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曾是美國人手中的利劍。自從與美元綁定以後美國通過兩伊、反恐、伊拉克等多個局部戰爭推高油價滿世界發綠紙,毫無顧忌的利用石油美元收割財富,無本萬利。
2014年俄羅斯拿下克裏米亞後,美國再次利劍出鞘,一刀割下去油價從接近120美元一路跌到2015年底不到40美元,俄羅斯年損失近千億美元石油外彙。
深埋地底數億年的黑金利劍,曾在美國手中耀武揚威,劃過之處,綠紙遍地。當悄悄地城頭變換大王旗時,油價也聞風而動。新一輪的石油價格變化,我認爲並非俄羅斯與沙特談崩,而是俄羅斯籌備多時,只是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節點(大選,新冠),應時而出以增強殺傷力,沙特其實只能跟進。
一、石油的生産成本
石油首先是個商品,既然是商品就有商品的屬性,什麽原材料啊,凝結在裏面的無差別人類勞動啊等等,我們先來看看他生産成本。以下是各國的石油生産成本:
英國成本最高大概44.33美元/桶,主要是是在蘇格蘭和挪威之間的北海開采,水深大、海況惡劣、氣溫低,投資高。不過石油品質好,都是輕質油。
沙特最便宜,都在陸地,石油埋深不大、儲量豐富,支個塔架就能打油。沒什麽難度,由于油多壓力高,打通了就往外噴,後期修井護井成本低。油質也行但是不及北海輕質油。
美國以前是陸地開,陸地油少了就去墨西哥灣海上開。海上開采的起跳成本60美元/桶,水深超過三千米的時候成本可能會飙到90-100美元/桶。這個網上查來的20.99美元/桶應該是綜合陸地和海上開采成本,估計求了算術平均值。
美國的頁岩油(氣)是當年一票風險資本、企業家、工程師共同努力,解決了頁岩氣的開采技術問題,把成本拉下來了(推薦《頁岩革命》一書)。不像石油打豎井,頁岩油都是散在岩層,混成一體,有點像我們缺水的地區打個井,水只能慢慢的往外滲。采油可不能等他慢慢滲出來用筒裝,于是就采用水平井加水力壓裂技術,把這個油給擠出來。采了一片區域,就要重新打井。因此頁岩油井的壽命比石油井短,別人一口石油井少則采10年,你一口頁岩井采四、五年後産量就開始快速衰減,因此頁岩油開采成本高于陸地石油,不過比海上石油要便宜。
二、石油的供需情況
目前石油日産過千萬桶的國家一共三個,分別是美國、沙特和俄羅斯,排第四的伊拉克日産440萬桶不是本文重點,就不討論了。石油日銷耗過千萬桶的國家只有美國和中國,另外歐盟各國加起來1500萬桶日銷耗(含英國)。
做點簡單的計算題。如果只計算上表最後一列的日結余石油量作爲出口創彙的石油,那油價跌10美元,俄國每天少掙7600萬美元外彙,沙特每天少掙8100萬美元外彙。美國每天能從石油價格下跌中節省5000萬美元,看上去似乎很爽,實則不然,消費者要買便宜的油,自家産的油那麽貴,買進口便宜油,慢慢進口量會上升。這一來美國的頁岩産業有可能被搞熄火,海上石油開采有可能被搞殘。
三、此輪石油博弈誰是主導
看完上面的數據,如果油價上升皆大歡喜,可是有人不這樣想。美國長期以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沒路走的搞法,積累了太多的仇恨,報應開始了。
除中國外,在石油行業鑽井設備,油服公司基本都是歐美人的天下,制造業的同志們聽到比較多的API就是美國石油協會標准。當油價大規模下降的時候,油氣公司開新井的投資動力會大大降低,于是乎油服公司沒活幹,再是石油設備的制造商沒訂單。這麽一級一級的傳導下來,美國石油行業上遊的油服公司和相關的設備制造商,面臨著大量的重組裁員。 2008年前後原油價格(WTI)接近150美元每桶,那是所有油氣行業公司的饕餮盛宴,也是一個再也不會出現的頂峰。隨著金融危機的波及,油價開始了漫長的回落,再未達到2008年的高點。2016年前後,油價十五年來第一次跌破40美元,那以後很多人離開了石油行業,小編就是其中之一。
當烏克蘭拆完自己的洲際導彈後,再也無法重建。石油行業也是相似的,這不光是資金,還因爲那些工程師,那些制造工廠以及相關的配套廠家,他們都已經遠去,當一切遠去後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恢複?當那些油田服務公司、設備制造商由于長期沒有合同,只能關門裁員之時,這個行業的基礎搖動,再難重現昔日的輝煌。看看當年美國爲了突破頁岩油氣的開采技術,投入了數以百億計的美元,花了幾十年的時間。2015年在美國約有1000萬人服務于油氣行業。
再來做點計算題。美國頁岩油的産量約770萬桶每天,如果1桶虧10美元,該行業一年虧損280億美元(770 x10 x365)。假設當前這個低油價持續2-3年,按平均每人5.6萬美元年薪,280億用來支付50萬人的工資,保守估計有50萬人失業。損失的不光是就業,還有行業。有幾個皇帝被拉下馬了還能再複國?
四、俄羅斯的七傷拳
俄羅斯2018年GDP是42274億美元,按照760萬桶日出口,1桶少賺10美元,一年是277.4億美元,GDP的損失約爲0.65%,看上去損失也不是那麽恐怖。
沙特2019年GDP是7793億美元,按照810萬筒的日出口,1桶少賺10美元,一年是295.7億美元,損失GPD的4%。
經濟也是硬道理,俄羅斯這只瘦熊再不濟也大過沙特這只肥駱駝(這兩年經濟也不景氣,估計還是瘦了點)。一波操作俄羅斯損失半個點的GDP,沙特損失4%的GDP,有幾個國家GDP年增長能到4%?這就是殘酷的現實,沙特在此輪交鋒中是沒什麽話語權的,不增産失掉市場、失掉利潤,陪綁增産降價是唯一的選擇。
縱然美國攤子大、回血快,普京大帝這一劍下去只能劃個口子,不會傷筋動骨。不過黑金利劍易主,保不齊下一劍就是石油美元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