情稍微緩和，政府推出相關活動的時候才能開展旅遊相關活動。雖然目前的一日遊業務月均接待量只有幾百人，但在日本當地的旅行社已經算好的了，因爲自疫情以來，日本很多旅行社已經倒閉了，以東日本國際旅行社所在的地接社協會爲例，成員數量已經由疫情前的600多個，減少至如今的400多個了。
美國方面，據Jeffrey Chen介紹，疫情期間，美國政府對于旅遊行業針對性的援助主要集中在航空及遊船等領域的大公司。同時政府對各行各業也會有相應補助，比如說補貼三個月的工資和房租等等。對于中小企業，政府會根據公司過去3年報稅的記錄和薪資發放水平，連續補助企業3個月內的房租以及所有員工工資。
“疫情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是比較懵，但我們業務的根基相對紮實，所以最初做了小半年的包機業務，後來又通過各種渠道幫助旅客購買回國機票，包括協助領館到指定的地方提供客人接送、核酸檢測、申請和上傳健康碼等服務。後面還跟泰國的地接社合作銷售過一些快消品。這段時間公司基本上沒有利潤，但是起碼能讓大家有事幹，有好的員工也能留住。”Jeffrey Chen回憶，公司的業務從去年暑假開始慢慢恢複了，最早是以美國境內遊爲主，從今年初開始，歐洲市場，包括墨西哥、加拿大這幾個地方的業務恢複得很快，已經基本接近疫情前的水平了。
“現在主要還是往亞洲區域的業務無法開展，一方面是航班太少，而且國內現在實行的是熔斷機制。另一方面中國目的地沒開放，壓根就回不去。所以主要就是往歐洲那邊去，或者北美的加拿大、墨西哥這幾個國家。整體上公司目前的業務量恢複到不及疫情前的1/3，因爲公司亞洲目的地業務占比較大，因此能恢複到1/3，應該已經算很好了。”Jeffrey Chen補充道。
國際旅遊或恢複到疫前70% 多國期待中國出境遊市場
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UNWTO）最新發布的《世界旅遊晴雨表》顯示，2022年前6個月國際旅遊需求顯示出上升迹象，國際旅遊行業恢複樂觀情緒。世界旅遊組織預計，2022年國際遊客人數將會恢複到2019年水平的55%至70%，相當于比2021年提高了90%至140%。
此外，世界旅遊及旅行理事會（WTTC）發布的《旅遊業經濟影響報告》顯示，到2023年，全球旅遊業的GDP可能達到疫前水平，僅比2019年低0.1%。預計至今年年底，全球旅遊業對GDP的貢獻將增長43.7%，達到近8.4萬億美元，相當于全球經濟GDP總量的8.5%，僅比2019年的水平低13.3%。
不過，短期看來，國際旅遊恢複更爲樂觀的區域仍以歐洲和美洲等疫情控相對寬松的地區爲主。全球旅遊市場和數據分析調研公司ForwardKeys的系列調研數據就顯示，2022年夏季，加勒比海和拉丁美洲等陽光和海洋旅遊目的地，如哥斯達黎加、阿魯巴、多米尼加共和國和牙買加等全球最熱門的20個目的地，國際航班預訂量已經超過新冠疫情前的水平，在全球國際航班預訂中處于領先地位。這些國家都非常依賴國際旅遊。
“美國下半年的出入境旅遊市場，除了亞洲市場之外，面向其他區域的國際旅遊業務，恢複至疫情前的七八成應該不成問題。因爲美國旅客對旅行已經沒有恐懼感了，現在基本上也沒有口罩令了，走到哪都跟正常一樣。”Jeffrey Chen表示，對于公司而言，下半年能恢複至疫情前的五成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已經熬到疫情的第三年了，心態已經相對比較平和了，反正走一步是一步，只要活著、堅持著就總有機會。
鄭玲娜對于新加坡下半年的出入境遊形勢也信心滿滿。她認爲，一方面新加坡目前的出入境及疫情防控政策爲入境遊帶來極大便利；另一方面，新加坡下半年的良好氣候及環境將吸引更多進入冬半年的北半球旅客的到來，比如聖誕假期、元旦新年假期等節日以及大型的國際性會展、會議、演唱會、比賽（F1方程式賽車）等，都將爲新加坡下半年的國際旅遊帶來更多契機。同時這對于當地的旅遊從業者也是個挑戰，因爲經過近三年的疫情，旅遊業在各個環節都遭受到了嚴重的沖擊，人才流失也很多。在期待之余，業者還需做好全力准備，繼續爲國際旅客提供優質的服務。
值得一提的是，在采訪的過程中，不少亞洲地區國際旅遊相關從業者都不約而同地表達了對中國出境遊市場重啓的期待。
陳王琳直言，因爲“浙商全球服務”在疫情前80%以上的客源都來自中國，所以只要中國國內的隔離政策沒有大幅度的松綁，公司在泰國的入境遊業務基本還是處于停滯階段。現在中國的出境遊無法實現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泰國的旅遊簽證，現在國內基本上發不出來。第二，雖然現在有些企業可以通過落地簽出境，但這需要出具中國公司的派遣證明和泰方的邀請函才能實現。而對于泰國國際旅遊市場，陳王琳則信心滿滿，“泰國的旅遊資源本來就很豐富，旅遊業也就很發達，只要國際出入境能恢複，國外的人都願意來。”
謝善鵬則表示，一直以來，中國大陸遊客占據了日本入境遊客的很大一部分，所以中國的遊客如果無法入境，對于日本整個旅遊市場恢複的刺激有限，畢竟國內遊客來了很多都會“買買買”，但很多歐美遊客來了就只是“看看看”，雖說現在東南亞國家跨境遊恢複得也很快，但它遊客基數太小，消費能力也有限，所以要展望日本跨境遊的長遠恢複，還得看中國大陸的出入境政策。
金恩植對此也持類似觀點，他指出，現在外國人到韓國已經免疫苗、免隔離了，但韓國現在跟很多國家和地區的航班依然很少，所以一定要增加航班，才能降低旅遊産品的價位，有競爭優勢。以中韓爲例，現在往返機票折合人民幣3萬元，單程2萬元，加上中國對疫情的管控比較嚴厲，根本出不了團。“下半年韓國的出入境遊應該會有好轉的趨勢，但對于泰鬥國際旅行社和韓國國際旅遊市場來說，中國出境遊市場的開放才是關鍵，要是中國大陸邊境重開的話，肯定就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