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的政局變化今天(26日)邁入第四天,最高元首蘇丹阿都拉從昨日(25日)開始一連兩天和219名國會議員面談,預計兩天內會正式委任首相,或解散國會。
馬國國會下議院一共有222位國會議員,還未觐見最高元首的三人分別是過渡首相馬哈迪、沙巴民族複興黨主席兼沙巴州首席部長沙菲益阿達以及巫統議員納茲裏。
馬哈迪由于周一呈辭後已觐見過最高元首,因此不必再入宮。沙菲益阿達與納茲裏則由于錯過觐見時機且未說明缺席原因,接下來將不再受理。
老馬、安華隔空交火?
過去幾天,外界原本預料希盟政府垮台當天(24日)獲得馬國各大小政黨表態支持的馬哈迪將再度擔任首相。
不過隨著昨晚(25日)國陣和伊黨宣布撤回對馬哈迪的支持,這場政治大戲再度陷入了懸疑重重的氛圍。
兩大關鍵人物——馬哈迪和公正黨主席安華今天先後對外發表了談話,兩人的談話內容不長不短,但有兩句話絕對铿锵有力:
馬哈迪:
“更換領導人的機會是有的,只是我認爲由于我獲得雙方的支持,因此我辭職的時機還沒到。”
安華:
“今天,來自公正黨、民行黨和誠信黨的國會議員都提名了我,作爲希盟的首相人選。”
這兩句話透露了兩個事實。
第一,馬哈迪周一(24日)辭去首相職位只是“技術性”辭職,他並未因此而放棄繼續擔任首相的機會;第二,原本溫良恭儉,力挺馬哈迪繼續擔任首相的安華決定“不讓了”,公開投入競逐首相寶座的行列。
馬哈迪:有人支持我,我就會回來
馬哈迪是在今天下午4點45分對全國發表電視談話。他在談話中首度證實有意籌組傳聞中的跨黨派聯合政府。
但他也提到,自己辭職的原因是因爲無法接受巫統將以整個政黨,而非個人的形式加入聯合政府。
“大選落敗的政黨將會組成政府,而這個政府將會由議席最多的巫統主導。”
他說,由于自己原本領導的土團黨支持伊黨和巫統,並執意退出希盟,自己只能選擇辭職。
不過,馬哈迪在談話中並未談到交棒安華的相關內容,反倒是提到了自己不介意繼續擔任首相的想法。
“其實我已經答應辭職了,這樣國會就有機會決定誰來取代我。”
“如果我真的還得到支持,那我會卷土重來。如果我沒獲得支持,我也會接受任何被選擇的人選。”
馬哈迪最後強調一旦獲得授權,他將嘗試成立去黨派,以個人爲考量的聯合政府。
這意味著聯合政府一旦組成,馬哈迪將可依照個人意願,將自己偏好的人選納入內閣,建立一個以自己爲絕對核心的政府。不過這顯然與馬國奉行的內閣制(西敏寺制度)中,政府權威應來自政黨而非首相個人的傳統相悖。
安華:希盟提名我當首相
在馬哈迪發表完談話不久,安華也在希盟僅存的三大成員黨(公正黨、民行黨、誠信黨)成員的陪同下召開記者會。
安華在記者會上宣布,希盟三黨的國會議員將提名他作爲首相人選。
他指出,希盟主席理事會曾試圖邀請馬哈迪出席會議,以“修複”希盟政府,但後者並未答應出席昨日舉行的會議。
有鑒于此,該會議最終確定希盟提名的首相人選就是安華。
安華也說,希盟無法同意相關人士試圖組成“後門政府”。
民行黨的所有國會議員也在各自的社交平台統一貼出民行黨發布的文告,證實希盟並不同意馬哈迪籌組“去黨派聯合政府”的構想。
“這意味著只有馬哈迪才能夠決定內閣人選,而希盟各政黨在過程中將不被咨詢。”
“因此這將是一個馬哈迪的政府,而不是希盟政府,希盟宣言的承諾將無法落實。”
文告指出,希盟試圖邀請馬哈迪參加希盟主席理事會不果,因此無法討論相關事宜,希盟領導層于是決定推舉安華爲首相人選。
馬哈迪失去簡單多數優勢
事實上,希盟政府垮台當天(24日),希盟各黨(公正黨、民主行動黨、誠信黨)、國陣(巫統、馬華、國大黨)、伊斯蘭黨、阿茲敏派系、砂拉越政黨聯盟、沙巴民族複興黨統統都表達了支持馬哈迪繼續擔任首相的意向。
這也讓馬哈迪重登相位的形勢一度看漲。
不過,國陣和伊黨昨日以無法接受馬哈迪提出以個人而非政黨形式參與聯合政府的建議,以及聯合政府中將包含民行黨成員爲由,宣布撤回對馬哈迪的支持,並要求解散國會,重新選舉。
這也讓支持馬哈迪擔任首相的國會議員人數瞬間少了60人(國陣42人、伊黨18人)。
今日希盟順勢提名安華爲首相人選,也讓馬哈迪手中握有的國會議員支持人數再少92人。
目前台面上仍支持馬哈迪任相的國會議員僅剩 64人,包括土團黨(26人)、阿茲敏派系(11人)、砂拉越政黨聯盟(18人)以及沙巴民族複興黨(9人)。
無論如何,安華手中掌握的國會席次雖然是較多的92席,包括公正黨(39席)、民行黨(42席)和誠信黨(11席),但距離簡單多數的112席仍有一段距離。
來自安華陣營的消息告訴《星洲日報》,5名包含巫統議員在內的非希盟議員將轉向支持安華,因此安華至少將獲得97名議員的支持。
即使如此,安華仍需要多15名議員的支持才能跨過112席的簡單多數門檻。
馬國可能出現史上首個少數政府?
目前的情況陷入沒有任何陣營能取得過半數支持的局面,但公開支持安華(92席)、馬哈迪(64席)的議員人數,顯然比要求解散國會的議員(60席)來的多,因此最高元首未必會解散國會以化解僵局。
馬國在政治體制上奉行源自英國的西敏寺制度。西敏寺制度的慣例實際上允許少數政府(minority government)的存在。
如果國會所有政黨或陣營無法拉攏到至少過半議席的支持,擁有最多席次的政黨或聯盟有權在無法掌握過半議席的情況下籌組少數政府。
英國、澳洲、加拿大等奉行西敏寺制度的國家都曾出現過少數政府。
同樣在西敏寺制度下,掌握最多席次(無論是否過半)的政黨將獲得組閣的優先權。
以馬國目前的局勢來說,安華爲首的希盟(92席)盡管沒有跨過簡單多數門檻,但獲得相對多數支持的他將有優先組閣權。
不過由于本身掌握議席未過半數,少數政府將面臨比多數政府更容易倒閣的風險。
少數政府在實務上必須和閣外某些政黨達成某種程度的共識,以說服他們支持自己。否則,掌握國會席次不過半的少數政府極有可能被在野黨發動不信任動議,或無法通過特定法案如財政預算案,進而垮台。
馬國下議院將在3月9日開議,如果最高元首蘇丹阿都拉最終決定按照西敏寺制度慣例,委任安華籌組少數政府,3月9日前後者必須嘗試拉攏更多議員的支持,以達到簡單多數的安全門檻。
砂拉越政黨聯盟、沙巴民族複興黨,以及非希盟政黨中的個別議員,都是可能爭取的對象。
否則,一旦下議院開議,少數政府無法在不信任動議中取得足夠支持將直接導致政府垮台。
當然,馬國至今並未出現過任何一屆少數政府,因此這個慣例是否成立仍是未定之數。
而更重要的是,馬哈迪認爲自己卸任的時機還沒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