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多落地的吉隆坡,比預定時間晚了半個鍾頭。
其實算好了,這幾天龍舟水傾盆,晚點一小時飛還能追回半小時,算天公作美。
在大馬的兩周就算開始了。
出了機場才發現,這個點已經沒有機場大巴。
問了巴士售票點,他給我指了指屏幕上的時刻表,最早的一班是四點半。
不可能讓我在機場等二三個鍾頭吧,這個本該睡覺的點,這麽搞簡直要命。
偏偏買的手機上網卡一直處于連不上網的局面。
到頭來,發現尴尬的是我自己。
重新裝了芯卡後,鼓搗了下居然是數據漫遊沒開。
這個點,只能怪我在飛機上睡迷糊喪失了智商。
順利叫了grab,上車後司機問我是不是傑克,還想跟我聊天。我困又乏,對于馬來口音英語實在無能爲力。
淩晨4點,終于到了市區中央車站附近的酒店。
第一次到吉隆坡,初來乍到,暈頭轉向,找車站找不到,找路繞圈,只能怪這個城市交通之混亂。
現在這個離了谷歌地圖寸步難行的時代,偏偏導航總是給你一條最莫名其妙的路線。
比如,後來我才發現,酒店門口過一條街道再繞道一個商場(商場24小時供過街通行),就能到KL Sentral站。
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馬來西亞的國家博物館。
這個館躲在一條高速路旁,離中央車站不遠,但走要繞一圈。
好就好在吉隆坡有幾條免費公交線路,時間表上寫著十分鍾一趟,實際上我在那等了二十分鍾。
說是國家博物館,只有4個展廳,按時間線陳列,史前、原始社會、殖民時期、近代各一個。
相比去過的其他國家,這個國家館著實有些乏善可陳,文化史料沒多少,對于曆史細節的呈現也很簡陋。
也難怪,馬族如今一統天下,可是馬族可供追溯的曆史,估計也沒多少。
值得一提就是近代時期。
此前對馬來的認知有局限,身處大陸,被關注的議題大概就是大馬華人的身份地位和華文教育。
這些當然都很難具體呈現。
意外的是,館裏一直有細節在提醒這是一個三大族群的聯合國家:馬族、華族和印度族。
在三大族群一起反殖民獨立,到抗日,都是統策合力的結果。
不過,對于如今三大族群的政治地位,倒是只字未提。
有個細節挺有意思,展廳播放的一個三個小朋友找老人問“自由”含義的片子,三個小孩兩男孩一馬族一印族,小女孩是華族。
關于獨立時爲何反對馬共?這裏的表述是馬共采取了一系列不利于經濟的舉措,嚴重危害了社會發展。
從這個角度來說,倒也對。國內對此的解釋大多時候一筆帶過,用“迫害”足以。
至于爲何與新加坡分家?有個展板一句話說:當時民族沖突很嚴重,不得已而爲之。
國家清真寺離博物館不遠。
清真寺旁邊是伊斯蘭博物館,我對這個宗教屬于不懂但好奇。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到一個完全宗教性質的博物館。
跟想像不同,這裏倒像一個宗教文化藝術展,關于伊斯蘭的繪畫、圖案,世界上各種各樣的清真寺,各種各樣的古蘭經,還有對奧斯曼帝國各階層生活日常的展現。
我比較沒想到的是,中國瓷器也深受伊斯蘭文化影響,比如青花瓷上的一些圖案。
相比之下,國家清真寺反倒是個普通的景點,除了大,好像與一般的清真寺也沒什麽不同。
門口有拿宣傳單傳教的,反正這個教義太複雜,如我這般根本來不及看懂。
在馬來西亞生活的人有很多宗教信仰:
佛祖、關二哥、拿督、摩羅根神、阿拉真主等……彼此尊重,互不幹涉。
但民族融合說起來容易,也壁壘分明。
在國家博物館的最後一個章節,是有關民族融合的介紹,一一羅列了各族群融合的成果。
除了華人與馬來人結合的“峇峇娘惹”,有亞裔與歐洲人結合的“色拉尼”,有印度人與馬來人結合的族群,甚至有華人與印度人的,這些族群都有一個專有名稱。
雖然但是,在很大程度上,這些“二代”們只是蠻荒時代的成果。
跟一個在馬來的華人朋友聊起來,說現在民族融合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僞命題。
“現在是馬來族至上,伊斯蘭是國教,不同身份地位,困難也多。”朋友說
以前的峇峇娘惹大多是華人男子與馬來婦女,小孩跟父姓,隨父方的宗教,但也接受母方的馬來文化。
現在跟馬來族結合,不論男女,想要登記注冊首先要入教,成爲馬來族。
離婚想要退教?那沒門,一入綠門深似海。
“不是有宗教信仰自由嗎?”我問朋友。
對方不屑:“是有啊,華人有自由,印度人也有自由,但跟馬來人就沒有。”
據說,入教首要就要改名字,一看名字,政府就知道你是不是他們的人。退教改名是不可能的。
如果實在不願意那怎麽辦?“只能跑去國外了。”對方說。
也是這個原因,如今的峇峇娘惹越來越少。
以前政府沒管,現在政府爲了同化與壯大馬來族群,多方齊管而下,導致數據上的馬來族越來越多。
甚至于,華人跟印度人、巴基斯坦人結婚的都比馬來人多,因爲障礙少。
一方下來,才真正了解“國教”是什麽意思,而“馬來族優先”又是什麽意思。
這顯然不是博物館裏能展示的表面內容。
最後,我問了一個本地華人阿姨一個問題,如果你小孩跟馬來族結婚,你會同意嗎?
阿姨倒沒怎麽思考就白了我一眼:“不會的,他們知道不可能的。”
這答案倒是斬釘截鐵。
(文章原載于微信公衆號城南八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