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我們隔海相望的鄰國菲律賓,衆人的第一印象是什麽?是熱帶島國的陽光沙灘?是甘甜可口的芒果荔枝?還是南海博弈中的領土紛爭?
我們國內有時會將菲律賓稱之爲“蕞爾小國”。但若是從全球範圍內看,菲律賓絕非小國,而是一個標准意義上的“中等國家”:菲律賓國土面積將近30萬平方公裏,人口接近1.1億,分別是英國的1.2倍、1.6倍。
地狹人稠的基本國情,大量的富余人口,又賦予了菲律賓另一張獨特的“國家名片”——“菲傭”。
作爲一種優質的勞動力資源,以吃苦耐勞著稱的菲傭遍布世界各地,爲菲律賓國家創造和積累的大量財富。但同時,大批的青壯年人口背井離鄉謀生,也直接揭示了這個國家的“痛點”——落後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不能提供足夠的就業崗位,這也是“失敗國家”的重要特征之一。
那麽,雄心勃勃的小馬可斯,是否有能力扭轉乾坤,破除失敗國家的魔咒,讓漂泊異鄉的“菲傭”早日回家?
一、“王子複仇”——馬科斯家族與“菲傭”群體的曆史糾葛
當地時間2022年5月9日,小費迪南德·馬科斯贏得了菲律賓大選的勝利,成功上位總統。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年逾花甲的小馬科斯還曾經受到過毛主席的接見。
1974年,小馬科斯和他的母親伊美黛一起訪問北京,毛澤東主席親切接見了他們。臨別之時,毛主席還與他們彼此擁抱告別。
在全世界數以萬億計的保姆勞務輸出市場中,來自菲律賓的“菲傭”爲何能夠聲名鵲起,長盛不衰?
“菲傭”群體與馬科斯家族,又有著哪些難以名狀的恩怨糾葛?事實上,“菲傭”大潮興起的背後,有著特定的曆史和現實因素考量,這是菲律賓曆史發展的特殊産物。
其中,馬科斯家族,尤其小馬科斯的父親,時任菲律賓總統的老馬科斯發揮了關鍵作用。
早在大航海時代,淪爲西班牙殖民地(1565-1898)的菲律賓就開始了小規模、零星化的海外勞務輸出。當時的菲律賓人主要是在橫跨美亞兩洲的遠洋貿易中擔任船員。
一直到今天,遠洋船員依然是菲律賓勞務輸出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占到了菲律賓海外勞工總數的20%左右。而真正有組織,大規模的海外勞務輸出,則起始于美國殖民菲律賓時期(1898-1946)。
當時,美國資本主義工商的快速發展,尤其是種植園經濟的繁榮需要大量的海外勞動力供給。作爲美國殖民地的菲律賓自然也就“近水樓台”,成了美國種植園最主要的勞動力來源。
但必須說明的是,這一階段的在美菲律賓勞工地位極低,近乎于奴隸。1930年前後,在美國的菲律賓勞工高達十萬人,他們爲美國經濟發展做出了傑出貢獻,卻沒有公民權。
菲律賓獨立之後,美國于1935年頒布了《菲律賓人歸國法案》,將滯留在美國的菲律賓人陸續遣返。
通過這段曆史也不難看出,菲律賓延續數百年的勞動力輸出曆史,其實也是菲律賓人民被帝國主義列強殘酷剝削和奴役的血淚史,西方資本主義列強應該爲第三世界國家的落後負責,這是顛撲不破的曆史結論!
到了20世紀70年代,菲律賓國家爆發了嚴重的經濟危機,國家經濟增長疲軟,民生凋敝,失業人口暴增。如何維持國家經濟穩定,解決就業成了整個國家的頭等大事。
1974年,時任總統馬科斯頒布了《勞工法典》,試圖通過輸出勞動力來緩解菲律賓的經濟困境,“輸出勞工”正式成爲菲律賓的國家戰略。
爲了幫助國內民衆出國謀生就業,馬科斯政府牽頭成立了“海外就業發展委員會”,負責織和統籌勞務輸出以及爲海外勞工提供技術和語言培訓。政府還組織成立了大批的海外務工中介公司,負責在勞工和海外雇主之間牽線搭橋。
此時的菲律賓海外勞工,除了在發達國家從事傳統的基礎設施建設外,越來越多的年輕女性開始從事家政服務業,這就是“菲傭”的最初來源,也是“菲傭”走向世界的契機與起點。
到了20世紀90年代,從事家庭服務業的“菲傭”人數已經占到了菲律賓海外務工總數的25%,成爲菲律賓海外務工人員中的中堅力量。
“菲傭”潮流的興起,一方面順應了發達國家與地區對于家庭幫傭需求的迅速增長,同時也得益于菲律賓國家和社會結構的一些獨有特制。
首先,菲律賓普通家庭一般子女衆多,年長的孩子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幾乎是每個菲律賓人的日常經驗和“傍身之技”。
菲律賓的學校中也對家政教育十分重視,在大學中也開設有家政課程。
其次,所有出國務工人員都必須參加勞工部的資格考試,通過考核的才能獲得出國就業的資格,這就保證了出國務工人員的質量。
再次,作爲美國的前殖民地,菲律賓民衆都具備一定的英文交流能力,這也是英美國家優先選擇她們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英雄的悲哀”——“菲傭”的困境是菲律賓國家失敗的重要表現
“菲傭”的辛勤勞動爲菲律賓國家經濟的發展做出了傑出貢獻。她們的卓越功績也被菲律賓民衆銘記在心。菲律賓政府也曾授予她們“國家英雄”的稱號。
然而,看似光鮮亮麗的名號背後,其實是背井離鄉的苦楚和受苦遭難的心酸。從一開始,“菲傭”就遭受著許多的不公正待遇,她們被一些發達國家視爲“低端勞動力”,被刻意壓低薪水,甚至受到人身傷害。
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一些“菲傭”遭受虐待的事件被陸續曝光出來,“菲傭”的生存狀況才開始受到普遍關注。
早期的“菲傭”形象往往帶有極強的悲劇色彩,她們在這個文明的時代,遭受著許多非人的待遇。在香港地區的影視作品中,“菲傭”的形象往往是十分不堪的——她們皮膚黝黑,身材矮胖,名字基本都叫“Maria”,且時常伴有盜竊、虐待小孩等行爲,有時則是被雇主虐待的對象。
從1980年開始,一部分菲律賓女性開始打著海外務工的旗號,以“菲傭”的身份嫁到了日本、美國等發達國家。作爲“菲傭”的“附屬産業”,這項被戲稱爲“郵購新娘”(mail-order bride)的業務在菲律賓持續了將近10年。
伴隨著外國政府虐待甚至虐殺菲律賓妻子的醜聞不斷爆出,菲律賓政府終于在1989年時宣布禁絕這項業務。然而,“菲傭”遭受欺淩虐待的新聞卻是不絕如縷,層出不窮。
在日本,1991年在酒吧做伴舞服務的菲律賓女性希爾森(Maricris Sioson)因拒絕提供色情服務被活活打死,而在她之前,至少已有33名歌舞從業者在日本慘死異鄉。
在2019年,26歲的年輕菲律賓女子阿科斯塔·巴魯埃洛僅僅是因爲忘了將晾曬在外面的家具收回家,導致了家具受到高溫變色,雷霆大怒的沙特土豪雇主就將她雙手雙腳全都綁在樹上,暴曬在陽光下作爲懲罰。這件事最終還是通過菲律賓外交部的積極解救,才將其平安接回菲律賓。
更爲關鍵的是,“菲傭”的悲慘狀況正是菲律賓國家失敗羸弱的直接表現,解決“菲傭”的不公正待遇,已經成爲了菲律賓對外關系的重要議題。
也是在2019年,一名在科威特務工的“菲傭”慘死在了雇主家。被發現時,她的屍體上還有這明顯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被鞭打痕迹,更令人發指的是,她的身體裏還被殘忍地塞入了一根黃瓜。
此事一出,菲律賓全國輿論嘩然——這是對菲律賓國家主權和尊嚴的赤裸裸踐踏!爲此,菲律賓驅逐了科威特駐菲律賓大使,並召回了駐科威特大使,甚至考慮通過立法全面禁止對科威特的勞務輸出。
更有甚者,“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慘劇也在“菲傭”身上時有發生。2020年,菲律賓駐巴西大使馬麗楚·毛羅曾被監控視頻拍到,經常毆打虐待自己的菲律賓女傭,包括扇耳光、扯耳朵等一系列的暴力行爲。
因此,可以毫不誇張地講,名義上頂著“國家英雄”虛名,實際上背井離鄉,生活淒慘的“菲傭”,已經成爲了菲律賓國家“良心的傷疤”。
破除國家失敗的魔咒,大力發展經濟提供就業,讓漂泊在外的“菲傭”回家,已經成爲菲律賓執政者必須面對的曆史任務和時代議題。
三、“睦鄰友好”——小馬科斯讓“菲傭”回家的希望在于對華合作
上世紀80年代的菲律賓爆發了一場社會革命,很多菲律賓人民以爲擺脫的專制體制的束縛,國家一定可以走上民主富裕的康莊大道。
但事與願違的是,菲律賓的“轉型正義”並未帶來人民的富裕安甯,反而導致了經濟停滯,吏治腐敗,治安惡化,貧富分化,階級矛盾尖銳,南部分離主義愈演愈烈。
經濟的落後和政治的腐朽渙散導致政府無力爲民衆提供基本的民生福祉,菲律賓在國際社會逐漸漸淪爲一個典型的“失敗國家”。
首先,經濟結構畸形,發展動力貧乏。與其他遭受過西方殖民統治的第三世界國家類似,菲律賓的經濟高度依賴各種熱帶農産品的種植。這就決定了在面對國際市場價格波動時,菲律賓缺乏足夠的風險抵禦能力。
菲律賓也嘗試過經濟改革,引進外國資金技術。但落後的基礎設施,糟糕的營商環境,一直制約著菲律賓工業化的發展——營商環境惡劣意味著投資風險過高,設施落後意味著成本高昂。
其次,國內貧富差距不斷拉大,社會矛盾激化。貧困往往都是犯罪滋生的溫床,菲律賓也不例外。隨著東南亞毒品販賣網絡的延伸,菲律賓已經淪爲了當之無愧的“毒品天堂”。而且,菲律賓的毒品貿易也大多被當地的黑幫所控制。
黑惡勢力泛濫的直接結果,就是惡性刑事案件的頻發。即便在首都地區,其治安狀況也是十分糟糕。高犯罪率背後的根源,就是貧富差距的不斷拉大。
而且,如前文所述,落後的工業發展水平創造的就業崗位極其有限。這直接導致了大量青壯年人口找不到可以養家糊口的工作,失業率居高不下。
因此,對于一些生活在最底層的百姓而言,要麽漂洋過海去異國他鄉謀生,要麽加入黑幫做“刀口舔血”的買賣,似乎成了無可奈何的“必然選擇”。
面對國內局勢的頹廢糜爛,新近上台的小馬科斯政府要想突破困境,除了本國的勵精圖治外,還必須加強國際合作,尋求“外援”。
作爲美國的“前殖民地”,菲律賓與美國的關系理當更親近一些。但老美做事一向都是利字當頭。美國的一些軍事工業巨頭曾經希望將菲律賓打造爲美國的軍火傾銷基地以謀取暴利。
但落後糟糕的經濟狀況決定了,寒酸的菲律賓政府只能買得起一些老舊廉價的二手裝備。久而久之,那些大資本家也都對菲律賓失去了興趣,兩國的經濟聯系也就漸行漸遠。
相比之下,經濟繁榮昌盛,睦鄰友好和諧的中國,是菲律賓擺脫內外困境的最優合作夥伴。
小馬科斯訪問中國時,我國正處于一段特殊的曆史階段,我們的人均收入只有178美元,而當時的菲律賓人均GDP卻有360美元,幾乎是中國的兩倍。
而半個世紀之後,中國成爲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人均GDP突破一萬美元,幾乎是菲律賓的三倍。時光荏苒,當年的青蔥少年已經成爲垂垂老者。
小馬科斯親眼見證了中菲兩國的滄桑巨變,目睹了中國經濟飛速繁榮的契機,更見證了菲律賓國家轉型失敗的痛苦軌迹。有鑒于此,他也必然會痛定思痛,以中國爲鏡鑒,探索菲律賓國家發展的合適道路。
在經濟層面,中國是菲律賓當前最大的貿易夥伴,爲菲律賓優質農産品提供了廣闊的消費市場。在基礎設施層面,中國發起的以基礎設施建設爲重點的“一帶一路”倡議和菲律賓的基礎設施“大建特建”計劃實現了合作對接。
在産業發展方面,讓“菲傭”回家的前提條件是國內經濟的發展和優質就業崗位的釋放。否則,大量回國的“菲傭”找不到工作,甚至可能成爲菲律賓社會的不安定因素,適得其反。
近年來,中國正在積極推動産業結構升級。此番“騰籠換鳥”意味著大量的資源和勞動力密集型産業需要向外轉型,有著大量優質勞動力資源的菲律賓無疑是重要的轉移方向。在這方面,中菲合作,大有可爲。
四、結束語
事實上,菲律賓社會和民衆對馬科斯家族的情感態度,矛盾而複雜。一方面,老馬科斯強力建立起了集權高效的政府,彙集四方力量開啓了國家近代化的進程,這一點和韓國的樸正熙政府頗爲相似。
而且,馬科斯和其夫人伊梅爾達都有著非凡的個人魅力,在那個時代堪稱“萬人迷”。
但另一方面,無限的權力必然帶來無度的腐敗,馬科斯家族的貪汙腐敗也是十分驚人的,爲了維護其獨裁專制地位,馬科斯政府還無端迫害、屠殺了大量民衆,許多受害者的家屬仍在,他們對這段恐怖的曆史刻骨銘心。
小馬科斯的此次勝選一度被稱戲稱爲“王子複仇記”。但這位“王子”是否能帶領國家擺脫困境,走向富強?還是繼續爲自己的家族謀利,中飽私囊?
回答這個問題尚需時日。但可以確定的是,千百萬菲律賓人民投票給這位王子,他們的殷切期盼是他能夠帶領菲律賓走出“世襲的貧困”,擺脫被豪強奴役,被美國“當槍使”的宿命。
遍布全球的“菲傭”,作爲菲律賓的國家英雄,含辛茹苦爲國家貢獻了財富,同時也見證了菲律賓經濟的凋敝破敗。
尤其在新冠疫情之下,遊子思鄉,倦鳥盼歸,作爲“菲傭”回家的總指揮官,破除國失敗的魔咒,讓“菲傭”回家,小馬科斯政府責無旁貸,而中國無疑是最佳的合作夥伴。
五、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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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胡慧茵:《小馬科斯高票贏得選舉 “杜特爾特路線繼承者”呼籲團結和複蘇》,載于《21世紀經濟報道地方級》,2022年5月12日。
[5]胡文利:《菲律賓當選總統小馬科斯“親中”未必“反美”》,載于《中國青年報中央級》,2022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