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過春天
狼真的來了
公元1941年12月8日的新加坡,和平常一樣,並無什麽不同,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各大娛樂場所也是熱鬧萬分,幾名跨槍的英軍懶散的倚在樹下乘涼。就在幾天前,他們隱隱約約得知了日本將要進攻東南亞的消息,可是,類似的聲音持續時間長了,人們也就多少有些麻木了。而更讓他們感到"可以放心"的是,倫敦方面已經爲這座遠東最大的要塞,派來了兩艘主力戰艦。一艘爲"擊退號"航空母艦,另一艘爲曾經重創德軍旗艦的"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兩艘戰艦頻繁遊弋于馬來半島附近,拱衛著通向新加坡的海域。
可是,就在人們休憩的時候,突然,從他們的頭頂傳來了嗡嗡的飛機聲,當有人認清楚是日軍航空隊後,緊接著,數顆炸彈接連落下,掀起了陣陣熱浪,許多建築瞬間變爲殘垣斷壁,人們呼喊著,四散奔逃,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半天前,日本聯合艦隊剛剛偷襲了英國盟友美國在太平洋的海軍基地珍珠港,日本正式對英美開戰,"狼來了"也終于變成了現實。
日軍夾擊新加坡
日軍的轟炸僅僅是全面戰爭的開始,就在新加坡的英軍爲日本從哪個方向進攻而爭論不休的時候,遠在泰國南部的日軍已經秘密南進,由泰國南部的宋卡、大年滲透到馬來半島,把守在這條道路上的英軍連忙憑借蜜洞與吉打等據點進行反擊,可是,由于雙方力量懸殊,英軍又缺乏重武器,所以激戰一番,不得不後撤。
此次日軍來襲可以說是有備而來,早在幾個月前,他們就已經通過收買當地人和英軍官員,了解到了對手的布防情況以及道路要隘的大致分布。所以英軍雖也預料到日軍會進攻自己,可是在實際防禦中,卻是顧頭不顧尾,顧東不顧西。
更讓英軍恐懼的是,日軍此次進攻,還動用了輕型坦克。英軍本以爲雨林地帶裝甲力量難以施展,所以多把其集中到北非和印度等戰場,在馬來亞並未布置。這下日軍坦克沖到跟前,而自己卻缺乏制衡對方的武器,無奈,英軍只能匆忙丟棄陣地後撤。泰南日軍成功進入馬來半島,馬來亞首府吉隆坡旋即失陷,新加坡西面瞬間暴露在日軍的鐵蹄面前。
此時,英國皇家海軍的主力戰艦也得知了日軍入侵馬來半島的消息,于是匆忙出戰,試圖幹擾日軍的登陸。結果,他們剛出現在馬來半島北部的海域,就遭到了日軍轟炸機的瘋狂襲擊,兩艘戰艦拼命抵抗,可是由于艦齡過大,機器陳舊,移動不便,而己方的空軍又遭遇重創,無法提供支援。所以抵擋一陣後,被全部擊沉,千余名英國海軍精銳葬身魚腹,而此時距離太平洋戰爭全面爆發,才剛剛過去三天。這對于英軍的士氣又是沉重的一擊,從此,攻打馬來半島的日軍可以說是長驅直入,他們由馬來半島北部的哥打巴魯等地區直取吉蘭丹,與由泰南進擊的日軍相互配合,形成了對新加坡英軍的夾擊之勢。
長堤被炸,日軍醞釀新攻勢
防守新加坡附近海島的英軍成分複雜,由英格蘭、當地土著居民、澳大利亞和印度軍人構成,相互語言溝通不便,本就是難以克服的指揮難題,其力量分散,更給了日軍將其各個擊破的機會。在瘋狂的逃亡中,當地土著居民組成的武裝被英國人輕易抛棄,一些當地人試圖擠上船只,也被趕下船去,對方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你不是英國人",或者更直接的說,"你不是白人"。被日軍追擊的痛苦與英國殖民當局的自私、冷漠,讓當地居民對"大英帝國"昔日的尊敬,瞬間轉化成了獨立的信念。這比失守幾座要塞,要嚴重數萬倍,而英軍將領和殖民地的官員,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呢!
日軍的指揮官山下奉文催促部隊繼續推進,試圖趕在英軍前面攻入新加坡,可是,由于英軍炮火的阻擊,日軍前進速度有所遲緩,終于,在1942年1月31日,當最後一支英軍部隊進入新加坡後,數名英軍奉命炸毀了連接新加坡與半島的長堤,他們天真的以爲,這樣新加坡將固若金湯。而在海峽對岸柔佛的日軍先頭部隊,只能像進攻英國本土的德國人那樣望洋興歎。
此時,抵達柔佛的日軍南進軍指揮官山下奉文,登上了柔佛蘇丹皇宮的頂層,他用望遠鏡查看對岸英軍的布防,他發現,對方不但沒有借助炸毀長堤的寶貴時間來加強這裏的防守,反而將精銳撤離這裏,調往他處。留守新加坡西北角的,僅有少量澳大利亞軍隊和當地華人華僑組成的星華義勇軍。
對方陣地的變化盡收眼底,而間諜傳回的情報,也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山下奉文大喜過望,一個聲東擊西的計策,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形成。
這個計劃,就是以新加坡東北角爲佯攻方向,而自己則將一萬人左右的日軍精兵布置在新加坡西面,炮火一響,他們就乘坐橡皮艇穿過狹窄的海峽,占領海岸,爲後進部隊開辟道路。
新加坡外圍被突破,災難降臨
2月8日夜,黑壓壓的日軍沖上海灘,逼近華人義勇隊的前沿陣地,這些臨時招募的志願兵雖然武器落後,缺乏訓練,但鮮有後退者,而日軍也蒙受了不小的損失,最終僥幸突破陣地,並擊潰了澳大利亞人。
與此同時,遠在新加坡城內的英軍統帥也得到了對方進攻西海岸的消息,但是他猶豫了片刻,因爲此時日軍正在進攻東北角,到底哪裏才是敵人的主攻方向?正在他難于下判斷時,日軍已經開始包圍新加坡城區了,郊區的戰地醫院中,許多來不及撤退的傷員被日軍殘忍的殺害,倉庫也被劫掠一空。爲了逼迫對方投降,他們還切斷了城內的水源。
此時,當得知西線得手後,其他方向的日軍也趁勢加強了攻勢,英軍繼續兵敗如山倒,外圍高地盡失,昔日繁華的遠東現代化都市,就這樣淪爲了一座人間地獄。
爲了促使對方投降,日本陸軍召喚空軍輪番轟炸城區,同時分兵攻取馬來半島其他的要隘,困在城內的居民有百萬之衆,突然湧進來的英軍潰兵,更增加了人們的恐慌情緒。搶劫、強奸之事時有發生。
新加坡的英軍曾試圖向美國、英國本土與澳大利亞尋求援軍,可是大多徒勞無功,僅有澳大利亞人送來了數千名臨時拼湊的軍人,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到了2月15日,對戰事感到絕望的英軍統帥白思華中將正式向日軍投降,八萬多英軍繳械,走進日軍的戰俘營。城市陷落後,日軍開始瘋狂的搜捕,以進一步迫害華人華僑。真正的災難降臨了。
新加坡的失守,既是日軍突然襲擊的結果,也與大英帝國自身的問題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對土著居民和華人的猜疑和防範,在這場戰爭中進一步激化,而英國人的自私和短視,也讓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日寇投降後,馬來半島隨即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民族獨立運動,並向英國在海外的其他殖民地蔓延,曾經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國轟然倒塌。公道自在人心,言不虛矣。
參考文獻:
(英)李德·哈特,《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服部卓四郎《大東亞戰爭全史》,世界知識出版社
道格拉斯福特《太平洋戰爭》,北京聯合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