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晚,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國慶群衆慶祝大會上再次就中美關系談及自己的觀點。
第一,目前中美之間有許多問題且存在很大分歧,雙方的裂痕短時間內難以彌合。中美之間在意識形態、社會制度層面存在根深蒂固的矛盾,同時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也保持不可調和的立場,雙方在在涉港、涉疆、涉藏以及南海等問題上存在相當大的矛盾。
第二,正是因爲中美之間存在著這些根深蒂固的矛盾,並且在一些具體問題上存在不可化解的分歧,才導致在亞太地區形成巨大磁場,在由中美引發的引力場中,一定會造成亞太各種力量重新分化組合。最簡單的例子是,剛剛發生的台海危機直接撬動了亞太的局勢,必然會對亞太地區目前和平與穩定的環境造成巨大威脅。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動手,在烏克蘭發起了特別軍事行動,隨後引發整個歐洲地區地緣政治的持續性動蕩,進而輻射至全球。如果任由台海危機就此發展下去,一定也會像俄烏危機那樣,對整個亞太的安全與穩定帶來破壞性影響。
第三,在由中美兩國博弈引發的巨大引力場中,新加坡恰恰處于風暴眼的位置,新加坡國小力弱要想面對這一風險必須做好准備。
一、要打破思想層面的迷信,不要以爲新加坡安全無疑,依然生活在和平穩定的環境中,李顯龍提醒新加坡人,一定要未雨綢缪、放棄幻想、早做准備。
二、李顯龍再次強調,新加坡不會在中美之間選邊站,希望中美兩大巨人能夠好好談判,通過外交方式解決各自的分歧與關切的利益。李顯龍也明確表示,但如果中美之間真的走到那一步,新加坡從現在開始一定要增強自己的防衛能力,並十分悲壯的表示,如果自己不保護自己,沒有別人來保護你。
首先,李顯龍的這番表態必然受到當前國內外環境的影響。
第一,就新加坡國慶群衆慶祝大會本身而言,新加坡國慶日是國家非常喜慶且值得紀念的日子。當年新加坡從馬來西亞脫離並獲得獨立,擺脫殖民統治的新加坡通過利用國際市場及自身所具有的地理環境優勢得到迅速發展,一躍進入發達國家行列,盡管新加坡作爲城市花園國家體量較小,但創造出的經濟奇迹卻引起各方高度關注。當中國進行改革開放時,小平同志重點關注新加坡,並認爲新加坡來料加工及國際中轉的定位能夠滿足三方面利益需求。既滿足新加坡政府需求,又滿足國際資本需求,同時還滿足新加坡人民需求,可謂三方得利皆大歡喜,因此,當時中國改革開放,尤其是在深圳等地設立特區,也是向新加坡學習。
從這一意義而言,在新加坡獲得獨立並安享全球化發展重大機遇及紅利時,如今的局勢卻發生變化,全球的地緣政治格局面臨著巨大的重組風險。在這種情況下,新加坡何去何從成爲重大問題,而作爲新加坡總理的李顯龍也需要爲新加坡把關,以此確保新加坡在國際風雲動蕩的驚濤駭浪中能夠安穩前行。
第二,近在咫尺的台海危機問題也使新加坡開始保持高度警惕。明眼人一眼便能夠看出,此次台海危機問題是美國政府蓄意挑釁的結果,佩洛西作爲美國的三號人物,竄訪台灣的行爲直接將一個中國原則、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固有領土等共識踩在腳下,肆意幹涉中國內政,中國當然不允許佩洛西如此猖狂。就佩洛西竄訪台灣一事,中方已經通過各方面渠道向美國表明自己的立場,7月28日中美兩國領導人通話時,中方領導人向拜登表示,應勸阻佩洛西不要竄訪台灣,進而挑唆中美關系。拜登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表示,佩洛西是美國國會領導人,自己並無權幹涉她的決定,也沒有能力阻撓她的行動。且不管拜登是真心或假意,但這至少說明美國國內的“反華”力量如今已經強大到相當程度,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這才助長了佩洛西竄訪台灣的決心。
與此同時,佩洛西竄訪台灣時途徑新加坡,李顯龍在會見佩洛西時也曾進行勸說工作,希望勸服佩洛西不要在台灣逗留,直接飛往韓國即可,不要挑釁中國,畢竟中國已經做出明確表態。可惜的是,佩洛西根本不聽李顯龍的勸告,仍然執意竄訪台灣,由此引發台海危機,使中美關系立即跌入低谷。隨後,中國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並對佩洛西及其直系親屬進行制裁,還停止了與美國相關的合作機制,整個東亞乃至亞太地區風雲激蕩。新加坡作爲近在咫尺的小國,可能已經感受到大國博弈帶來的風雷激蕩,在這種情況下,李顯龍自然會將這種憂慮通過國慶群衆慶祝大會表達出來,既說給新加坡人聽,也說給中美兩國聽。
第三,李顯龍之所以說出此番言論,還想以此起到警示作用。新加坡作爲城市花園國家,能夠在大國政治中遊刃有余,遊走于東西方之間,一方面,因爲新加坡作爲華人國家,與中國有著天然親近的關系。盡管新加坡政府的“反華”立場及氛圍較爲濃厚,但在中國強大的情況下,新加坡的決策者仍然需要與中國保持密切交往。另一方面,作爲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了解中國運作的樣本,新加坡這一華人國家自然也會成爲美國的座上賓,因此,新加坡這一城市花園國家,時常能夠登堂入室成爲白宮的座上客,也能夠成爲北京的座上賓。
如今,中美兩國博弈已經到了“刀對刀、槍對槍”的地步,新加坡非常難以繼續發揮中間人的協調作用,對新加坡而言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中美仍然處于藕斷絲連的混沌狀態,新加坡的調和者角色一定能夠爲其帶來巨大的政治資産。因此,出于維護新加坡政治資産的目的,李顯龍在此次群衆慶祝大會上就中美關系談及自己的看法,歸根結底意在表明,中美兩國之間有怨氣與矛盾但不要直接見面,而應先設置冷靜期。新加坡作爲協調人,先幫著雙方摸摸情況,並傳達雙方的態度,讓兩國各自熄熄火,這也是李顯龍發表講話希望達成的最終目的。
其次,了解背景後也應對李顯龍提出的具體問題進行分析。
第一,如今中美之間的分歧確實很大,既有意識形態分歧也有社會制度矛盾,還在一些具體問題上存在矛盾。李顯龍這一觀察十分正確,拜登幾次三番地向中國領導人做出承諾,表示不想與中國發生“新冷戰”,也不謀求改變中國的政治體制,但問題在于,拜登做出的承諾,美國政府及美國國會並未遵守,根本是言行不一致。最典型的例證是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伯恩斯上任以來並未發揮應有的作用,中國駐美大使秦剛爲兩國關系發展發揮建設性作用,力求搭建中美溝通的橋梁。伯恩斯在中國大地上,不僅沒有做有利于促進中美關系改善之事,反而頻頻挑起各自議題,對中國內政指手畫腳。
從這一角度而言,拜登對中國的承諾只是謊言,幾次三番坐下來溝通後,中國人難以相信美國人的信譽,如今中美之間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在具體問題上的分歧,而是美國的國際信譽已經降至最低點,甚至已經破産。面對美國這一充滿謊言,並將欺騙當作本能的國家時,詩書傳家、禮儀天下的中國難以與美國打交道,這是中美之間最大的問題,而如何重建戰略互信也是中美之間迫切需要解決的頭等問題。
第二,中美之間的博弈引發巨大磁力場,導致整個亞太地區的局勢變得極不穩定,必須提醒李顯龍的是,可以從各國的動作及態度看出誰才是亞太局勢的破壞者及罪魁禍首。從中國的角度而言,外界總是批評中國是“破壞者”,但中國該做生意還是做生意,該談合作還是談合作,中國從沒有在企圖國家駐守一兵一將,美國及其仆從國反而紛紛對中國表現出敵意。澳大利亞、日本等國家都開始在美國的慫恿之下對中國亮起獠牙,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是美國造成地區局勢不穩。李顯龍總理顯然只看到問題的表面而未觸及本質,即使看到了問題的因果,但鑒于其自身立場及新加坡利益,也不會將這一因果關系向民衆交代清楚。
第三,李顯龍表示,要想保護新加坡的利益,避免在中美未來的沖突中做炮灰,新加坡只能奮起努力,自己武裝自己,自己保衛自己。李顯龍的這一表態值得贊同,畢竟國家的自我防衛權是主權國家的象征,但新加坡是城市花園城市,要想在中美博弈引發的磁力場中不被碾成齑粉,最好的出路是宣布中立,否則即使將自己武裝到牙齒,也難以在面對中美兩個龐然大物時做出反應。
最後,李顯龍的這番表態也顯示出國際局勢的複雜變化。
第一,李顯龍在國慶慶祝大會中的講話確實使人感受到,因佩洛西竄訪台灣一事引發台海危機,其持續性外溢效應正在顯現。正如李顯龍所言,以前歐洲人認爲俄烏沖突只是俄羅斯與烏克蘭的沖突,只要躲在烏克蘭背後,慫恿烏克蘭與俄羅斯戰鬥到底即可。誰都料想不到,俄烏沖突立即打亂了整個歐洲的局面,歐洲各國無論主動被動,實際上,其政治、經濟、民生、軍事、外交都已經卷入與俄羅斯的沖突中。
因此,如今歐洲社會所遭受的痛苦從相當意義而言也是自找的,歐洲以爲自己是隔岸觀火者,能夠火中取栗,但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引火燒身。這既是在提醒新加坡,盡量不要在中美之間選邊站,同時也是在向其他國家發出警告。在中美兩大巨人的博弈較量中,包括新加坡在內的東盟國家,最好的做法是抱團取暖、保持中立,此次台海危機,中國展示出自己強大的決心與能力,引發的第一個效果。
第二,從美國的角度而言,目前亞太局勢呈現出的混亂狀態及新的力量分化組合趨勢,正是美國希望看到的局面。美國最擅長制造問題,並通過這一問題挑起分歧、沖突乃至爭端,如今美國終于利用佩洛西竄訪台灣一事將台海局勢攪渾。同時,美國不斷升級台海危機,揚言要對中國進行反制,又將整個亞太地區局勢攪亂,企圖亂中取勝、渾水摸魚,這也是美國的一貫策略。因此,韓國、日本、澳大利亞、菲律賓最近這段時間都跳得有點歡,對于美國的慣用伎倆,中國也必須提高警惕。
第三,從中國的角度而言,維護整個亞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既符合地區局勢穩定,同時也更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因此,中國需要做的是,增進與亞太各國的交往,釋放中國善意,建立更加密切的經濟合作關系。與此同時,中國還要強化自己的實力,只有中國自身實力能夠真正遏制美國及其仆從國蠢蠢欲動的野心時,亞太局勢才能夠真正得以穩定,亞太地區才能夠擁有更大的和平發展空間,這是能戰方能止戰的辯證法。
總而言之,因佩洛西竄訪台灣一事引發出台海危機,其持續性外溢效應正在顯現,中國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中國所能做的是埋頭苦幹,聚精會神搞建設,以自己的行動向外界表明,中國才是亞太秩序的真正構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