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配圖。據IC photo
紅星新聞記者丨羅夢婕 實習生丨李迎
編輯丨余冬梅 實習編輯丨朱潔英
近日，東南亞電商巨頭Shopee大規模取消offer一事引發熱議。多名網友爆料，在臨近入職時接到Shopee方的解約電話，導致生活、工作陷入窘境。通過與多名被解約者交流，紅星新聞了解到，這些被毀約的崗位主要是Shopee在新加坡設立的崗位，而其目前的賠償措施是給予求職者一個月的工資補償外加前往新加坡花費的成本和費用。
“除了可以量化的成本，更多的機會成本是無法用金額衡量的。”據部分被解約者反映，Shopee方的不積極態度、涉事企業人力部的“踢皮球”，以及對于異國法律的不熟悉均讓他們的維權之路變得困難重重。
針對跨國offer被毀的情況，山東崇耀律師事務所劉迪律師表示，因合同簽署地在中國，且締約過失責任的侵權行爲地在中國，被毀約者可以首先在國內法院申請立案，“此外，企業發給求職者的offer，也即錄用通知，是一種預約合同，是約定于將來一定期限內簽訂本約合同的合同。企業發放offer後又拒絕履行，就該對勞動者進行賠償，包括搬家、交通、體檢、學曆認證等直接費用，以及爲了得到這一offer辭去工作或放棄其他工作所産生的間接損失。”
跨境求職
卻在入職前被通知取消錄用
近日，一ID名爲“林戈在冰島跳舞”的用戶在脈脈上發帖，稱自己剛落地新加坡，就收到了Shopee的毀約電話。據其表述，自己在飛往新加坡入職前還曾收到shopee.com郵箱的歡迎郵件，但在其和家人落地新加坡時卻接到了offer取消的通知。
↑“林戈在冰島跳舞”在脈脈上發布的帖子
紅星新聞了解到，與“林戈在冰島跳舞”情況類似的被毀約者還有數十名。被解約者小岩告訴紅星新聞，其在8月18日飛抵新加坡，並計劃于9月5日辦理入職，卻在8月25日收到了解約通知。另一被解約者小林則告訴紅星新聞，其計劃8月26日飛往新加坡，在起飛前一天下午接到了HR打來的毀約電話。
↑小岩收到的Shopee發的解約郵件 受訪者供圖
小林講述，他是5月初在網上投遞的Shopee新加坡總部的社招崗位，後又經過兩個月的面試流程，在7月初左右拿到錄用通知。“因爲就業的大環境嚴峻，爲保險起見，我特意等到Shopee和我簽訂了電子合同並爲我辦理好簽證後才從原公司離職。電子合同上寫了員工的入職安排、福利待遇以及員工的權利和義務，但並沒有標明賠償一類的問題。”
多名被解約者稱，目前Shopee方給出的賠償措施是給予一個月的工資補償外加前往新加坡花費的成本和費用，費用報銷必須提供發票和轉賬記錄。“這些我很多都是拿不出來的，畢竟之前購買生活用品時並沒有保留發票和記錄，”小林稱。同時，不少被解約者也表示，很難接受一個月的工資賠償，“接下來找工作的時間成本和生活成本，都是這個（被毀約）引起的，我覺得（賠償）都應該覆蓋。”
“希望拿到兩個月工資的賠償。”小林告訴紅星新聞，除了可以量化的成本，更多的機會成本是無法用金額衡量的。當初爲了拿到這份求職錄用，他曾先後推掉了拼多多、大疆、米哈遊等企業的offer，現在卻不得不重新開始面試找工作。
而已到達新加坡的小岩則表示，自己到新加坡的機票、租房的費用大概花費了三到四萬，“現在比金錢支出更難以估量的是重新找工作的成本，我是雙非本科畢業，就業環境不太好，再加上個人經曆沒有優勢，重新找到工作變得尤爲困難。”
↑小岩飛往新加坡的機票憑證 受訪者供圖
官網顯示，Shopee是領航跨境電商平台，覆蓋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等十余個市場。目前，Shopee擁有700萬活躍賣家，員工超8000人遍布東南亞及中國，是東南亞發展最快的電商平台。
↑Shopee官網簡介
據媒體報道，受全球經濟下行和同類競爭對手崛起的影響，東南亞地區的電商環境在急劇發生變化。而Shopee花費較大精力開拓的國際站點也未取得預期成績，今年3月，Shopee關閉了法國站和印度站；到了6月，西班牙站也宣布關停。伴隨著業務關停同步而來的，則是一輪勢在必行的人員裁撤。
勞資雙方關系不對等
索賠維權困難重重
從多名受訪者處紅星新聞了解到，Shopee的HR給出的毀約理由是由于公司組織架構調整，導致崗位被取消。8月31日，紅星新聞嘗試聯系Shopee的客服以及HR部門均無果。據界面新聞報道，Shopee方曾回應解約一事，表示由于企業部分技術團隊招聘方案調整，一些技術相關崗位關閉，目前公司正與相關人員持續溝通，會盡最大努力幫助其妥善過渡。
據了解，由于在賠償金額方面存在分歧，以及Shopee方解決問題的態度不積極和對相關法律的不了解，小林等人一直未能在賠償方面得到妥善解決。另據“林戈在冰島跳舞”在知乎平台更新的最新進展，截至8月30日，Shopee方只與其溝通過兩次，且在告知解約後未以任何形式詢問其和家人是否需要幫助，Shopee的處理態度令他“持續活在高壓和忐忑之下”。
對此，泰和泰（深圳）律師事務所的郭松律師表示，因雇傭單位在新加坡，所以其索賠和維權應當遵照新加坡的法律規定：若雇傭雙方要終止服務，應提前一定期限告知對方，給予對方一定的時間去准備和交接。“根據新加坡Employment Act（就業法）第10條規定，雇傭時間26周以下的應至少提前一天通知解約。若未提前通知，賠償的金額一般是法律規定應當提前通知的期限內本應賺取或支付的工資，即代通知金，一般來說是支付一個月的工資。”郭松律師還說，這一法條遵循約定優于法定的准則，也就是被解約者有可能通過和Shopee方協商的方式或利用輿論優勢爲自己爭取到更多的賠償。
但山東崇耀律師事務所劉迪律師則認爲，“這些類型的糾紛除外國法的適用，也直接適用中國法律。因雙方還未建立勞動關系，所以offer被毀嚴格來說並不屬于勞動爭議，企業應承擔的賠償責任是基于對預約合同的違約，這種情況屬于法院受理的民事案件而非勞動仲裁。”
劉迪律師表示，針對跨國offer被毀的情況，因合同簽署地在中國，且締約過失責任的侵權行爲地在中國，被毀約者可以首先在國內法院申請立案。“在涉外糾紛中，若有部分連接點（涉外沖突規範中借以確定某一民商事法律關系應適用哪國法律的依據）在國內，當事人可以選擇優先在國內申請立案，有符合管轄規定的理由，出于對國民利益的保護國內法院是可以立案受理的。”
此外，劉迪律師還說，企業發給求職者的錄用通知是一種預約合同，是約定于將來一定期限內簽訂本約合同的合同。“《民法典》強調了預約合同的目的在于訂立本約（即將要訂立的合同），一方當事人違反合同約定不履行訂立本約合同的義務，應當向對方承擔違約責任。”企業發放offer後又拒絕履行，當勞動者已經接受offer並爲此付出准備活動時，企業應該對勞動者進行賠償，賠償範圍包括搬家、交通、體檢、學曆認證等直接費用，以及爲了得到這一offer辭去工作或放棄其他工作所産生的間接損失。
“當前，勞動者在求職過程中地位和企業並非完全平等，因此無法做到完全規避offer被取消的情況。”劉迪律師建議，求職者在收到正式的錄用通知之前不要先行辭職或輕易放棄其他錄用通知；在企業發放正式錄用通知後，求職者可以實時跟進落實直至簽訂勞動合同。若企業發生單方面取消入職通知的情況，求職者可利用法律手段合理維權、爭取賠償。（應采訪者要求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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