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單車,不僅方便的大衆的生活,而且還是國人津津樂道的驕傲,“共享單車”的出現,帶動了“共享經濟”的快速發展,出現一時的“共享”熱。
然而,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
前些年,共享單車對于朝九晚五的普通人來說,只是光陰荏苒。但對于戴威和他的ofo來說,卻無異于從一步登天到跌下雲端的驚天落差。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從資金危機、投資人的遠離、與供應商官司纏身、裁員風波、縮減全球業務、挪用用戶押金、內部腐敗問題、北京辦公室收縮以及戴威卸任ofo法定代表人再到破産重組傳聞……戴威和ofo身陷囹圄。
創業
戴威出生于1991年的安徽淮南,作爲獨子,戴威在精英家庭中長大,享受著獨一份的呵護。不出意外,他可以和其他“二代”們一樣,順利地承襲父輩積累的資源,把99%的人秒殺在人生的起跑線上。
然而,他並沒有按照大學畢業、繼承父業的道路去發展,而選擇了要做一番屬于自己的事業。
戴威在北大的時候就是一個騎行愛好者。2009年進入北大光華管理學院金融系讀本科,加入北大的第一個社團就是北京大學自行車協會,進行了自行車的拉練,去鳳凰嶺。
由此就熱愛上了騎行這項運動,在之後的生活中,進行過若幹次長途的騎行,超過兩千公裏的騎行也有過兩次。
2014年,機緣巧合下,戴威和朋友一起醞釀了一份“自行車的事業”,他通過在北大校園內征集自行車,並共享這些車輛供學生使用,這就是ofo小黃車的雛形。
當時的小黃車只不過是北大學生衆多創業項目中的一個,並沒有那麽起眼。
然而到了2015年,大衆創業萬衆創新的號角吹響,一股洶湧的創業熱潮裹挾著野心與欲望而來,中國大陸的資本風暴開始刮起,投資人們如同嗜血的豺狼,狩獵一個個有利可圖的項目。
此時共享單車恰恰成了風口上的豬,2015年6月,ofo共享計劃正式,2015年10月,完成A論投資,從此以後戴威就開始了他的瘋狂擴張。
而巨大的商業版圖同樣代表著巨大的財富,據胡潤研究院發布的《胡潤百富榜2017》顯示,戴威以35億元的財富成爲第一個上榜的白手起家的“90後”,而當時的戴威還只有26歲!
年輕有爲,商業奇才,一時間巨大的成功呼響一波又一波向戴威襲來。
狂妄
在瘋狂資本的推動下,錢一波波地爭先恐後湧進ofo的賬戶,充足的資金讓ofo如同一頭猛獸,在中國乃至世界的角落橫沖直撞。
那時候,幾乎所有城市都能見到小黃車的身影,媒體上通稿滿天飛,鼓吹獨角獸的到來。
從2016年底至2017年,ofo花了1000萬元簽了鹿晗做代言人,2000萬元給一個衛星冠名,甚至給一家媒體做了一年3000萬元的廣告投放,僅花在市場推廣的費用就在數億元。
那是ofo最不差錢的時候,小黃車的廣告幾乎席卷了北上廣的地鐵站和公交站牌,仿佛“開挂”一般。
以戴威爲首的創始人們都是學生,之前也沒見過那麽多錢,對于怎樣花掉這些錢沒有任何概念,花錢的方式也是相當粗犷。
一個被資本迅速吹大的公司,不足之症在這場突進運動中已經顯露端倪,卻在衆人的呼喊和狂熱中被無視了。
年會上,年輕的戴老板在台上當著三千名ofo員工的面,突然對一名元老員工喊話:
“我記得你這個夢想,那麽我今天就告訴你,你的這個夢想實現了。”
然後現場送給這位元老員工一輛50萬元上下的牧馬人,台下先是鴉雀無聲,繼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緊接著,酒酣耳熱的戴威放出一另顆炸彈,授予另一位元老o-hero獎,並獎勵期權100萬。除了送牧馬人、送期權、送獎勵外,戴威還親自爲十位優秀員工頒發了“優秀員工證書”,每人額外獎勵了四個月的工資。
在這天夜裏淩晨一兩點,開懷暢飲過後的戴威又在微信群、QQ群、釘釘群裏,輪番發紅包。
這種愉悅的文化氛圍,就像戴威在北大當學生會主席一樣,有著較濃厚的學生組織氣息,大家隨意、松散、快樂,卻沒了商業公司的章法、標准、規則。
被滿足和驕傲浸泡著,資本追捧著,戴威一時間也飄飄然。
那一年,戴威成爲了整個中國都在津津樂道的商業精英。而聚光燈之下的陰影處,他身後的資本正在龇牙咧嘴,尋求變現的時刻。
控制欲強
戴威一貫擅于扮演掌控者。小學是班長,念了北大,也“大權在握”——從學院組織部長,“升任”校學生會主席。種種訪談中,戴威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相比公司的成功,他更在乎自己的成功,甯可讓ofo在自己手中死去,也不能在別人手裏大放光彩。這種執著、頑固與自我,讓ofo錯失了很多機會。
朱嘯虎牽線,戴威和騰訊投資合夥人夏堯聊得頗爲愉快,騰訊投資部也已經排了ofo的投委會,很大可能會在ofoB輪融資的時候進入。
但在ofo要不要入城的問題上,夏堯和戴威産生了分歧。夏堯曾三次勸說ofo入城,均被戴威秒拒。
因爲這件事,戴威認爲騰訊在投資ofo上有顧慮。此時ofo的校園模式基本跑通且開始盈利,這給了他足夠的自信,“要不然騰訊C輪再投吧,讓經緯先進我們的B輪。”
但是,戴威拒絕騰訊後,騰訊轉而參投了摩拜的C輪,此後領投了摩拜的D、E輪。
錯過騰訊投資,錯過進城的最佳時機,在競爭的關鍵節點,ofo把行業老大機會拱手讓給了競爭對手摩拜,從而陷入了被動境地。
此次失利之後,強勢且疑心深重的戴威,選擇相信了滴滴創始人程維。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戴威都把程維當作自己的兄長,互相稱兄道弟。兩個人見面,戴威經常在程維辦公室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戴威覺得自己遇到了導師和知己,他認爲自己與程維很多理念一致,ofo與滴滴也很像。
戴威聽了老大哥程維的意見,接受滴滴派駐高管來ofo,幫助ofo建立更健康的制度,以更好的成績來贏得軟銀的巨額投資。
滴滴高管的到來的確讓ofo的管理得到了改善,然而,戴威漸漸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架空,新的出行項目遭到滴滴的強烈反對,ofo的財政大權也被滴滴牢牢鉗制。
滴滴的一系列舉動,在戴威看來是要吃掉ofo。2017年11月,戴威對滴滴派來的高管付強直接發飙,“滴滴的人都給我離開ofo。”滴滴和ofo徹底撕破了臉皮。
在被程維“傷過心”以後,戴威更加不信任他人。他堅持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堅持自己做主。
資本的無情
讓戴威始料未及的是,全國各地廢棄的“ofo垃圾場”堆積成山,越來越多的用戶抱怨“ofo壞車率太高”轉而投入了競爭對手“摩拜”的懷抱。
從單車大戰打響以來,ofo的負面新聞也層出不窮,未到一年的時間就數次傳出資金問題,而大批撤出海外市場無疑也從側面證實了ofo的內部問題,之前雷霆的擴張勢態已經過往,相反的,ofo正在加速衰落。
在外界看來,從去年年底開始,ofo就一直在死扛。供應鏈欠款、用戶押金擠兌、資金鏈斷裂的傳聞對風雨飄搖的ofo造成一次又一次的暴擊。面對困局,戴威一直在做著頑強抵抗,但ofo的形勢卻沒有得到絲毫回轉。
然而,資本的無情撤出,導致ofo缺錢了,ofo開始先後爆出資金短缺問題,ofo挪用押金的信息被媒體曝出用了超過30億元的押金支付供應鏈欠款。
討債的人越來越多,不僅有身穿黑衣的討債人,甚至有人推著坐著輪椅的老人就去了辦公室,叫囂著不還錢就睡在那裏。
再後來,ofo估值一路下降,從最初的20億美元估值,到15億美元,14億美元,再到10億美元,欠的錢已經累計達到60多億美金,前段事件,法院對戴威作出了“限制消費令”,戴威不得選擇飛機、列車軟臥、輪船二等以上艙位;不能在星級賓館等場合消費,不能買房買車旅遊等。
現如今,相對于街頭上混亂車輛,人心的醜陋更讓人失望,很多人對單車惡意破壞,失去車座、把手,輪胎扭曲,車身斷裂的隨處可見,讓人心塞。
面對強大的資本招降,要強的戴威如同一名勢要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的鬥士,在5月中旬的百人動員大會上,戴威說道:“如果你們不想戰鬥到底,現在就可以離開公司”。讓ofo要保持獨立,是戴威的底線。
不過面對困境,戴威自然沒有坐以待斃。它開始了自救的措施。目前ofo已經推出了車身商業化廣告,ofo的App上也推出了廣告。此外,ofo也在盡可能的壓縮開支,減少單車的采購和投放量。
但相對于ofo的巨大體量,這些開源節流的措施目前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ofo的困境。
目前ofo如果要支撐當前龐大用戶流量,那麽可供戴威“燒”的資金真的怕是所剩無幾了,堅持“不賣身”的戴威,除了要尋求資本“救命”,還得時刻小心盤算,否則一個融資不當,也會淪爲資本列強的“傀儡”。
悲慘落幕
如今27歲的戴威和他的ofo公司,一起在等待黑暗後的黎明。負債累累的戴威已經徹底失去了大局。
戴威在校園裏設想遠大,但把校園裏的競爭經驗,放到真實商業裏的資本戰役中,則顯得有些小打小鬧。走出北大校園的戴威在強大的資本面前,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也許戴威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創造的小黃車可以用這麽快的速度占領市場,但是速度越快,危險卻越大。
然而,共享單車沒有多少技術含量,這就意味著,它毫無護城河可言。而戴威犯的主要錯誤,就是高估了自己與巨頭議價的能力。
一個事實是顯而易見的:在巨頭的碰撞中,ofo只是布局上的一塊小小的拼圖,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掉的代價。而戴威面對資本的步步緊逼,選擇了玉石俱焚的方式,讓ofo的困局失去了體面收場的機會。
很多人在談論ofo的近況時候,開始莫名地用一種慈悲地心態看著這個年輕的創始人,他們覺得這場鬧劇歸咎于他的年輕、懵懂、而不善于和資本博弈。
戴威確實年輕,但並不懵懂,也並無任何值得憐憫之處。本可以讓所有投資人和自己套現體面離場,用戶也不會遭受押金損失,而時至今日的一地雞毛,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崛起于創業潮的90後創業公司目前碩果所剩無幾,面對那些被淹沒在巨浪裏的人,自然只能淪爲大家茶余飯後的談資,或被當做“反面教材”列入經驗之談。
戴威雖依舊在頑強抵抗,但結局或許已經可以預見。其實對戴威而言,舍棄眼前無法挽回的頹勢,留得青山在,遠比現在負隅頑抗要明智的多。
時至今日,“棄子”、“老賴”成爲這位27歲青年身上摘不掉的標簽,曾經的美名和傳說反倒映襯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