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網”顧名思義,是比正常網絡更深的一張網,這裏的用戶多使用匿名IP和更加隱秘難以破解的網絡環境,讓其徹底成爲互聯網世界的一片公海,這裏混亂無序、缺乏監管,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這裏也因此滋生了各種不合法行爲。人們在裏面購買、銷售和泄露盜取來的信息。網絡犯罪分子甚至在上面建立了電子商務平台,並以比特幣爲代表的虛擬貨幣作爲交易工具。
而在比特幣的暴漲暴跌之下,有人瘋狂加碼,寄希望于“搏一搏”實現財富自由,也有人直言不諱,認爲比特幣是一場“巨型泡沫”,但這都擋不住比特幣泡沫越來越大,甚至被一些不法分子用來進行一些灰色交易,甚至于用比特幣來“雇凶殺人”。
一、
“什麽暗網,什麽比特幣?我根本就不懂你們在說什麽!你們說我雇凶殺人,有證據麽?”
2018年5月17日,當新加坡男子許金勝被警方逮捕審訊之際,他還在試圖狡辯,死不承認。然而當警方把查詢到的他在所謂的“暗網”上留下來關于“買凶殺人”的聊天記錄和比特幣交易記錄擺到他面前時,許金勝才默默低下頭,將自己的罪狀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這個在外人看來家庭美滿、事業有成的風控專家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爲一時的意亂情迷、妒火攻心,最終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這一切要從兩年前一個女人闖進他的生活開始說起。
2016年,44歲的許金勝正在新加坡的一家跨國公司擔任風險管控經理, 職責就是識別應對和防範公司內外各種風險,是妥妥的高薪技術人才。此時事業有成的許金勝在家庭方面同樣幸福美滿,他的老婆剛剛爲他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家人其樂融融。
照理說此時的許金勝什麽都不缺了,但偏偏人到中年的他花花腸子開始多了起來。年初,公司裏新進來了一個28歲的女同事黃婉嫚,年輕漂亮的新同事一下讓許金勝如沐春風,在平淡乏味的工作和婚姻生活中,許金勝那早已熄滅的激情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自打黃小姐到來後,平常都盡量爭取准時下班陪老婆孩子的許金勝忽然開始對公司“流連忘返”了,一到下班點也不急著走了,反而主動留下來陪著黃小姐加班。
而每天早上,許金勝還時不時就給黃小姐帶早餐,沒事就噓寒問暖,作爲一個已婚男人反正一點也不避嫌。黃小姐才來公司每兩個月,兩個人在公司已經是“如膠似漆”,而同事們也都對兩個人的關系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點破罷了。
許金勝至今還記得,他跟黃小姐正式在一起的時間是2016年4月22日星期五,總之對老婆都未見得這麽上心過。或許也是因爲兩個人的關系讓黃小姐在公司感覺到太尴尬,半年後她還是選擇了辭職離開,不過就算離職了,她和許金勝的關系也沒有因此而減弱,依舊時不時和許金勝私下幽會。
2017年4月,許金勝主動提出要和黃小姐住一起,兩人一合計一起租下了一間公寓,各掏一半房租。許金勝偶爾會去公寓跟黃小姐私會, 但始終沒有正式搬進去住 。
看到黃小姐心生不滿,許金勝便跟她解釋稱,畢竟女兒還小才1歲多,家裏老婆還在帶著孩子,就算自己再想跟她在一起,也不能太對不起老婆,在哺乳期就離開她,起碼等孩子大一點再說。
起初,黃小姐對于許金勝的花言巧語還信以爲真,但過了半年,她漸漸也看清了許金勝的真面目了,他和自己在一起無非也只是貪圖一時的激情,跟老婆離婚是不可能的。
在知道許金勝給不了自己名分後,黃小姐也開始有意疏遠他。2018年初,黃小姐主動跟許金勝挑明,結束了兩人之間畸形的關系。
不過黃小姐顯然低估了許金勝對自己的感情,哪怕黃小姐提出分手之後,許金勝還是不願意就這麽放棄和她之間的聯系,依舊照常付一半房租,還時不時送禮物繼續噓寒問暖,甚至連公積金受益人也改成了黃小姐的名字,還以黃小姐的名義買了人壽保險。
如果光看到這,恐怕不少人會覺得許金勝此人格外“癡情”、“浪漫”,但愛從來就不是無條件的,對于性格偏執、占有欲極強的許金勝來說,此時的他似乎已經把黃小姐當成了自己的“私産”,哪怕自己沒法給她名分,也不想放她走,更不要說看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
沒過多久,黃小姐就認識了新男友,而有了新歡後,黃小姐對于許金勝要更加疏遠,許金勝也不傻,很快就察覺到黃小姐已經有了別的男人,這一下讓許金勝妒火中燒:“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敢搶我的女人,我要他好看!”
二、
在得知黃小姐另有男人後,許金勝當晚就埋伏在黃小姐所住的公寓附近,並發消息給她:“你馬上給我回公寓,離開那個男人,不然我要他的命!”
許金勝躲在暗處拿著望遠鏡監視,卻遲遲不見黃小姐的身影,然而實際上在他掏出望遠鏡觀察之前,黃小姐已經先行回到了公寓,讓許金勝撲了個空。
隨後,黃小姐爲了擺脫許金勝的糾纏,發消息給他稱,自己和新男友已經正式交往,希望許金勝不要再騷擾她了。
但因爲嫉妒已經喪失理智的許金勝哪能就此罷休?表面上他裝作已經放棄對黃小姐的糾纏,實際上暗地裏在偷偷人肉對自己“橫刀奪愛”的男人的身份信息,很快就讓他查到了這個男人的社交賬號,發現他的真名叫陳漢申,是黃小姐新公司的同事,和她同齡。看著遠比自己年輕帥氣的陳先生,許金勝的嫉妒之情更加被激發出來,下定決心要給陳先生“顔色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金勝如同著了魔一般,開始在網上瘋狂搜索各種“如何不留痕迹除掉情敵”的方法。但正常的網站顯然不會告訴他這些東西,漸漸地,許金勝開始把觸角伸向了法外之地——暗網。
一天,許金勝無意中通過隱秘渠道,找到了一家名爲“卡摩拉刺客(Camorra Hitmen)”的“的暗網,一下子就讓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許金勝在網上取了個名爲“烤杏仁2018”的賬號,開始發帖求助找人來對付情敵,聲稱要雇凶殺人,把情敵做掉。
“我要砍掉他一只手!”
很快,許金勝就收到了一條神秘用戶發來的回複。
不過對方沒有直接就上來和他談價錢,而是神秘地問道:“你會用比特幣麽?”
雖然對比特幣早有耳聞,但當時的許金勝也並沒有真正地玩過比特幣,對此還是一知半解。但當聽說對方稱出于保護隱私只能用比特幣交易時,許金勝只能硬著頭皮去深入了解比特幣的知識。
不過畢竟是高材生,許金勝只用了一天時間便把比特幣的操作原理搞得一清二楚。
不過在2018年,一個比特幣的價格早就被炒到了數萬美元,許金勝拿出600美金,也只能買到0.03個比特幣當做訂金先存在賬戶裏,隨後開始實施除掉情敵的計劃。他仍然一廂情願地覺得,只要除掉了情敵,黃小姐就會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三、
接下來的幾天,許金勝通過跟蹤尾隨的方式,查到了情敵陳先生的住址,並記下了他的車牌號,把陳先生的信息都發給了暗網上的中介。
當然,一開始許金勝雖然聲稱要做掉陳先生,但也只是口嗨,並不敢真的殺人,只是想找殺手砍掉陳先生的一只手當做教訓。但漸漸地,看到年輕帥氣的陳先生和黃小姐出雙入對,妒火中燒的許金勝覺得砍掉一只手已經不夠了,要求對方往陳先生臉上潑硫酸,一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但對方則聲稱潑硫酸實施起來難度太大,建議許金勝策劃一起意外的車禍搶劫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把陳先生給做掉。原本許金勝只想著讓情敵落個殘疾,這樣就沒能力和自己搶女人,黃小姐也自然會離開她重投自己懷抱。但隨後他轉念一想,既然要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直接要了陳先生的命,以絕後患。隨後許金勝又先後買了價值數千美元的比特幣當做雇凶殺人的酬金,並開始詳細部署殺人計劃。接下來的日子裏,許金勝繼續跟蹤情敵陳先生,摸熟了他的日常起居時間,並尋找機會伺機下手。
終于,機會還是讓他等到了。許金勝打探到,2018年5月22日晚,黃小姐正好要坐飛機出國,當晚7點到8點之間,陳先生會陪同送機,而許金勝便和殺手合計,准備在陳先生送機返回時下手。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在許金勝准備實施殺人計劃的前幾天,風聲卻意外走漏出去,前前後後花了6000多美金的許金勝,不但沒有等來情敵被除掉的“好消息”,反而等來的是警方冰冷的手铐。
原來,許金勝在暗網上進行一系列操作時,早就被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一名記者給盯上了!
隨後,在許金勝實施計劃前幾天,該名記者馬上通知新加坡外交部,稱許金勝買凶要殺人。新加坡警方在獲得消息後,于2018年5月17日正式將許金勝逮捕,並要求許金勝把比特幣都從網站中的賬戶領走,立刻取消“買凶訂單”。
但很遺憾的是,此時的許金勝那價值6000多美元的比特幣早就被對方轉走不知去向,而所謂的“雇凶殺人”很有可能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
許金勝被捕後,被法庭勒令不得保釋在外。在許金勝認罪時,其妻子也現身庭上旁聽,她顯然不會想到,自己的老公竟然會爲了情婦不惜買凶殺人。此時的許金勝看著妻子和年幼的女兒,也只能悔不當初。
雖然最終“雇凶殺人”的行動並沒有真正實施,但根據新加坡法律,他仍有可能面臨最高將達到7年的刑期。
事後,根據英媒報道,提供給美國CBS記者有關許金勝買凶殺人資料的,是自稱網絡犯罪研究員的英國籍男子克裏斯·蒙特羅。
蒙特羅稱,自己從2015年開始,就已經在調查在暗網上號稱能“雇凶殺人”的網站。”卡摩拉刺客”正在其列。
很快,蒙特羅就發現該網站有漏洞,就“黑”進網站,取得管理員和各買凶者的對話記錄,發現不乏像許金勝這樣真的想買凶殺人的客戶,因此決定將查到的資料交給英國執法單位。
英國當局收到資料後,立刻展開國際突擊行動,除了關掉網站以外,還提供情報給其他國家的執法機構,並追查來自各國的“買凶人”
在這期間,蒙特羅也受到了網站經營者的威脅,這些經營者不乏自稱是來自各個國家的黑手黨。
但蒙特羅沒有被這些恐嚇和威脅嚇倒,繼續通過“黑”進這些網站獲得大量“買凶者”名單,並交給CBS記者,而CBS記者也將資料傳給相關執法機構,像許金勝這樣買家也被抓了個正著。
究竟這起“買凶殺人”案是一次徹頭徹尾的騙局,還是真的被及時扼殺在了搖籃裏,或許真相遠比我們想得要更加細思極恐。而在互聯網世界不爲人知的角落,依然還存著著不少這樣的暗網,吸引著像許金勝這樣爲了一己私欲,從而不惜走上違法犯罪道路的人群。而許金勝也因爲一時的意亂情迷和沖動,葬送了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
許金勝的例子也提醒我們,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你在網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很有可能隨時處于監控之下,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利用網絡試圖做一些觸犯法律的事情,哪怕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危害,依然也要爲此付出相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