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符合商業無菌標准，網紅燕麥奶Oatly（中文名：噢麥力）近期卷入致病菌汙染風波。除在美國市場召回多批次産品外，Oatly公司日前也在中國市場預防性召回12批次原味醇香燕麥奶産品，並終止與相關廠商的一切業務。
然而，Oatly的麻煩遠不止于此。作爲60年曆史的“燕麥奶元老”，Oatly近幾年營收複合年均增長率達到76%，2021年實現上市，並通過精品咖啡館和茶飲渠道迅速打開中國市場。但財報顯示，隨著業務規模擴大、運營費用的增加，Oatly仍處于虧損狀態。
同時，在占領市場的過程中，Oatly以環保、解決乳糖不耐等爲賣點，宣稱或暗示牛奶營養是植物基飲品可替代的，食用動物性食品對氣候影響大。然而第三方調研數據顯示，有58.9%的消費者認爲燕麥奶價格過高，“植物奶能夠替代牛奶”的說法也被業內專家否定。
中國市場召回12批次産品
美國食品服務公司Lyons Magnums7月28日發布公告稱，由于産品不符合商業無菌規範，存在阪崎克羅諾杆菌等微生物汙染可能，將在全美召回包括Oatly、Lyons Ready Care、Pirq、Aloha等在內的53種産品。其中，涉及7批次Oatly“咖啡大師”系列32盎司裝服務渠道産品。
8月16日，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發布Lyons Magnums公司擴大召回公告，新增30多種營養和飲料召回産品，涉及Oatly燕麥奶、巧克力燕麥奶、“咖啡大師”系列燕麥奶（包括餐飲服務渠道産品）等60多個批次産品。擴大召回的原因在于産品不符合商業無菌規範，可能存在阪崎克羅諾杆菌、肉毒杆菌等微生物汙染風險。
Lyons Magnums公司稱，雖然未在産品中發現肉毒杆菌，但建議消費者不要食用任何召回産品，即便這些産品看起來或聞起來沒有變質。該公司還提醒，阪崎克羅諾杆菌感染較少發生，常見的疾病症狀可能包括發燒、嘔吐和尿路感染，免疫力低下的人群更容易感染。肉毒杆菌可引起嚴重的食物中毒，一般在食用有毒素的食物後6小時到2周內發作，症狀可能包括視力模糊、眼睑下垂、口齒不清、吞咽困難、肌無力等。
Oatly官方公告顯示，其召回産品限于在北美市場分銷的由Lyons Magnus公司制造的特定批次産品，不涉及Oatly品牌其它産品，也不涉及美國以外地區。在海外社交平台上，Oatly官方賬號也對消費者擔憂進行了回應，稱除召回的32盎司和11盎司特定批次産品外，其他産品可放心食用。
不過到了8月19日，Oatly中國運營方歐力（上海）飲料有限公司在官方微信發布召回公告稱，在中國市場銷售的Oatly産品中有1款由Lyons Magnus公司生産。該款産品在Oatly中國市場總銷量占比約0.5%，且不在Lyons Magnums公司召回名單中。Oatly已終止與Lyons Magnums公司的所有業務。
Oatly還稱，盡管公司在進口上述産品時均按照規定送檢，符合相關法規，但爲確保産品都是安全的，公司已第一時間將該款産品送往國家認可的實驗室檢驗。當前結果顯示，未在涉事産品中發現微生物汙染，公司也未收到任何與産品相關的疾病報告或健康投訴。公司決定采取預防性措施，主動召回在中國市場銷售的12批次原味醇香燕麥奶330ml産品。
8月19日，新京報記者以消費者身份從Oatly官方客服了解到，Lyons Magnus公司召回的産品沒有銷售到美國以外市場，中國市場未引進相關批次産品，“官方渠道銷售的預包裝産品符合法律法規要求，星巴克等渠道使用的Oatly産品也是官方渠道進貨。”該客服還稱，Oatly目前在全球有工廠，亞洲地區的2個工廠分別位于新加坡和中國安徽，國內銷售的産品較多來自新加坡、瑞典、安徽工廠。
虧損的“燕麥奶元老”
在官方資料中，Oatly自稱不是新興網紅品牌，而是深耕燕麥領域60年的“燕麥奶元老”。1963年，瑞典隆德大學教授Arne發現乳糖不耐現象並展開相關研究。1993年，Arne的學生Richard以特有酶解技術研制出燕麥奶並創辦Oatly。2012年，現任首席執行官 Tony Petersson對Oatly品牌進行重塑，公司在2021年實現上市。
2018年，Oatly進入中國市場，通過精品咖啡館和茶飲渠道迅速打開市場，並切入預包裝産品市場。截至2020年底，Oatly共有星巴克等客戶超過9500個餐飲服務和零售點，增長率超過450%。Oatly還成立植物蛋白聯盟，試圖開創植物基飲品風口。Oatly在2022年1月發布的一則招聘公告中稱，星巴克中國一年可售出6200萬杯用其燕麥奶制作的飲品。
目前，亞洲是Oatly全球三大核心市場之一，中國市場被其視爲實現快速發展不可或缺的部分。除新加坡、安徽工廠外，Oatly還有一個“1+2+1”計劃，即推動一個亞洲工廠、兩個中國工廠、一個亞洲研發中心落地，以提升本土産能，賦能亞洲特別是中國市場的持續增長。
然而財報顯示，Oatly雖然營收連年增長，但仍處于虧損局面。2021年，Oatly收入爲6.43億美元，同比增長52.6%；淨利潤爲-2.12億美元，同比增虧351.87%。
2022年上半年，Oatly收入爲3.44億美元，同比增長20.2%；淨利潤-1.59億美元，去年同期虧損9140萬美元。其中，亞洲市場第二季度收入增加66.3%至4370萬美元，且58%的收入來自食品服務渠道，電商渠道貢獻最大；息稅折舊攤銷前利潤（EBITDA）損失增加了820萬美元至1260萬美元，調整後的EBITDA爲虧損1080萬美元，主要原因是隨著公司業務規模擴大，運營費用增加以及新設施處于升級階段，導致生産成本增加，毛利率下降。
Oatly首席執行官Petersson在半年報中表示，國際局勢、新冠肺炎疫情、通貨膨脹和供應鏈壓力給經營環境帶來的挑戰，改變了公司對全年前景的看法。在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Oatly繼續占據市場份額並保持強勁增速，但宏觀經濟的不確定性影響了公司擴大業務的速度，以及將消費從乳制品轉變爲植物奶的速度。在亞洲，疫情影響導致的餐飲渠道複蘇速度比預期慢，因此Oatly將對下半年的收入前景和資本配置更加謹慎，同時高度專注于實現盈利增長。
“替代牛奶”說法受質疑
隨著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和資本助推，燕麥奶近年來備受關注。艾媒咨詢發布《2022-2023年全球植物基市場及中國燕麥奶消費趨勢分析報告》顯示，我國燕麥奶行業市場規模整體呈上升趨勢，2020年中國燕麥奶的市場規模達到17.5億元，同比增長率達153.6%，2021年市場規模同比增長率爲141.7%。預計未來4年，燕麥奶市場增長率將保持在50%左右。從全球來看，植物基市場在近幾年已從初始的市場探索期，逐漸進入了迅速發展的推廣期。
在此背景下，2018年-2021年，Oatly營收年均複合增長率達76%。與很多植物基産品一樣，Oatly在宣傳過程中也以環保、解決乳糖不耐等爲賣點，還編制了“牛奶神話”小冊子寄給25萬名家長，宣稱孩子成長需要的高質量脂肪、鈣和維生素D可以在大多數植物飲料中找到，“爲什麽必須是牛奶？”Oatly還稱動物性食品對氣候影響很大，乳制品和肉類不是讓身體健康的唯一選擇。
上述種種言論也爲Oatly引來爭議。據報道，做空機構Spruce Point資本管理公司曾在2021年7月發布報告稱，隨著新的競爭對手湧入市場，Oatly正在失去市場份額，其模式很容易被複制，Oatly誇大了其業務的專利性質，從長遠來看，任何這種優勢都會在競爭中消失。報告還認爲，Oatly標榜自己比牛奶或其他非乳制品更可持續，刻意打造環保形象，實際上是將全球擴張置于該使命前。對此，Oatly指控Spruce Point公司再做虛假和誤導性聲明，以從Oatly公司股價下跌中獲利。
相比環保宣稱，Oatly燕麥奶的最大瓶頸或來自其高昂售價。在盒馬門店，Oatly燕麥奶通常擺放在純牛奶、調制乳等乳品貨架，1L裝Oatly咖啡大師燕麥奶售價達38元，原味醇香燕麥奶售價爲29.8元，150ml裝燕麥奶售價爲9.9元。與之相比，1L裝妙維斯、簡單、德運等進口純牛奶售價普遍在10元左右。結合天貓V榜來看，目前三頓半、歐紮克、維他奶、六養、伊利植選、植物標簽、佳禾食品等均推出了燕麥奶産品，且Oatly還要面對椰汁、核桃乳、豆奶等植物基飲品的競爭。
市場上Oatly燕麥奶售價較高。 新京報首席記者 郭鐵 攝
艾媒咨詢調研數據顯示，有超過一半的消費者認爲市面上的燕麥奶價格過高（58.9%），其他問題還包括包裝美觀度不足（56.5%）、口味單調（54.4%），還有36.7%的消費者認爲燕麥奶的宣傳力度不足。燕麥奶供應端企業需要對産品、品牌、商業模式持續打磨，消費者對品類的認知仍需培養。
除價格外，燕麥奶能否替代牛奶也引發業內質疑。2021年12月，江西省市場監管局官網發布消費提示稱，植物奶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奶，而是屬于植物蛋白飲料。從營養角度看，植物奶雖然含有蛋白質，優質脂肪，膳食纖維以及一些植物次級代謝産物等，但其蛋白質含量低于牛奶，所含必需氨基酸種類不完全（豆奶以外），且在鈣、維生素D等成分含量上也低于牛奶。因此，植物奶難以完全替代牛奶。
“燕麥奶是一個成功的商業産品，但不能替代牛奶，價格也是牛奶的幾倍。”食品工程博士、科普作家雲無心認爲，與牛奶相比，燕麥奶在乳糖不耐人群中有一定優勢，但在蛋白質方面完敗，鈣方面也略有不足。對于燕麥奶爲何會成爲咖啡店寵兒，雲無心認爲，與其他植物蛋白飲料相比，燕麥奶沒有豆腥味，膳食纖維又給其帶來了天然的穩定性，可以代替牛奶、奶油或植脂末等咖啡伴侶。但跟燕麥比，燕麥奶失去了大量的膳食纖維和礦物質，澱粉被水解成了小分子，會導致升糖指數增加，“不能指望燕麥奶替代牛奶，更不能說比牛奶健康”。
新京報首席記者 郭鐵
編輯 祝鳳岚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