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正義的審判,你可以用事實申辯。
面對流氓的爲難,你可以用拳頭反抗。
但面對正義的流氓,你大抵是要甘認倒黴的。
當某個事件來臨……
當某種價值觀確立……
當一股浪潮成爲群衆的核心話題……
當上空再抛出一個信條……
然後,我就冒頭了。
真理在臨時性的緊急氛圍下,變得淺薄而武斷。
我會趁機披上真理的外衣,把那些無害的倡議,扭曲成偉大的信條,句間逗號的尾巴,都能被磨成一把鋒利彎刀。
浪潮中的行動,往往迅捷而初具成效,令人喜悅,但激起的雄心,不會就此罷休。
在浪潮中恍然獲得的權力,是我人生少有的春藥,災難越嚴重,指令越精准,我就越興奮。
我是權力腳上附庸的蛆蟲。
我手裏有棒,額上有帽,我要隔著車窗,窺錄偷情者的裸體。
我要推翻攤位,踩上一腳,再踩一腳,又踩一腳。
任何人的任何一個微小纰漏,都會成爲我施行正義的動力,都將是我審判你的理由,我會辱罵你,毆打你,手段殘暴,但無可指摘。
當然,我說的任何人,指的是那些受限的軟弱之人。
你最好別被我逮到,我會盯著你,用微米計量你的尺度,用微秒累積你的效率。
因爲我披有正確的外衣,我是偉大的冠名商!
因而,我贊同浪潮中無謂的犧牲,朝一只螞蟻,輸送一千個人肉炸彈。
不一定要消滅敵人。我要火光!光!重要的是光!
造勢!造勢!造勢!
你擡頭看,遠處的巨大光束,只要事情發生得足夠匪夷所思,它就會移照過來。
照過來,將你們腳下的土地映得閃閃發亮。
此時,你更要注意你的言行,我們都在盯著你,用呼吸監控你的呼吸。
但那束光從不會關注平庸的人、事,高台之上,永遠只有兩個主角——壞人、好人。
犯錯誤會成爲衆矢之的;行好事就被捧上神壇。
如果這束光有利,這是國家的悲哀;如果有害,這是人民的悲哀。
我很喜歡這種不可控,亦然,我最痛恨的是冷靜。
好在冷靜總在重重熱潮後,緩緩蔓延而來,融入光柱移走後的灰燼。
刻骨的感悟,總發生在事情過去之後,若把握得當,還會朝著傷口的反方向狂奔一萬裏,積累下一次刻骨的感悟。
我不管!我不管!
此刻浪潮尚在,信條依然堅挺,我就要代表正確消滅你。
摧毀,使我存在。
就算浪潮退去,正確不再正確,就算我灰敗地走開,我還是會隨著偉大,趁機返殺。
我還會代表正確,消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