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共和黨的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的消息,網上網下一片驚訝,許多人認爲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終于也發生了。
因爲選前的各種民意調查以至權威意見,幾乎皆認爲代表民主黨的希拉莉應會獲勝,哪怕只是險勝。投票結果也顯示,希拉莉的確比特朗普獲得更多選票;但在美國采取間接式的、每州贏得最多選票即囊括該州所有選舉人票的選舉制度下,最終的贏家還是特朗普。
開票當晚(東亞時間第二天早上),特朗普氣勢如虹,幾乎一開始計票就處在領先地位,在美國各大媒體正式預測特朗普勝出時,我正准備登機。在機上的幾個小時裏,我也整理一下思緒,准備應對下機後排山倒海、來自各地的傳媒采訪。應該如何來解釋特朗普旋風呢?坦白說,我對希拉莉的評價也不甚高,但在各界有識之士簇擁著她的大氛圍下,結果卻是翻盤,我也還是有些困擾的。
在我腦海中浮現的,是我在候機室裏的電視上所看到最後一個畫面:一幅把美國各州根據勝利者所屬政黨填上顔色(傳統上紅色代表共和黨、藍色代表民主黨)的地圖。只見美國東西兩岸幾乎所有州屬皆爲藍天,而中部與南部等,尤其是沿著密西西比河的州屬,可謂是滿江紅。
這一來,我開始想通了,特朗普的獲勝,主要因素應該就是常被多爲自由派的兩岸精英帶有貶義地稱呼爲“被飛越的民衆”(fly-over people,因爲相對富有的精英,不時乘機穿梭美國兩岸時,得以俯覽“渺小”的他們)——這些生活在中西部與南部相對經濟與社會發展滯後的美國人。
其實這些勤奮向上的中産階級,政治上較爲保守,傾向于支持績效至上、鄙視福利的共和黨,但平時對民調冷淡回應,所以也被稱爲“沉默的多數”(silent majority)。他們的政治訴求,常被東西兩岸聲勢浩大的精英掩蓋過去。
在經濟騰升,他們得以舒適地養家糊口時,他們不介意美國的政治議程,大體上被精英“騎劫”了去,搞些什麽對少數族裔的特殊待遇、對相對前衛的生活方式合法化等。
但在當下美國經濟一片不景氣,許多“被飛民”不幸失業,前途茫茫然的大環境下,對他們來說,希拉莉所代表的是多年屹立不倒,但只會“犧牲”中産階級權益來爲自身與其他精英搞特權的華盛頓政客。
她口口聲聲的包容各界,他們聽起來卻像是要他們放棄被奉爲至寶的“新教道德”(protestant ethics,即勤奮努力乃侍奉上蒼的最佳體現)。
至于特朗普,精英仇視他,主要也是他說話口無遮攔,從不政治正確(politically correct,即遵守不得得罪一些特殊群體等的潛規則),如把恐怖主義歸咎于某個宗教,還要禁止信奉該教者入境美國等。
但對“被飛民”來說,特朗普這有話直說的億萬富豪,不但不是階級鬥爭的對象,反而是一個在萬暗中帶來一絲光芒的楷模,把他們心底裏(哪怕是充滿偏見)的話“代言”了出來。這一屆總統選舉,他們看起來決定大量出動,把自己的偶像送入白宮。
▲不少美國華人支持特朗普
至于說特朗普的當選對于東南亞,尤其是對于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影響,到底是負面還是正面,我覺得言之過早,但起碼有幾點應該還是可以肯定的。
- 美國與新馬的關系,在美方來說向來都是超越黨派的。無論是共和黨或民主黨入主白宮,超過半世紀的美新、美馬關系不但全面(包括經濟、戰略、文教等各領域)而且也趨于成熟;新馬與美方,有時或會爲了個別事件意見不同而各持己見,但基本上雙邊關系很快即會複原。
-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的口不擇言,無非是要撈取選票,而在當選後他也開始有了節制,甚至呼籲支持者在興奮之余不得造次。當他正式上任後,擔任總統的重擔以及來自國會與法院的制衡,很快也會逼得他不得不謙虛。
▲網友惡搞特朗普
- 特朗普看起來會把更多精力放在發展美國的國內經濟,所以“再平衡”“重返亞洲”等奧巴馬時代的戰略産物,看起來也不會過于積極推行,這反而會帶來本區域的和平穩定。當然特朗普也在與韓國總統的通話裏強調,與本區域的戰略盟友關系會繼續被尊崇下去。至于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TPP),看起來美國國會暫時是不會通過了。不過,我認爲只要其他的簽約國彼此之間把它認真地實踐起來,當精明的美國看到自貿爲他們所帶來的紅利是如此豐厚時,它還是會改變主意的。
總之,美國在政治上開了一個新篇章,我們還是應正面積極的去應對。
作者介紹
胡逸山,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關系學院兼任高級研究員、馬國首相納吉前政治秘書。
本文原載《聯合早報》,感謝作者授權新加坡眼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