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helm beckmann,the surrender of the city
文/葉檀☞財經女俠 | 毒舌善心
用文學語言描述,香港是一顆珍珠,用工業語言描述,香港是一個最大的閥門,這個閥門的開關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上。
有只手兩次想摸珍珠。上一次沒成功,這一次也不可能成功。上一次是東南亞金融危機,這一次是因爲貿易。
5月28日,美國聲稱一艘載有伊朗石油的船只尋求停泊香港,警告任何與油輪有業務往來的實體,將受到制裁。香港政府必須阻止其靠岸,禁止當地實體爲它提供服務,以避免違反美國的制裁規定。
《環球時報》轉引報道,“太平洋布拉沃”號運油輪由中國昆侖銀行所有,正駛向香港。昆侖銀行曾經是中伊朗交易主要渠道,一段時間暫停處理此類交易。
第二天,香港商務及經濟發展局表示,嚴格實施安理會所議決的制裁,不過安理會並沒有就伊朗出口石油施加任何限制;至于個別國家可能基于其自身考慮,向某些地方施加單方面制裁,這不屬于特區履行安理會所議決制裁的範圍。香港海事處表示,未有數據顯示船只進入或途經本港海域。
(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香港海事處的回答是,沒船經過,商務和經濟發展局的回答是,就算有船也沒關系。我們遵守安理會規則,不關心個別國家的長臂。
又過了一天,5月30日,在例行記者會招待會上,外交部發言人陸慷被問及此事,表示我們多次回答過類似問題。中方一貫反對任何國家、在這兒主要是美國,依據自己的國內法實施所謂“長臂管轄”和單邊制裁。中國同伊朗保持著正常的合作關系和經貿往來,合理、合法,應當得到尊重,不應當受到幹擾。
直接了當,點了名,中國現在使用的是效率最高、成本最低的溝通方式,我們不認可長臂管轄和單邊制裁。
這樣的回答簡潔有力,沒有毛病,但我們仍要謹慎捍衛香港,這是一扇最大的窗口,一個最強有力的金融閥門,不能出絲毫意外。
香港擁有最大的離岸人民幣資金池
香港是全球最大的人民幣離岸金融中心,擁有最大的人民幣離岸資金池。
沒有香港,失去大部分氧氣,人民幣會窒息,所謂的國際化和市場化將遙不可及。雖然新加坡、芝加哥、倫敦等人民幣離岸中心仍然存在,但與香港卻差之毫厘。
香港人民幣市場的曆史起步,是在2009年1月20日,當天,中國人民銀行與香港金融管理局簽署雙邊本幣互換協議。
2012年9月17日,香港交易所推出美元/人民幣期貨,2013年,世界最大外彙期貨交易所–芝加哥商業交易所(CME)正式交易可交割離岸人民幣期貨,在香港實物交割人民幣。2014年10月20日,新加坡交易所推出人民幣期貨合約交易。2016年5月30日,香港又推出四種人民幣期貨。
(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人民幣實物交割在香港是既國際化又本土化,人民幣交割如果在紐約,純屬倒持劍柄,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香港市場的人民幣期貨品種齊全,提供與人民幣相關的五種外彙期貨,美元/人民幣、歐元/人民幣、日元/人民幣、澳元/人民幣和人民幣/美元。
新加坡交易所提供的跟人民幣相關的期貨是人民幣/新加坡元、人民幣/美元、新加坡元/人民幣、美元/人民幣),相比之下,香港豐富得多,瞄准了全球作爲定價錨的主要貨幣。
香港目前處理的資金規模總額達到全世界離岸人民幣總額的75%以上,絕不能被撼動。
通過貿易、收入、資本流動,香港離岸人民幣資金池規模越來越大。
香港人民幣存款余額一路上升。2004年2月,香港人民幣存款余額8.95億元,到2014年12月,狂升到10035億元。今年5月31日公布數據,4月份香港外幣存款總額上升1.1%,其中香港人民幣存款增長1.7%,4月底是6,123億元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人民幣彙款總額是4,207億元人民幣,略低于3月份的4,645億元人民幣。
早在2016年,香港人民幣RTGS(實時全額支付系統)清算額已經超過20萬億人民幣,在香港進行的人民幣支付量占全球比重約7成——香港是當之無愧的全球最大離岸人民幣資金池。
一如當初預期,香港業已成爲最大的跨境貿易和投資的人民幣結算中心,人民幣金融産品從存款、債券、基金、股票到保險一應俱全,有完善的人民幣回流機制。
(圖片來自檀香計兵)
香港人民幣交易活躍,經營人民幣業務的許可機構達到了136家(截止5月1日),人民幣金融服務相當普遍。
沒有香港這樣的離岸中心,人民幣怎麽在可控的外部環境下國際化,境外持有人民幣的機構怎麽交易,怎麽清算,怎麽對沖風險?
香港金融市場必須穩定,必須安全,沒有第二種選擇,誰動了香港,不光是動了奶酪,是動了金融大腦。
香港是人民幣重要的定價中心之一
現貨、期貨讓人民幣價格相對准確,可以及時反映市場情緒。在岸人民幣(CNY)和離岸人民幣(CNH),可以及時反應市場需求。
2017年,時任央行行長助理張曉慧表示,香港離岸人民幣同業拆借市場利率已成爲全球影響力最大的離岸人民幣市場利率,香港的離岸人民幣即期彙率成爲海外離岸人民幣市場的主要參考彙率。
我們每次判斷人民幣未來價格,以及未來貨幣政策走向,香港的人民幣價格是必看的。
香港人民幣同業拆息利率,是最敏感的指標之一。2016年1月12日,香港隔夜離岸人民幣銀行同業拆借利率(hibor)飙升,上升到令人瞠目的66.8%,刷新曆史高位。一周、兩周的拆借利率分別升至33.79%、28.34%的曆史最高紀錄。2017年5月31日,香港離岸人民幣場內隔夜拆息爲21.08%。
看到這樣的利率,我們仿佛聽到了拳擊台上的呐喊聲。結合上海銀行間利率,以及銀行間市場7天回購平均利率,我們就聽到了市場的聲音。
(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只靠上海銀行間拆息利率(Sibor),無法反映國際市場定價,Hibor加上Sibor是一輛車上的兩只輪子,缺一不可。
離開香港,轉移到倫敦、到芝加哥行不行?不行。
2013年,爆出金融機構操縱LIBOR利率的驚天醜聞,五家銀行在瑞士、荷蘭、英國和美國遭到共28億美元罰款,每家平均被罰5.6億美元,這還不包括美國司法部的處罰。其中近三分之二的罰款爲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收取,其余多數交給英國金融市場行爲監管局(FCA)。
如此重要的金融價格被操縱,罰款主要由美國收取,在其他國家眼裏,明顯不是個好兆頭。至于要不要放在新加坡,看看中航油期貨怎麽上當的,就知道那地方是美國金融巨鳄的天下。
上市融資,發行債券,香港是通向內地的最大國際資金管道
中資企業需要境外資金,也需要國際視野,香港是不可或缺的中轉站。
2018年,香港IPO發行位居世界首位,總額達到370億美元。據德勤統計,截至2018年底,有209家公司在港上市,募資總額約2800億港元,香港市場成功成爲全球IPO市場的第一,募資額領先第二位紐交所74億美元。
其中,新經濟企業非常亮眼。按融資規模,2018年在港上市的公司中,僅小米集團、美團點評募資額就超過750億港元,除了這兩家公司之外,據中新經緯客戶端不完全統計,新經濟公司超過30家,包括平安好醫生、藥明康德、映客等公司。
(圖片來自檀香計兵)
2019年,估計還有200多家中資企業在港IPO,引人關注的是,阿裏可能在港上市,國內最大的芯片制造企業中芯國際從紐交所退市後,香港市場重要性突顯。
在美股對中概股另眼相看的大背景下,如果沒有科創板,沒有港股,高科技企業的融資渠道會少一大半。
除了股票,還有債券。
根據亞洲開發銀行統計,2017年在香港發行的美元、歐元、日元及港元債券規模達4670億美元,較2008年增長7倍,是2017年5800億港元股市總集資額的6倍多。按照發行量計算,香港已經成爲亞洲重要的債券市場,2017年的發行量占比約爲10%。
內地在香港發行主權債,熊貓債,綠債,票據,融資、定價、測試等功能非常齊全。就拿房地産來說,沒有香港市場,哪有什麽內地大房企的高杠杆。
對于個人投資者來說同樣如此,香港資産管理規模3.1萬億美元,是內地投資者境外最重要的投資中心,沒有之一。
北向通,滬港通,深港通,沒有香港市場,內地金融機構邁不出國際化的第一步。
動香港,相當于要抽走中國金融市場的空氣,不是想抽就能抽的。看看1998年我們是怎麽捍衛香港的期指的,這一次,不會有什麽不同。貿易戰我們的態度是不願打、不怕打,至于金融戰,你動一個手指頭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