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上微博時看到高曉松和楊宗緯發了一首歌，叫《越過山丘》，被高稱為是自己每年一首的「壓箱底的歌」。
這首歌是送給李宗盛大哥的生日禮物。
這時候我才驚覺，原來他已經59歲了。
有很多人寫過李宗盛，很多人為他慶生，有人說他真實，有人說他勵志，他們說老李百樣好，似乎都沒錯。
只是當我打開手機播放器，再聽過老李的那首《山丘》，腦海里卻只留下最後一句：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在什麼時候。」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59歲的他，我只能想到孤獨。
一個寫透了世間情愛的大叔，卻落到要孑孓捱過一個又一個山丘的地步。
看透了女人心，卻難得白頭人。
二。
李宗盛這一生，和兩個人結過婚。
第一任妻子是朱衛茵。
1986年，在歌手蘇芮的介紹下，老李認識了來自香港的著名DJ朱衛茵。
兩人見面的第一句話，是老李先開的口：
「你會不會打台灣麻將啊？」
朱衛茵默默翻了無數個白眼，心裡估摸著，這男的這麼木訥不浪漫，怕是搭不成橋了。
好在蘇芮及時制止了老李，讓他們兩人去舞廳跳舞，沒想到這一跳，竟跳出了感情。
「那個看起來呆板的木頭，原來還挺懂女人心。」
熱戀期就這麼開始了，他們倆幾乎每天都要打上2小時的越洋電話。
這樣的戀情持續了整整兩年，後來朱衛茵突然跟他說：「我電話費要用光了，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麼結婚，要麼分手。」
老李想了想，說行，那就結吧。
於是當時一句國語都不會說的朱衛茵就飛去了台灣，成為了李宗盛的新娘。
台灣情歌大師和香港知名DJ走到了一起。
三。
婚後的朱衛茵，結束了自己的工作，當起了李宗盛的全職太太。
每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老李去工作，給他做飯，甚至只是在家裡洗車，卻從不抱怨。
她骨子裡就是個傳統的中國女性，願意遠嫁台灣，願意犧牲自己，願意為愛人付出一切。
朱衛茵把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投在了對方身上。
顯然，她是愛他的。
可是這種愛，卻讓老李覺得很累。
他不止一次地告訴過朱衛茵：「你應該有自己的世界，也應該擁有獨自快樂的能力。」
可朱每次都會回他：「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快樂的事情了。」
老李嘴上笑著，心裡卻嘆了口氣。
那幾年正是李宗盛事業的上升期，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可朱卻想要一個能夠無時無刻陪伴左右的男人。
於是從溝通，到不滿，到爭執，到吵翻了天。
89年他就寫過一首歌，叫《我的未來 我的家 我的妻》，裡面是這麼唱的：
星期六的晚上你會在哪裡
是該陪太太在家 還是一個人出去
打算找個機會告訴她 我愛你
她自從結婚以後 每天都在問我
哪時候回去
而那時候，才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年。
這段感情像一塊不停掉著碎屑的木板，被一壓再壓，隨時可能會折斷。
壓在木板上的，是愛，是朱衛茵對他的愛。
四。
而最後把木板壓斷的，也是愛，是他對林憶蓮的愛。
92年，李宗盛和林憶蓮一起為電影《霸王別姬》演唱了主題曲《當愛已成往事》。
兩人初見，內心都不由震了一下——從沒有遇到一個與自己如此合拍的人。
他說：「她聽得懂我的歌，只有她才能把我的作品詮釋得最好。」
她說：「他看得穿我的心，只有他才能把我的心思捉摸得最透。」
這樣的兩個人相遇，怎能不心動。
可壞就壞在，李宗盛還是個有婦之夫。
當時在所有人看來，老李是幸福的，家庭美滿，事業有成，似乎沒什麼好抱怨的。
連他自己都差點相信，人生就應該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把愛情化作親情，等女兒長大成人，當一個好爸爸好丈夫。
可認識林憶蓮之後，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知道這樣不好，可沒有辦法，真的是《鬼迷心竅》。
他這麼寫道：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感情中最駭人的事情，莫過於「摯愛」並不是唯一的，永遠都有可能被替代。
五。
你以為朱衛茵會不知道嗎？
她只是不願讓自己知道。
李宗盛94年的那場告別演唱會，成了她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經歷。
她後來說：「看著最親密的人在台上表演，而實際上你卻知道這個人跟你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甚至於形同陌路了，一旦這個演唱會結束，他就要真正地離你而去，去追求他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你知道嗎，那天的特別來賓中，就有著林憶蓮。
一邊是心愛的丈夫，另一邊是丈夫心愛的女人；
一邊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另一邊是讓自己鬼迷心竅的女人。
李宗盛和朱衛茵那天晚上都徹夜未眠，因為都知道，選擇是一把利劍，會把人刺得很痛。
直到97年，在接連遭遇父母去世的打擊後，朱衛茵終於撐不住，選擇放開了手，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年，李宗盛和林憶蓮先後飛往加拿大，最後於溫哥華奉子成婚。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說，那首《我是真的愛你》，就是寫給林的。
曾經自己像浮萍一樣無依
對愛情莫名的恐懼
但是天讓我遇到了你
我初次見你人群中獨自美麗
你仿佛有一種魔力
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
從此為愛受委屈不能再躲避
於是你成為我生命中最美的記憶
這時候，他是幸福的。
六。
熱戀像啤酒，第一口喝下是最爽的，第二口次些，到第三口，便會讓人開始嫌棄上面的泡沫感。
在一起時間一長，兩人的問題暴露無遺。
林憶蓮和朱衛茵不同，她骨子裡就是個無比要強和獨立的人。
如果說在和李宗盛的感情中，朱的問題是太過依賴，那麼林的問題，便是太不依賴。
她不甘心當一個家庭主婦，想自己打拚，想成為天后。
事實上她也做到了，憑著一首《至少還有你》，讓全中國都認識了她的名字。
那段時間的老李卻很低迷，想去北京發展；
而蒸蒸日上的林憶蓮，卻在試圖打開香港市場。
一段感情中，兩人互不依賴，就說明在不在一起，其實也沒差了。
漫長的分居生活，又給了李宗盛棒頭一喝，他開始不明白，愛情究竟是什麼。
他也不懂為什麼，只是寫下了：
開始總是分分鐘都妙不可言
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減
除了激情褪去後的那一點點倦
也許像誰說過的貪得無厭
活該應了誰說過的不知檢點
總之那幾年 感性贏了理性那一面
04年，兩人先後發表了離婚聲明。
「我們的愛若是錯誤，願你我沒有白白受苦。Sandy，祝你幸福，找到你要的，你認為值得的。」
七。
轉眼過了十幾年，當初被拋棄的朱衛茵，從來沒有說過李宗盛半句不好，剩下的只是感謝。
林憶蓮也找到了自己的下一個愛人，嫁給了恭碩良。
該原諒的早已被原諒，該祝福的也得到了幸福。
而李宗盛自己，卻只剩落寞。
離婚後的一場演唱會上，唱起當年那首《當愛已成往事》時，他哽噎了半晌。
媒體都說他是觸景生情，他卻偏偏說自己是吃飽了打嗝噎住了。
原本生性風流的他，也沒有再傳出任何緋聞。
他在《給自己的歌》里唱：
舊愛的誓言像極了一個巴掌
每當你想起一句 就挨一個耳光
然後好幾年都聞不得 聞不得女人香
他在《山丘》里唱：
越過山丘 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溫柔
為何記不起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麼時候
因為了解女人，而博得佳人歡心；
又因為不了解感情，才讓自己留不住任何人。
59歲的他，早已認了自己的命。
才會形容道「不自量力的還手，直至死方休。」
八。
想起小時候，總覺得愛情里是有分對錯的。
不回饋別人的付出，就是錯的；
辜負了別人的愛意，就是錯的；
背叛了別人的感情，更是大錯特錯的。
所以人們都說，年輕人是聽不懂李宗盛的。
隨著年歲增長，才漸漸發現，感情這種事情那麼複雜，豈是判斷題一般，用True or False就能給一切下定論。
除了對錯之外，裡面還暗藏著太多無奈。
所以才會有「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李宗盛」這樣的說法。
什麼時候聽懂了，就是長大了。
只是這種長大，殘忍了那麼一些。
年少不聽李宗盛，聽懂已是不惑年。
未到不惑已入味，是否滄桑早侵身？
最後，祝孤獨的李大哥，59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