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獨立之後,新加坡經濟大部分時間都保持快速發展,這讓新加坡成爲亞洲少有的發達經濟體。但作爲一個小國,新加坡非常了解自身的國際地位。雖然經濟發展水平不低,但國際社會的主導型力量必然只是幾個大國,既沒有強悍武裝力量也沒有絕對技術優勢的新加坡注定是國際社會的配角。想要保障國家正常發展,最佳的選擇就是保持中立,不輕易介入大國之間博弈。這樣不僅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地緣風險,還能獲得一些有利的發展機遇。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新加坡都將維持和不同大國間的關系平衡作爲重要的國策。然而,俄烏沖突爆發後,新加坡的這種中立的政治態度開始出現動搖。先是積極響應美國對俄制裁的號召,成爲亞太地區少數宣布對俄制裁的國家。之後,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又于此敏感時刻主動出訪美國,整個訪問時間長達8天。種種迹象表明,似乎新加坡正准備放棄奉行多年的中立政策,全面倒向美國。
據《新加坡聯合早報》3月26日報道,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將從本日開始對美國進行爲時8天的訪問,直到4月2日。新方透露,李顯龍此行目的是建設新美兩國強健、持久和多面的雙邊關系。此次,將會有多名美國政要會見李顯龍,包括美國總統拜登、副總統哈裏斯及多名部長,陣容相當“豪華”。由于訪問的時間相當敏感,而且新加坡也已經公開宣布加入對俄制裁陣營,所以外界給予李顯龍的訪問很多關注。有評論認爲,這可能意味著新加坡外交策略上的轉變,即放棄中立政策。
多年來,新加坡在亞洲一直表現低調。即使身處中美兩個大國之間,可新加坡屢次表示不會在中美之間“選邊站”。正是因爲新加坡的這種態度,再加上自身經濟體量有限,新加坡得以在中美大國博弈的過程中“獨善其身”。然而,新加坡畢竟是美國的盟國,對外政策中必然帶有濃厚的美國烙印。隨著美國綜合國力衰弱,需要盟友更多地替美國分擔各方面成本或壓力,導致新加坡很難繼續像以前那樣“穩坐釣魚台”。此番新加坡積極加入美國主導的對俄制裁便是重要信號,雖然據此認爲新加坡即將放棄中立政策爲時尚早,但同樣反映出新加坡國策的微妙調整,而李顯龍的訪美則進一步增強這種調整。
首先,李顯龍的訪美是“兩害相傷取其輕”的選擇。多年來,新加坡縱然奉行所謂“不在中美之間選邊站”的國策,但依舊無法回避美國盟友這個身份。新加坡地理位置險要,扼守重要國際水道馬六甲海峽,所以美國在這裏屯戍重兵。一時間,新加坡成爲美國在印太地區的重要軍事基地。而正是由于美軍在新加坡的駐紮導致中國地緣安全環境趨于惡化,因爲中國已經發展成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海外利益不斷增加,對海上交通線的需求也越來越大。但中國周邊地理環境非常不利,星羅棋布的島嶼將中國周邊海域包裹起來,其中僅有少數幾條海上通道可以進入太平洋和印度洋,馬六甲海峽正是其中之一。
即便和平時期駐紮當地的美軍輕易不會威脅來自中國的船只的安全,可占據當地的美軍完全能借助一些理由,如軍事演習或對外制裁,直接對海峽進行封鎖。馬六甲海峽不僅是中國重要的海上貿易通道,還是中國重要的能源進口渠道。如果沒有穩定的通航保障,中國國家利益將受到極大損害。雖然新加坡是一個主權國家,但在美國駐軍的壓力下,若美方要封鎖海峽,新方將沒有拒絕的力量,這就形成著名的“馬六甲困局”。從這一現實可以看出,無論新加坡怎樣宣稱自己的中立立場,都不可能實際地保持中立,其任何政策都不可避免會受到美國影響。
俄烏沖突爆發後,美國不僅將此當成在國際輿論場上攻擊俄羅斯的一次機遇,還將之作爲檢驗盟友忠誠度的“測試”。所以制裁行動一開始,美國就不斷催促盟友亮明態度,盡快加入到對俄制裁中。表面上,這是美俄之間的博弈,但深層次上,中國無法置身事外。因爲中俄一直保持著良好關系,而且中國向來拒絕參與聯合國以外的任何制裁。當俄烏沖突爆發後,中國第一時間表示,希望雙方保持克制並采取外交渠道解決。對于美國積極倡導的制裁行動,中方明確予以拒絕並指出,中國會和俄烏雙方都保持正常經濟關系,這等于事實上拒絕執行美國的制裁禁令。曆史已經一再證明,中國強大的生産能力可以有效彌補俄羅斯國內市場空缺。若中國不肯參與,那無論美國及其盟友采取怎樣的制裁措施都不會真正擊垮俄羅斯的經濟。也正因此,美國國內開始出現一種論調,即若要真正削弱俄羅斯就必須要制裁中國。此外,美國國內也有不少勢力通過種種渠道向中國施加壓力,要求中國參與對俄制裁。雖然美國決策層暫時還保持冷靜,甚至還取消部分中國産品關稅來緩和兩國關系,但這種情況下,中美矛盾激化的概率還是非常高。面對如此巨大的地緣風險,新加坡很清楚,想繼續保持以前那種中立的態度已經非常困難,而越早做出選擇越對自身有利。從經濟角度而言,新加坡並不願和中國有沖突。畢竟中國不僅成爲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還是世界上少數保持活躍的經濟體。相比于暮氣沉沉的美國,中國經濟顯然更有朝氣。可從政治和安全角度來說,新加坡又不得不向美國靠攏。除作爲美國盟友的政治義務外,美國資本對新加坡的深度滲透也讓新加坡別無選擇。即便新加坡不可能完全加入美國陣營來向中國施加壓力,可必然要有所傾向。
其次,李顯龍希望借助訪美積累外交籌碼。加入美國對俄制裁對新加坡而言具有相當大的風險,因爲這將和俄羅斯站到對立面。雖然國際社會對于俄羅斯的印象通常是“能源和軍事産品出口大國”,但實際上,俄羅斯的重工業與高新技術原材料産業在全球首屈一指,甚至能直接影響世界相關領域的發展方向。比如美國是全球公認的航天大國,無論是大推力火箭還是航天飛機都一應俱全。然而,在維護國際空間站方面,美國必須依賴俄羅斯。不久前,俄方曾公開表示,若美國繼續制裁將會停止對國際空間站提供技術支持。結果美國NASA匆忙表態,稱會繼續和俄羅斯合作。而更爲有趣的是,對于NASA的“叛逆”,美國決策層竟選擇性忽略。之所以美國有這種矛盾的舉動,根本原因還是由于美國大推力火箭的發動機要完全從俄羅斯進口並接受俄方技術維修,從中不難看出俄羅斯在高新技術領域的實力。面對這樣的現實,新加坡若完全站到俄羅斯的對立面將可能帶來難以預測的後果。更何況還可能因此惡化與中國關系,直接影響新加坡長遠經濟發展。所以李顯龍需要讓美國成爲新加坡與大國博弈的籌碼,即便不得不有所傾向也要表現出新加坡關系的“特殊”,盡可能增加中俄的顧慮,減少新加坡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