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來一個铿锵的句子;敢于不占有,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革命。
我們已經越來越習慣在新聞裏,感受動蕩,駭聞陷阱,驚世利益與所謂的精神文明,用一切看上去合理的隱喻,拆分組織架構、人物關系,力求跌宕起伏美輪美奂。看客們三分真七分歎也無從左右,然而現實社會和新聞工作者們前赴後繼的場景,才是真精彩。
今天講個故事,有年代跨越,有商業洪流,有官員暗淡,更多的想延伸一些思考,換來一些提示。
故事要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說起,說這廂故事的人物叫邱漢輝,潮汕人(人家潮汕幫也羞于與邱董爲伍),知名和亨達程度像深圳忽而有個新世紀廣場一樣宏大,無奈爛尾是樓,是人,是弄潮兒。
《深圳之戀》讓一代人對深圳這個遙遠的南方城市特別向往,琢磨著歌中唱的“黑咖啡”到底會是什麽滋味。《我和我的九十年代》序中也說“九十年代其實是一個轉變期,是中國的未來由朦胧而清晰、由迷惑而明朗的關鍵時代”。鄧爺爺如此祥和美妙的開創了一個中國商業文明的藍圖。
九十年代的鄧小平畫像,位于深南大道與紅嶺路交彙(圖)
一.序曲是振振有詞
1991-1994邱漢輝的生意就從這個時間點拉開大幕
港味時髦與時代背景讓聰明的深圳商人看到了形色各異的商機,錄影室放映廳、娛樂城是娛樂消費風靡聚集,機會參差,良莠不齊也能開了始。各種錄像放映廳可謂遍及大街小巷,主人公邱漢輝開設的即在其中。
九十年代的歌舞廳(圖)
與邱漢輝有關的被吊銷的公司列表裏,香港立宏投資有限公司、深圳新世紀化工高科技實
業有限公司這樣在當時洋氣十足的名頭不止一兩個。這些絕大部分都是被吊銷的公司,都很明顯的體現了存在不同程度的違規經營。
時間表明,邱漢輝的發家史應該始于 1991 年。這一年 5 月邱漢輝投資的第一家深圳新世紀鐳射影都有限公司宣告成立。
在放映廳業務規模擴大之後,邱漢輝 1995 年又投資設立了深圳市新世紀娛樂有限公司,並租下了深圳市寶安區方華大廈的兩個整層樓,開設了一家規模頗爲龐大的娛樂城,業務範圍包括經營投影場、卡拉 OK、桌球,銷售唱碟視盤、家電、文體用品,西餐等豐富極了。
這位豐富極了的主人公邱漢輝除了前述“基業”,九十年代還撒網式開設了一系列以“新世紀”冠名的公司,如新世紀實業、新世紀工業發展、新世紀化工、新世紀塗料等等。經營的業務基本都是一些成品皮革制品、服裝、兒童玩具、農副産品、塗料等相關的轉口貿易,大部分出口。這些早期公司的法人資格都被吊銷,經營狀況雖難以考證,可看這故事開端的基調,大家也逐漸進入獵奇。
二.成名曲有點強詞奪理
1994-2008酒店與地産開發經營 邱漢輝的“新世紀”來了
爛尾專案深圳新世紀廣場可謂邱漢輝自1994 年第一次涉足地産業,但卻落得爛尾十幾年,留下一堆錯綜複雜高額債務的浩聲之作。
簡單講,1991 年 2 月,深圳天地實業股份有限公司(人家有深交所上市代碼)與加拿大籍華僑梁偉洪的深天地合資成立深圳僑光建設發展有限公司,合作開發,深圳的公司出地,占股 40%;梁偉洪出錢,占股 60%。由于資金短缺,專案公司的兩大股東先後將股權轉讓。1994 年,大股東梁偉洪將 60%股權轉讓給邱漢輝,1997 年,深天地也將所持 40%股權轉讓給了邱漢輝。
于是,邱漢輝通過其所控制的香港新世紀國際(控股)有限公司受讓了僑光公司的 100%股權。與此同時,僑光公司更名爲新世紀建設發展(深圳)有限公司,專案名稱也變更爲新世紀廣場。不過,這兩筆股權轉讓,邱漢輝均未按約付款。
艾瑪,動辄6000萬、2億元、抵債、無從考證的字眼,讓看客了解由于邱漢輝未能按約付款,梁偉洪跟邱漢輝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官司,直到 2008 年最終勝訴,法院將專案公司新世紀發展 100%股權判給了梁偉洪,用于抵償邱漢輝欠梁偉洪的債務。誰知,梁偉洪拿回了地産專案 100%的股權,卻落入了另陷阱——
融資款項挪作它用導致專案爛尾,同時還將副部級高官拉下水。
專案之所以爛尾,是因爲邱漢輝利用這一專案平台作爲斂財的工具,專案總融資 17 億,但花在專案建設上的只有不到 4 億,其他款項被挪作它用、不知所蹤。邱漢輝借助該地産專案從銀行四處融資,光大集團董事長即因該專案的貸款收受賄賂而落馬。(沒錯,光大,度娘會解釋你的真實八卦)
三.協奏曲之詞不達意
2008 年後主人公邱漢輝開始從事籠絡官員 順帶從事專案投資
有商就有官,官商勾結,有時候在于溝,不在于是否意願相結合。
合作有風險,識人既是識時務。
時間到了 2012 年,由于地産行業的回暖,爛尾樓新世紀廣場的價值也在隨之上漲,按最新估值不再是資不抵債了。于是,邱漢輝又開始重新打這個專案的主意咯。
2012 年 3 月,深圳市規土委與美洲聯冠置業(深圳)有限公司簽訂了一份《(深圳市土地使用權出讓合同書)第三補充協議書》,協議約定美洲聯冠承接了原開發商新世紀公司在該宗地塊上的全部權利、責任和義務。
表面看,美洲聯冠由獨立第三方持股,但實際上,該公司也是邱漢輝控制的馬甲公司啦。那麽,法院已經將新世紀發展判決歸屬了梁偉洪,邱漢輝又何以通過另一個馬甲公司把專案開發權搶過來了呢?其一,原開發商新世紀發展與美洲聯冠已達成書面協議或簽訂合同,並在該協議或合同中約定原開發商在新世紀廣場專案上的全部權利義務由美洲聯冠公司承擔。該協議或合同須報國土部門備案。其二,總面積比例 2/3 以上的購房業主出具同意由美洲聯冠代替原開發商履行合同中約定義務的書面材料。需要兩者的同意新開發商方能接盤。資格審查則由深圳市規土委來做,市規土委在多份檔案中都認爲美洲聯冠已經滿足條件。(權權相誘厲害哦)
于是,獲得空殼開發公司新世紀發展的梁偉洪起訴至法院,指新開發商美洲聯冠僞造材料, 非法獲得大樓的土地使用權,深圳市規土委與美洲聯冠勾結,違法變更土地使用權。(正義臉)
訴訟的過程中,其在法庭上申請司法鑒定,要求鑒定這份檔案形成的年份。不過,美洲聯冠公司並不同意進行司法鑒定。法院判決認爲,新世紀主張簽署協議時,公司公章被邱漢輝控制,因此相關協議並非新世紀公司的真實意願,但新世紀沒有提供證據證明這一說法,懷疑的理由不充分,不予允許做司法鑒定。
此案由廣東省高院裁決由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東莞市中級法院于 2012年12月立案。案件多次開庭,10月18 日該院作出一審判決,駁回新世紀公司的訴訟請求,認爲市規土委變更土地使用權的行爲並無不當就醬,妥妥地通過金蟬脫殼的方式,爛尾專案重新回到了咱們主人公邱漢輝隱性控制的美洲聯冠手中,而梁偉洪則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
2014年8月,正順地産100%的股權又被轉讓給了深圳市前海華建股權投資有限公司,而後者則由中國信達資産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間接全資持有。換句話說,新世紀廣場這個爛尾物業已經到了信達資産管理手上,由信達全面處置該專案的債權、債務,並將該專案整體盤活。至此,爛尾了十幾年的新世紀廣場專案,通過信達資産管理于2016年又醒來輾轉賣給了萬科。萬科 2016年年報僅披露多了正順地産這家全資子公司,但未披露收購這家公司的代價,據稱可是花費了近30 億。萬科接手該專案後,將專案名稱改爲“萬科·深南道 68 號”。
故事到這裏,邱漢輝在新世紀廣場專案上的運作,可謂赤裸裸的空手套那啥。
更有世紀海景項目,又一官商勾結、巧取豪奪的專案的好故事(好案子),這種形容詞寫出來都想不到其他替換詞彙。直達目的用盡其用,一不小心你就進入了主人公的“社交圈”耶。
新世紀廣場的爛尾,産生的債務糾紛,不僅邱漢輝本人避走海外,且“新世紀”這個名號也算是聲譽掃地。于是,邱漢輝的生意不得不另起名號其産業改以“世紀海景”,邱漢輝本人也隱身幕後。前面說的邱漢輝借助新世紀廣場這個專案融資 17 億元,但大部分都被挪作它用。這筆巨額的資金被用于何處了呢?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于別墅樓盤“世紀海景·果嶺海”專案的開發。
四.回旋曲多得是一面之詞
連連年年 疏得通權力撐得起錢力
繼續故事的巨資去哪兒
根據時間線來看,新世紀廣場的融資款被挪作它用,與收購鵬飛實業,在時間上正好無縫銜接。
在大鵬半島南澳鎮的這塊濱海土地上,邱漢輝開發了別墅樓盤“世紀海景果嶺海”。若按均值計算,此樓盤的銷售總額可達 25 億元。爲了順利推動專案的建設,邱漢輝成功疏通了相關政府關系,由深圳市規土委領導(可能是時任深圳市規劃和國土資源委員會濱海管理局副局長胡海海)帶隊現場聯合辦公,快速解決了相關手續問題。幾年後胡海海涉嫌受賄遭調查,法庭審理資訊披露,胡海海曾收受邱漢輝的賄賂60萬元。
轉型投資,與信達資産管理深度捆綁是邱漢輝早期的公司吊銷或注銷之後,其已經避走海外且退居幕後的伎倆,邱漢輝現有的經營實體中,主要由其弟弟邱漢榮、姐姐邱小聰及父親邱大華在前充當不同的角色。經逐一查詢與邱漢榮、邱小聰、邱大華有關的所有境內法人實體,目前依然存續的數量仍多達數十家。邱漢輝所控制的公司,在境內有四大控股平台,其中兩家由境外法人全資持有,另外兩家由邱小聰持股 90%。
上述反映的情況來看,邱漢輝有兩大外部合作方萬科及信達資産管理。工商登記資訊顯示,邱漢輝間接控制的有限合夥企業深圳市尚衡嘉鼎投資企業與萬科武漢公司共同設立了武漢萬悅城房地産開發有限公司,雙方各持股 50%。2016年12 月23日,該有限合夥企業又從專案公司完全退出。由此推測邱漢輝入股萬科專案公司不排除是民股實債性質的投資。
邱漢輝在萬科·雲城專案上的合作,早于萬科接盤邱漢輝的爛尾樓新世紀廣場,說明在新世紀廣場專案之前,雙方就已經有商業上的往來了,咂咂。
邱漢輝與信達資産管理的合作規模堪稱驚人,這直接體現雙方共同設立的有限合夥基金“深 圳市正信世紀投資企業”之巨額的募集利益。
五.暢想曲是大放厥詞
合作俑者 一顆貪心視爲經不起官商百態
《海馬歌舞廳》裏都是當初想不到的情景,長大後才懂得一個個嬉笑的故事總是充滿人生百態的思考。
九十年代之後就沒有隨之而來的新世紀那樣驚人的發展速度,那時它承上啓下,蓄勢待發,是改變思路、開拓視野、摸索試水、尋找方向、奠定基礎的階段。正是這樣的積累、助跑,才迎來之後互聯網與經濟金融大時代的加速飛躍。也正是這樣多變的時速,才讓朝野之人動容,商業之趨多裂。
邱漢輝與信達資産管理如此大規模的資金合作,外加信達資産管理此前協助邱漢輝盤活爛尾 的新世紀廣場專案,可見邱漢輝與信達高層的關系非同一般。在深圳亦或商圈已是衆所周知的秘密,更有料者言,信達的國資背景亦可能讓吳斌成爲邱漢輝在金融領域腐蝕的第一個高級幹部。獲其操作手段,與當初邱在深圳國土資源系統如出一轍。
縱觀邱漢輝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的抄近路曆程,“空手套+高杠杆”手法純熟。娛樂産業賺得了千萬級別的第一桶金;縱而借助這筆原始積累以小博大去撬動新世紀廣場這枚專案,在專案權益過戶完成之後卻無錢付款,又借助已過戶的專案抵押融資億億萬萬挪動了商業權利的野心之欲,再利用資金啓動別墅專案的開發,賺得最爲可觀的一筆十億元級別的利潤;暗度陳倉的把新世紀廣場奪回,通過信達資産轉賣給萬科,扣除各種債務糾紛的處置,賺得數億元;再之後,依托自有資金,以高杠杆的方式從第三方批量倒騰資金,對外放貸,大放異財。(完美嫌棄臉)
在商業文明伴隨時代發展的各個時期,和野蠻、蒙昧、奸猾對應的不僅僅是智慧、能力、大數據;亦是充滿了鬥爭、權衡、沖突、與壓迫的新舊關系。
六.文明舞曲
什麽是商業文明呢?一言以蔽之,商業文明是通過商業方式對人的權利、價值、力量和福祉的實現。秦朔釋義:所謂商業方式,就是通過市場進行和平的交換,不是用暴力去搶,也不是按照身份等級進行計劃配給。英國古典經濟學家曼德維爾曾經說,人類是殘暴、貪婪和有野心的,但是這三種“會把人類從地球上毀滅的大惡”,可以被善加利用,成就國防、商業和政治,由此帶來國家的強大、財富和智慧。他說有一種“天意的存在”,通過智慧的律令,那些專心致力于追求私利的人們的欲望會被轉化爲公共秩序。
在學者們多年的研究與觀察中,清楚地看到,人類貪婪的欲望是不會消失的,並給經濟和社會帶來一輪又一輪的沖擊、壓力乃至危機。解說大段理論並不是尾聲的意義。故事的結果甚至不會動聽。
海市蜃樓(圖)
七.插曲
主人公邱漢輝的事例還不勝枚舉,商業信用殘缺不斷的人設中,不僅是外部合作者,連自己的員工都可以欺詐。港媒曾報導邱漢輝去新加坡賭博,讓手下員工去簽的借條,後來自己輸光了籌碼不去還賭場的錢,把賬賴在員工頭上,還將員工開除,嚯嚯。
商業文明首先建立在人類文明之中,是人類在商業實踐中,積澱下來的具有創新性、擴展性、延續性的觀念、制度、規範、模式、生活方式等。道德底線的課題伴隨日新月異的價值雞湯凸顯得愈加灼心,滿足人的物質需求、文化需要、提升人的本質力量、實現人的自由都需要研究,研究內核,控制外延繼而繼往開來,穩步向前。
“文明”尚且不易,何況金幣煌煌的商業。權利尚難攀登,何況防不勝防的陷阱。
八.尾聲
人生沒辣麽多夢幻曲
合則不占有,作爲不做作
麥兜長大後拿著包子說:
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你看這麽簡單的道理,連豬都懂了。我卻還以爲世間的一切,都該有商量的余地。
來人間一趟,一起看看太陽。
和麥兜在海邊看太陽(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