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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債務人殺死討債人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殺人?

2020 年 3 月 8 日 正身明法

法眼:債務人殺死討債人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殺人?

法制節目的真實案例

近些年來,因爲借貸和討債糾紛發生的刑事案件逐年上升,引起的社會關注也是越來越多。本案的起因也是源于討債。事情發生在吉林省某縣,男子阿強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公安機關在偵查結束後移交給檢察院進行審查起訴。可是在檢察院對案件進行審查時,面對年輕檢察官的阿強突然翻供,不承認自己是故意殺人,稱自己當時被拘禁,只是想給對方紮傷了逃跑。按照這種說法,阿強就不構成故意殺人罪,其行爲最多也就是故意傷害。同時阿強的律師也給檢察官寄了一份辯護意見,稱阿強當時是在非法拘禁中實施的攻擊行爲應屬于正當防衛。事實是這樣的嗎?請看下文事情的經過。

嫌疑人阿強有一個較幸福的家庭,兩年前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兒子。給一家帶來喜悅的同時,也加重了他們的經濟負擔。房子車子都是貸款買來的,又多了一個孩子更是需要處處花錢。收入有限的阿強倍感壓力。

一日阿強在酒桌上發完牢騷後,聽朋友說買彩票也可能賺大錢,隔村的王二剛剛中了三十萬大獎,建議阿強也去撞撞大運。著急賺大錢的阿強後來證實了王二確實中了大獎後,自己迅速的迷上了彩票,一有空就去彩票站研究如何買號中大獎。可是接二連三買了二十多期,不但沒中大獎,反而搭進去不少錢。氣的阿強把彩票撕的稀巴爛。可是阿強並不甘心,不相信自己的點子運氣一直會背下去,一定會找到發大財的機會。

終于阿強企盼的發財的機會來了,因沒能經得住誘惑,竟沾染上了黑彩賭博。結果可想而知,短短一年的時間,其十賭九輸,前後扔進去幾十萬塊。就連結婚買的房子,都被阿強抵押出去賭光了。無計可施的阿強這才向放貸的白毛借了二十萬元的高利貸。企圖在賭桌上最後一搏翻身回本,現實中無數次血的教訓證明,凡是孤注一擲企圖絕地反擊的情況是不可能成功的。阿強也是意料之中的輸掉了這二十萬。

法眼:債務人殺死討債人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殺人?

眼看這還款日期馬上就要到了,阿強無計可施,只好暫時玩起了消失。從事多年放貸業務的白毛當然不是吃素的。發現阿強不還錢還失蹤了,便天天讓小弟去阿強家裏騷擾並在樓下蹲守。終于在一天晚上把溜回家的阿強給逮住了。被帶到白毛公司的阿強怕受皮肉之苦只好承諾正在籌錢會盡快把錢還上。可身無分文的阿強又哪有辦法籌到20萬呢?無計可施的阿強只能一拖再拖。

幾日後終于激怒了白毛,一天阿強被帶到了白毛的洗浴中心,在曆經了毆打羞辱後,白毛指著阿強的鼻子說:“如果到了晚上你還還不上錢,就要好好招待你媳婦和兒子!”這下阿強真害怕了,爲了拖延時間,他謊稱在省城裏湊到了錢,求白毛跟著自己去省城取錢。白毛心想,只要你兒子和媳婦還在家,諒你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于是就派了小軍小國兩個小弟開車帶著阿強去省城取錢。自己在洗浴中心等消息。

三人開車到了省城(路上阿強發了數條短信安慰妻子),當然是一分錢也沒拿到,空手而歸。得知被騙的小軍和小國又把阿強修理了一番。並威脅他說:“敢騙到白毛頭上,等回去了,有你們一家人好受的”阿強也意識到白毛的人徹底被自己激怒了。他不知道白毛能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而他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他想跳車逃跑,但車門已經被鎖上打不開,離縣城越來越近了,阿強覺得自己離白毛的魔爪越來越近了。這時突然的一個急刹車,使後座的阿強橦到了前排的椅背上,他發現椅背兜子裏有一把折疊水果刀。絕望的阿強頓時起了殺意,這時前排的兩個人一個在開車一個在熟睡。于是他悄悄的打開折疊刀靠近副駕駛小國的位置,突然用刀狠狠紮進對方的心髒。小國吭了一聲當場斃命。開車的小軍見狀忙騰出一只手與阿強撕扯,被阿強連續幾刀刺中脖頸,直到小軍沒了反應才住手。隨後阿強把車開到邊境小鎮,把小軍小國的屍體扔到了郊外的橋下。把車也遺棄到一個廢棄的停車場裏。在其逃亡至南方邊境的第三天裏,被當地的警方抓獲,並被移送回吉林某縣。

到案後的阿強面對自己持刀殺人的行爲是懊悔不已,一想到自己的妻兒更是著急上火。案件被公安機關以故意殺人罪移送到檢察院審查起訴,于是就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阿強的行爲是否像其律師所說的那樣,因阿強當時被白毛的小弟非法拘禁在車內而被迫進行的正當防衛。阿強是否構成了正當防衛呢?那要先看看什麽是正當防衛。

刑法第二十條規定,爲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産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中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爲,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無限正當防衛,是指對正在進行行凶、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而采取防衛行爲,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于防衛過當,仍然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正當防衛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阿強在行凶之時,自身是否遭受到了非法拘禁(非法拘禁屬于不法侵害)。有朋友可能會說,當然有啊,阿強被白毛的小弟鎖在車內不就是非法拘禁嗎。可是,如果是非法拘禁的話,阿強並沒有被對方捆綁在車內,而且更爲關鍵的是,阿強也並沒有被沒收手機。也就是說,他全程都可以通過打電話、發短信的方式報警。與外界取得聯系。在去省城的路上他還多次發短信給妻子報平安。所以說阿強的通信自由並沒有被限制。除此之外在被整個的索債當中,阿強被帶到了洗浴中心,飯店等人流密集的場所。完全可以通過大聲呼救或者是報警輕易脫離白毛的掌控。可他並沒有選擇這麽做。而是選擇開車跟著小軍小國去取錢。由此看來,阿強並不是不能跑,而是選擇了不逃跑。因此阿強的人身自由並沒有被剝奪,非法拘禁也就不能成立,阿強不構成正當防衛。

那阿強是否像其自己所說的不構成故意殺人僅構成故意傷害呢? 辦案檢察官如何進行甄別呢?這就涉及到故意殺人罪和故意傷害罪的區分問題。所謂故意殺人罪就是指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侵害生命權的行爲。而故意傷害罪是指故意傷害他人身體,侵害健康權的行爲。雖然犯罪嫌疑人的供述是區分這兩個罪名的重要依據。但並非是唯一依據。辦案人員完全可以從傷害的部位是否是人體的致命部位,傷口的嚴重程度。以及作案後對被害人的處置等方面進行綜合認定。考慮到上述情節,辦案檢察官分析到,如果阿強只是想傷人,爲什麽屍檢報告中的卻載明,被害人小軍和小國的致命傷都是頸部、胸部這些人體的致命部位。從阿強的作案手法上來看,可謂是刀刀致命。說白了他就是沖著殺人去的。所以阿強的辯解與屍檢報告結論明顯不符。另外按照阿強的說法。傷人的目的是爲了逃跑,可是在作案後的行動軌迹來看。他在用刀紮人之後並沒有選擇汽車逃走,而是選擇了開車抛屍。他這樣做,即便被害人有最後一絲生還的希望,也被他殘忍的斷送了。這種行爲與阿強的辯解存在明顯的矛盾。最後辦案檢察官又向阿強播放了多份在偵查機關的詢問錄像。錄像中,阿強均情緒穩定地供述稱自己實施的是殺人行爲。面對檢察官出示的多分鐵證跟連番追問。阿強低頭承認了自己(故意)殺人的行爲。

法眼:債務人殺死討債人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殺人?

本案經過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最終以故意殺人罪判處阿強死刑立即執行。阿強的人生悲劇其禍根源于賭博,而高利貸則催生了殺人的惡果。面對壓力如果阿強能抵禦住內心的沖動與貪婪,就不會陷入賭博和高利貸的泥潭,進而走向犯罪的深淵。至于放高利貸的白毛,也因實施了多起犯罪行爲,而被公安機關收押,等待他的也將是法律的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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