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黨抨擊政府建的組屋太少,但工人黨2019年建議政府每年只建約9000個組屋單位。要是當年采用工人黨建議,今天的供應短缺只會更嚴重。
李智陞總結辯論時,提出朝野雙方都認同保障財政可持續至關重要。梁文輝和前進黨的立場似乎也有改變,包括在去年12月主張把地價從公共住屋開發成本中完全剔除,如今則提出轉售後須支付地價的延遲付款計劃。
●到了2025年,每年計劃推出2000到3000個等候時間不超過三年的組屋,之後也會讓這類組屋在新組屋供應中占更大比例。若有需要,2021年至2025年間會推出多達10萬個新組屋單位。
政府當年推出了1萬5000個組屋,隔年推出1萬7000個。
讓年輕人長期廉價租屋或造成社會問題
誠如專家所說,辯論是爲了國家和人民,場上的交鋒再激烈,政策必須能夠落實,人民才能切身感受到政策的實施對他們有所裨益。
國會最大反對黨工人黨搬出國際公共政策顧問機構Demographia的指數,批評我國非成熟區預購組屋的價格大致是四到五年的家庭年收入總額,屬于“非常難以負擔”,建議把這個屋價收入比壓低到三。
主張進一步拉低房價,肯定最能贏得人心。
新加坡前進黨非選區議員梁文輝1月20日在臉書預告自己和另一名前進黨非選區議員潘群勤一起提出“公共住屋政策”動議,政府10天後也宣布國家發展部長李智陞提出“可負擔且可及的公共住屋”動議。
執政黨當然不甘示弱。李智陞說,當局用于預測組屋實際需求的模型,把結婚、出生和死亡人數、收入水平和經濟條件等都考慮在內,但這樣一套算法絕非完美,無法預見像冠病疫情這樣突如其來的沖擊。
李智陞重申,政府無法接受前進黨指我國公共住屋體系存在根本上的缺陷,現有政策固然有需要改進之處,但政府不接受前進黨所指的,必須徹底改革的主張。
部長三番四次勸人民優先考慮競爭沒那麽激烈的非成熟區組屋,但現實是總有人置若罔聞。李智陞說,他理解一些年輕人不願在買房這件人生大事上將就,但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多,成熟區的土地卻很少。
學者:按收入水平提供津貼更能確保人民買得起組屋
程天富說,年輕人不想買房和買不起房是兩個問題。多數人長遠來看還是傾向于買房,千禧房計劃只是提供了短期的跳板,卻要耗費國庫大筆支出。
剛過去的國會上,執政的人民行動黨議員、反對黨新加坡前進黨和工人黨,以及官委議員們,近30人展開了總長12小時的辯論。
這項計劃重點也在“租”。
李顯龍總理隔天在臉書貼文重申政府在公共住屋上的承諾。幾分鍾內,貼文底下就出現一條網民留言:“如果組屋價格不受控制,人民行動黨必定會丟失更多選票和集選區……”
與其提供津貼鼓勵人民租房,不如用于幫助人民擁屋,因爲多數新加坡人都有能力做到擁有自己的住屋。
“人們現在覺得這些地區的公共交通不方便、設施不那麽完善,只有解決這些問題,才能讓人們覺得在這些地區買房是可以接受的,而不是別無選擇只好住在這裏。”
這是前進黨的兩項獻策之一。
所謂安居樂計劃,是讓新加坡人購買新組屋時免付地價,例如登加預購組屋單位的價格可從35萬元降至約14萬元,但在最低居住年限後想公開賣屋,就得把21萬元的地價連本帶利歸還給儲備金。若無法在市場上脫售組屋,可賣回給建屋發展局,不必付地價。
“總體上,我認爲人民是否買得起組屋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更多是供應問題,所以政府增加供應是正面的解決方法,而不是大幅壓低價格,因爲那只會使競爭更激烈。”
特斯拉和新加坡國立大學商學院房地産系教務長講座教授程天富都認爲,“黃金地段組屋模式”才是更合理的做法。
不同提案的差別只是在于要優先照顧未來購屋者、現有屋主,還是納稅人的利益。不太可能有新的提案是不必作出讓步,就能帶來實質改變的。——新躍社科大學商學院副教授特斯拉博士
●考慮如何縮小地點差價,確保更多買家買得起包括優質地段組屋在內的單位,也避免成熟區預購組屋的買家通過轉售獲得暴利。
“要確保人民買得起組屋,不一定要從壓低價格著手,更直接的做法是提供津貼,而且讓收入越低的買家獲得越多津貼。”
梁振雄也說,住房課題牽連甚廣,不僅關乎人民的退休保障,也關系到政民之間的社會契約,這些都是下屆大選還會聽到的聲音。
沈穎說,居者有其屋仍是公共住屋的要旨,這讓新加坡人成爲國家建設的利益攸關者,也加強人民的退休保障。
新加坡政府在檢視人民是否買得起組屋時,還會考慮買家每月用來償還房貸的月入比率。去年領取預購組屋鑰匙或購買轉售組屋的買家,超過八成可用每月公積金繳交額償還房貸,不必動用或只用到些許現金。
2月7日晚上,前進黨的梁文輝在國會上總結自己辯論重點時形容,該黨提出的“安居樂計劃”,將是確保新加坡公民能夠世代得益于國家土地資産的“經世良策”。
到頭來,這關系到人們對擁屋的預期。
低收入家庭獲購屋津貼後 屋價少過三年家庭總收入
他在國會上引述工人黨2019年一篇有關組屋轉售價的工作論文,論文參考房地産專家的意見,建議政府每年只建約9000個組屋單位,以免供過于求。
政黨之間的辯論各有政治考量,我們請了學者從第三者角度來評估他們的論點。
李智陞說我國低收入家庭目前獲得購屋津貼後,屋價收入比已經低于三,換言之,低收入家庭購買預購組屋,獲得津貼後的售價少過三年的家庭總收入。如果還要再全面壓低組屋價格,李智陞問:“錢從哪裏來?”
可見組屋這個常青課題,是大選時最容易被挑起的課題,朝野多次爲此在國會展開博弈,執政黨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闡述和解釋,以免在政治上輕易失荊州。
爲了保障人民更買得起,也買得到公共住屋,政府擬議中的舉措包括:
公共住屋辯論
程天富說,安居樂計劃全面壓低組屋價格,只會引起更多人競相申購,幫不到真正有需要的家庭。
學者:住屋政策必須考慮不同世代國人權益
國會反對黨領袖、工人黨秘書長畢丹星,以及潘群勤等反對黨議員都批評政府低估了人民對組屋的需求,以致建成的單位太少。
特斯拉也說,這在一時半刻無法解決,但長遠來看,唯一的辦法是讓比較偏遠的地區更具吸引力。
“如果擔心買不起,目前已有租賃組屋可申請。年輕人真的需要長期廉價租房的選項嗎?鼓勵租房會不會影響結婚率和社會流動性等社會趨勢?”
前進黨的另一個主張是“千禧房計劃”,提出讓年輕人以低價長期租住市區的優質組屋。
“前進黨認爲,人民不應該要賣組屋或屋契養老,每個人都應該在擁有自己組屋的同時,達到公積金基本存款額。”
如果擔心買不起,目前已有租賃組屋可申請。年輕人真的需要長期廉價租房的選項嗎?鼓勵租房會不會影響結婚率和社會流動性等社會趨勢?——國大商學院房地産系教務長講座教授程天富
他說,通過減少住屋成本,年輕人不必動用大筆公積金存款供房,這將打破“房價必須持續上升,否則沒錢退休”的惡性循環。
經過兩天辯論,李智陞的動議以82票贊成和11票反對通過;梁文輝和潘群勤的則以82票反對和11票贊成被否決。11票來自所有反對黨議員。
政府用這些數據說明組屋價格處在人民買得起的水平,專家則認爲,人們更多不是完全買不起組屋,而是覺得自己應當能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到地點優越的組屋。
程天富也點出,Demographia的這個指數並不針對不同城市的生活質量做出綜合判斷,對于一些發展中城市來說,三倍的屋價收入比或許已經遠遠超出可負擔範圍,但在先進而宜居的新加坡未必如此。
學者:增加供應是正面方法 大幅壓低價格使競爭惡化
而且,預購組屋價格更低,會使申購競爭更激烈,同時也應對不了組屋買家通過轉售獲取暴利的問題。
這項計劃在辯論首日一提出,就引起多名議員和官委議員質疑,指前進黨避重就輕,模糊了這個做法背後的取舍問題。
“低價”是不是房屋政策的萬靈丹?
國大商學院房地産系教務長講座教授程天富指出,目光短淺的政府可能會著重推行受人民歡迎的政策,爲求達到政治目標,國庫空虛也在所不惜,但這明顯不是人民行動黨政府的作風。
對廣大市民來說,這場辯論意味著什麽?
梁振雄指出,越來越多人不僅把組屋看成安身之所,更是一種有暴利可圖的投資。這樣的心態可能不斷加深。
房價收入比多少才算“買得起”?
在確保人民“買得起”和“買得到”組屋之外,政府也要確保政策“長期辦得到”,目光不僅放在這一代人身上,也要照顧世代新加坡人的權益。
工人黨批評政府建屋太少 李智陞:他們當年建議的數目更少
在他看來,安居樂計劃相當于現有黃金地段組屋模式的激進版,兩者的經濟效應一致,都是爲了拉低價格,只不過前者主張在屋主公開轉賣時才回收整個地價,後者則在轉賣時回收一定比率的補貼額。
朝野雙方都認同 保障財政可持續至關重要
“不同提案的差別只是在于要優先照顧未來購屋者、現有屋主,還是納稅人的利益。不太可能有新的提案是不必作出讓步,就能帶來實質改變的。”
新躍社科大學商學院副教授特斯拉博士(Walter Theseira)受訪時指出,任何公共住屋政策都有取舍。
抨擊政府預測不准 工人黨是事後孔明
政府擬四舉 措保障人民買得起買得到
●探討加強幫助首次購屋者,包括購買轉售組屋的買家。
如今工人黨回過頭來抨擊政府的預測不准,是事後孔明。
學者指出,這項建議並非不可行,但要警惕供過于求的風險。一來,政府得承擔組屋賣不出的存貨成本;二來,供過于求對房屋價格帶來下行壓力,現有屋主難以進行再融資,也很難利用賣屋收益來提升住家等。
現實不如預期,才是問題的根源。
工人黨阿裕尼集選區議員貝理安建議對部分組屋采取“預建”而非“預購”的做法,數名行動黨議員如裕廊集選區的謝曜全和惹蘭勿刹集選區的潘麗萍等也提到類似建議。
人們一般不是買不起組屋 而是要以更低價買更好的
總理公署部長兼財政部及國家發展部第二部長英蘭妮以防詐廣告常用的“好到難以置信”形容這項計劃,指這麽做其實是要把我國的居者有其屋計劃,變成附帶購買選擇權的全國預付租屋計劃,把“全民擁屋”推向“全民租屋”。
根據國家發展部兼外交部高級政務部長沈穎透露的數據,若要把屋價收入比全面壓低至三,政府預計每年須撥出逾23億元的額外津貼,相當于要把消費稅上調約1.3%才能帶來的收入。
縱觀整場辯論,各種建議是否長遠辦得到,是執政黨質疑反對黨的重點。
●探討減少申請者受邀挑選預購組屋單位卻放棄的情況,以確保有迫切住房需求的人民能優先獲得組屋。
兩個動議的主題都圍繞著公共住屋是否能讓新加坡“買得起”(affordability)和“買得到”(accessibility)這兩大關鍵。
凱度公共政策咨詢公司(Kantar Public)政策發展主任梁振雄博士坦言,組屋價格是個政治課題,無論屋價收入比是五還是三,數字越低,公衆對政治領導就越有信心,但最終要看國家經濟基礎能否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