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至今,22歲的吳怡(化名)一直在爲返京的事情發愁。這期間,她買過兩次火車票,兩次飛機票,但她還是被困在了返京途中。
從吳怡所在的黑龍江富錦市到佳木斯東郊機場,驅車僅兩個小時。途中設有疫情防控檢測點,體溫正常、通行證明材料齊全,就快進入佳木斯市區了,吳怡卻被工作人員勸返,只因手裏的那張武漢身份證。
在檢測人員看來,持這張420開頭的身份證是“走不了” 的 。費盡周折無功而返後,社區工作人員又收走了吳怡的身份證,“怕她跑了”。
以下是她的自述:
我的原籍是湖北孝感,2015年去武漢讀大學,把戶口轉過去了。沒想到這次,這張武漢身份證卻成了讓社區以及一些疫情防控工作人員惶恐的卡片。
1月18號,我從北京出發去黑龍江男朋友家過年。按照原計劃,我和男友准備1月28日(大年初四)返回北京。這個返程日是早就計劃好的,坐 24個小時火車,從黑龍江回到北京。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爲疫情,公司通知我們複工延期到2月3日(正月初十)。因爲害怕路程太久,會有病毒感染的風險,我們退票了。
1月29日,我收到公司延期至2月10日複工的通知。我先買了2月8日的火車票,27個小時,但考慮到感染風險,和男友商量之後還是退了火車票,改買了2月4日的飛機票。飛回北京3個小時,比起火車會安全一些。
2月4日,我們接到社區通知,說富錦市封城,人員不能出也不能進。我們的行程又延後了。
離公司通知的複工時間越來越近,我和家人開始找社區咨詢能去飛機場、能返京的途徑。工作人員回複我們,只要有公司提供的複工證明就能開通行證。這些材料准備齊全後,我在鎮政府拿到了通行證,這是出城的憑據。
出于擔心,通行證到手後,我再次詢問工作人員,是否還需要其它材料?對方回複我,只要有車票就可以走。當時感覺心裏有了保票,材料已經齊備,返京是沒問題的。我們買了2月17日的機票,按照航班顯示的時間,早上9:30從佳木斯市東郊機場出發,12:05能到北京。
終于到了2月17號,我以爲能夠返京的日子。因爲擔心路上的疫情檢測環節會耽誤時間,我們淩晨4:30就出發去了機場。在第一個檢測點,我測體溫、填寫身份證號和手機號,然後順利離開。到了第二個檢測點,把之前填寫過的信息又重複填寫了一遍,信息要錄入電腦。
同去機場的一共4個人,我和男友,還有兩位長輩。信息登記結束後,工作人員告訴我們,除了要搭乘飛機的和開車的,另外一人不能進到佳木斯市,需要在檢測站下車等著返程。
原以爲這一系列複雜的程序結束後,我們可以去趕飛機了。但是正准備放行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拿走了我的身份證,他注意到我的身份證戶籍地是武漢,原本准備挪開的路障重新擋住了,說什麽也不讓我們過。
工作人員告訴我,“你這是武漢身份證,不能走。”之後,他又要求我提供一系列證明材料,包括醫院的健康證明,公司的返工證明,社區的證明——證明我在家呆了超過14天。
我覺得很奇怪。現在醫院很危險,去檢查不會有感染的風險嗎?我也向他們提供了公司複工郵件,對方不認可。我提出,可以查詢我的行程,我上次去武漢還是2019年10月,之後到現在沒有再去過武漢。溝通一個小時仍然無果,已經臨近登機時間,我們只能改簽機票。
在檢測站,我們聯系了自己的社區,告知武漢身份證的事情,但事情從這裏好像開始變了。社區的工作人員聽到武漢這兩個字就有些惶恐,他們開始一級一級向上通報。
被拒絕放行且被勸返,我們處在進退兩難的尴尬境地,只能無奈返程。途中,又經過幾個檢查點,測量了幾次體溫。快到富錦市的時候,其中一個檢查點又因爲身份證問題不讓我們回。而且,之前拒絕放行的檢測點拿走了我們的通行證未曾返還,更增加了我們回家的難度。
無法返程,只能聯系社區。一直等到社區的工作人員來接我們,給我們開了證明,經過一番溝通之後才給我們登記信息、放行。
當我們回到小區後,立即被帶到了社區服務中心,被要求繼續隔離14天,還收走了我們的身份證,說隔離結束還給我們。工作人員責怪我爲什麽沒有早點告訴他們持武漢身份證的事,還跟我說現在市長都接到報告了。
聽說要再次隔離14天,我們只能把剛剛改簽的機票作退票處理,國航App上退票操作顯示,如果要全額退款,需要有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證明。我們沒有,只能自行承擔了20%的手續費。
臨出服務中心的大門,社區工作人員提醒我們,第二天會去家測量體溫,做登記工作。但是第二天,沒有工作人員上門,我們也只是像往常一樣在微信群裏上報自己的體溫,由他們做線上統計。
按照相關規定,我既沒有去武漢也沒有接觸武漢返回人員,更沒有接觸感染者和疑似病人,還在家待了二十多天,我是可以返京的。
原本我2月17日回到北京後,在家隔離14天就能返回公司上班。我還跟常住北京的老爸商量借他的車開去上班,以避免公共交通的感染風險。我爸的車辦的是湖北車牌,他也很擔心,車開出去很容易被圍觀或者詢問。
我不知道隔離什麽時候能結束,何時能拿回身份證。我真的很希望疫情能夠早點結束,我們湖北人能夠堂堂正正地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