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補壹刀
執筆/胡一刀&小虎刀
東盟國家領導人無法前往美國,而導致計劃在28日舉行的美國東盟峰會被無限期推後。
就在同一天,中國外交部發布消息,印尼、泰國、菲律賓、緬甸外長近期將訪問中國。
一個突然推遲,一個突然宣布來訪。
釋放的信號,似乎非常不一般。
不過,美國在東南亞和南海並未放松。
同樣是在28日,美國與菲律賓將舉行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聯合軍演。而且,根據相關平台統計,相較于2020年,美軍2021年在南海的大部分軍事行動明顯增強。
東南亞正在成爲中美博弈的特殊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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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邀請,印度尼西亞外長蕾特諾、泰國副總理兼外長敦、菲律賓外長洛欽、緬甸外長溫納貌倫將于3月31日至4月3日分別對中國進行訪問。
對于東南亞四國外長來華訪問,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28日表示,這四國均是東盟的重要成員,是中國的友好鄰邦和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重要夥伴。新冠疫情發生以來,中方一直以靈活的方式同東盟各國保持經常往來和溝通,持續深化抗疫和複蘇合作,共克時艱,共謀發展。
汪文斌稱,四國外長來訪再次體現了中方同東盟鄰國間的親密友好關系,以及各方對推進中國東盟合作的高度重視。
今年是中國東盟全面戰略夥伴關系的起步之年,中方期待通過此訪同各方共同落實好去年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30周年紀念峰會的成果共識。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院長周方銀告訴“補壹刀”,這說明在疫情沖擊以及俄烏沖突的背景下,中國是周邊國家可以信賴的對象,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的溝通頻繁、順暢,往往有很多具體成效。
四國外長連續到來,雖然容易引起人們的各種聯想,但它並不是東南亞國家在中美之間的站隊行爲。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的合作往往帶來務實的建設性成果。四國外長的訪華,相互之間的溝通,是雙邊關系中的積極因素,並有利于亞太地區的穩定與合作。
中國不尋求東南亞國家站隊,偏偏有的國家恰好相反。
早在一個月之前,美國白宮曾宣布,拜登將于3月28日至29日在華盛頓主辦美國與東盟國家的特別峰會。
但是就在會議即將舉行的3天前,“Politico”新聞網站于當地時間25日引述四位熟悉此事的消息人士的話稱,白宮已無限期推遲與東南亞各國領導人舉行的此次特別峰會。
這多少來得有些突然。
白宮新聞秘書普薩基此前還在一份聲明中,把這次峰會稱爲是“曆史性的”。
她聲稱,“這次特別峰會將展示美國對東盟的持久承諾,認識到東盟在爲該地區最緊迫的挑戰提供可持續解決方案方面發揮的核心作用,並紀念美國與東盟建立關系45周年”。
但是,沒想到變化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可以看出,拜登政府對耕耘東南亞和發展與東盟的關系是十分重視的。在去年上任後,華盛頓就派出國務卿、常務副國務卿、國防部長、商務部長乃至副總統哈裏斯輪番到東南亞國家訪問。
去年10月,拜登還參加了東盟-美國視頻首腦峰會。在峰會上,他宣布了1.02億美元的新舉措,以擴大美國與東盟在一系列議題上的接觸,包括新冠疫情複蘇和衛生安全、應對氣候危機、刺激經濟增長等等。
而且,主辦這次美國東盟特別峰會,也是拜登政府推出的《美國印太戰略》的一部分。
實際上,從東盟那邊而言,在3月上旬,柬埔寨外長就向路透社表示,一些東南亞領導人可能無法在白宮宣布的日期前往華盛頓。這其實就提出了推遲美國與東盟特別峰會的可能性。
而25日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說,拜登還是期待所有東盟領導人到華盛頓特區參加美國-東盟特別峰會。所以,爲了這個目標,美國國安委“正在與東盟夥伴密切溝通,以確定這次會議的適當日期”。
對于爲什麽這些東盟國家領導人不能都前往華盛頓,美國方面沒有說明,不過一些分析人士認爲,一些東盟國家擔心到了美國後,會被華盛頓逼著就俄烏沖突問題表明立場,而且必須站在美國一邊譴責俄羅斯。
而且不少東南亞國家與俄羅斯在經濟、能源和安全等方面,都有著緊密的聯系和往來,這時候跟著美國譴責或者制裁俄羅斯,顯然不符合自己的立場。所以避免站隊表態,是東南亞國家維護自己國家利益的“最優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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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背景下,美國也很知趣。找了自己的盟友、也是跟隨美西方制裁俄羅斯的新加坡,先到華盛頓進行互動,了解一下東盟內部各國家的看法。
3月29日,拜登將與來訪的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會面,討論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存在,如供應鏈和海上安全,以及俄烏沖突等區域和國際性議題。有消息稱,李顯龍與拜登還將談到涉及中國的話題。
之後,雙方將達成何種合作引發輿論關注。
新加坡《聯合早報》的文章稱,李顯龍此行旨在強化新美兩國雙邊關系。根據總理公署文告,李顯龍在8天時間裏首站將前往華盛頓,與拜登、美國副總統哈裏斯等人會晤。在華盛頓期間,李顯龍還將到美國外交關系協會,出席一場對話會。
于是,李顯龍就成爲首位在拜登上任後前往華盛頓的東盟國家領導人。
而美國的意圖也很明顯,希望通過與東盟國家領導人的會晤,顯示盡管烏克蘭危機發生,但“印太地區”仍然是美國一個關鍵的優先事項。美國仍會投入更多的外交和安全資源,以應對所謂“中國建立地區勢力範圍”的努力。
除了外交上的動作外,美國在東南亞的軍事動作更是不少。
3月28日至4月8日,約5100名美國軍人和3800名菲律賓軍人,將在菲律賓進行一場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肩並肩”聯合軍演。從演習科目看,他們將進行關于海上安全、反恐和災難救援等演習。
“肩並肩”演習是美菲兩國一項傳統的年度軍演,1991年就開始了。今年的演習地點,選在了菲律賓的呂宋島。
對美國而言,今年的這場軍演要釋放一個信號:因新冠肺炎疫情而中斷的全面軍演正在回歸。去年,參加這項演習的美國和菲律賓軍人僅有1700人。規模小得多。
而且,這是多年來美國軍事人員(5100人)首次超過菲律賓軍隊(3800人)。
過去幾年裏,美國與菲律賓的軍事關系因爲杜特爾特政府采取了不那麽依賴美國的外交策略,所以變得沒有以前那麽緊密。
而現在,菲律賓即將迎來大選,美國希望通過這場美菲曆史上最大規模軍演,爲近年來一直萎靡不振的美菲防務聯盟注入新活力。
菲律賓長期以來一直是美國的殖民地,而美菲“共同防禦條約”的簽訂可以追溯到1951年,當時菲律賓這個前美國殖民地剛剛完全獨立。
但是,杜特爾特上任後對美國的發號施令並不“感冒”,一度威脅要廢除美菲同盟關系,並決定終止1998年簽訂的《駐菲美軍訪問協定》。該協定爲美軍在菲律賓的聯合演習和參與行動設定了條件。
不過,杜特爾特在去年又恢複了這一協定。
一些西方媒體稱,美國最近在東南亞地區舉行的演習,主要聚焦“南海地區可能發生的沖突”。不用說,這裏暗指的目標當然是中國。
25日《亞洲時報》發文稱,隨著杜特爾特的卸任,菲律賓回到了美國身邊 。
這篇文章還透露,如果說與以往有什麽區別的話,預計今年菲律賓軍方將與美國開展300多項聯合軍事活動,超過整個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任何其他盟友或戰略夥伴。
而且,在今年5月9日菲律賓總統選舉之前,五角大樓和菲律賓國防機構似乎有意爲下一任菲律賓總統領導下的軍事合作定下基調。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演習開始前一天,菲律賓海岸警衛隊發出消息,渲染中國海警局的一艘艦船最近在南海的“近距離活動”,“限制了”在附近航行的菲律賓船只的航行。
美國媒體迅速進行配合炒作。
在此之前,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阿奎利諾在接受美聯社訪問時進一步炒作“中國南海軍事化”,宣稱“美濟礁、渚碧礁及永暑礁的導彈庫、飛機庫、雷達系統和其他軍事設施的建設工程似乎已經完成”。
而且還誣稱,“中方在島礁上部署了反艦和防空導彈系統、激光和幹擾設備,以及戰機等,威脅附近所有國家”。
事實是,在南海搞軍事化的恰恰是美國。
由“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撰寫的《2021年美軍南海軍事活動不完全報告》27日發布,這份報告給出的數據顯示,相較于2020年,美軍2021年在南海的大部分軍事行動明顯增強,大大推高了中美發生海空摩擦沖突的風險。
軍機方面,在黃海、東海、南海對中國進行抵近偵察的大型美軍偵察機每年有2000架次左右。加上其他的加油機和戰鬥機,各式飛機約有4000至5000架次。
水面艦艇方面,美軍水面力量存在大約爲1500至1600個艦日,也就是每天有5艘左右軍艦在南海、東海或黃海活動。此外,2021年美國的“海狼”級核潛艇在南海撞上海山,說明美軍潛艇在中國周邊海域的活動強度也是非常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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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民族大學東盟研究中心研究員葛紅亮告訴“補壹刀”,拜登政府上台以後對東南亞地區的重視明顯加強,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包括高官來訪,發布印太戰略報告等。在現有俄烏沖突局勢下,當媒體都在討論美國是否將更多關注歐洲,傾斜資源時,美國明確說繼續將亞太作爲重要方向,因此至少在官方表述層面,華盛頓的外交重點沒有明顯改變。
葛紅亮分析稱,但另一方面,美方畢竟精力有限,在高官政客頻繁出訪歐洲的背景下,亞洲這邊的東盟峰會反而出現無限延期的狀況,說明美國的印太戰略在實踐層面難免會受到影響。
周方銀告訴“補壹刀”,不管美國怎麽強調印太方向的重要性,也改變不了美國目前顧不上東南亞這個客觀事實,所以他們才需要不斷在口頭上加以肯定。
原因一個是美國現在被烏克蘭局勢牽制住,歐洲盟國要求美國把更多資源投入歐洲,而不是把關注點轉移到其他地區;另一個就是本來美國在東南亞這幾年並沒有多少戰略資源的實際淨投入,美國對東南亞的重視更多是爲了牽制中國,而不是出于對東南亞的真正關心。
一位不具名軍事專家對“補壹刀”分析稱,近年東南亞在美國的印太戰略中被提到了比較重要的環節,奧巴馬在的時候美國就跟東南亞搞了很多合作,關系也比較緊密。
特朗普上台後對東南亞關注不太夠,而拜登比較老練,所以他執政以來開始重新拉東南亞國家,一方面通過加強軍事合作,本來美國和東南亞軍事合作程度就比較高,比如武器裝備,人員培訓,聯演聯訓等,另一方面美方想補齊雙邊合作中經濟這個短板,搞出了一個“印太經濟框架”,但過去大半年我們看到這個框架的實質進展並沒有很多。
葛紅亮說,過去東南亞學者說奧巴馬時期東南亞與美國的關系是“蜜月期”,但目前來看,盡管華盛頓不斷加強與東南亞的接觸,雙方也很難再回到蜜月狀態。
根本原因還是在于東盟自身的變化,現在大的國際趨勢是美國要限制中國影響力,東南亞面對大國競爭選邊站的壓力,以往采取的大國平衡策略已經不管用了。所以東盟提出要保持東盟自己在本地區合作中的“中心地位”,中國也尊重東盟這個提法,而美國雖然嘴上說尊重,但外交實踐上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周方銀認爲,美國現在忙不過來,無法協調東盟多國領導人赴美,這一定程度上暴露出美國號召力的虛弱。
原因有幾個方面,第一特朗普執政時候就顯示美國爲了本國利益,可以不顧國際道義和國際承諾。
第二,東南亞國家對美國經濟持觀望態度,美國通過貨幣刺激維持的經濟繁榮,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未來一兩年美國經濟如何變化,不少國家還在觀望。
第三,拜登政府在阿富汗、烏克蘭等一系列問題中的表現,在盟國中産生複雜的看法。美國沒有表現出很強的戰略決心和行動力,特別是美國不肯爲盟國去犧牲美國利益的態度,使他們必須更小心地考慮自身的立場。他國跟美國結盟的一個核心目的是希望美國能在其面臨危機、有重大需求時美國能在安全上保護他們,但目前種種迹象表明美國很難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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