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有風的傍晚,東邊是初升的月亮,西邊還有燦黃的晚霞,有些星星已經開始若隱若現,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是我孩童時代經常看到的傍晚,那時候不覺得特別美麗,只是如今想起來,總有些難忘的回憶。
故鄉的冬天是這樣的,尤其是連續很多個晴天,冷冷的晚風雖然讓人難以接受,但是美景尚在,便覺自然。
新加坡最近的日子,每個晚上有風,涼涼的,就像中國北方的某個秋天一樣。我時常一個人坐在公園,看遠處的孩子踢球,看遛狗的菲傭,看跑步的少年,這個小小的公園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世界的縮影。
坡國,六百多平方公裏的土地,實際地域不及中國的一個縣城,在坡國的中國人喜歡稱之爲坡縣。生活在這裏,除了國籍之差之外,感覺不到任何差異。
不知何時,我開始喜歡坡縣,這個沒有四季,只有晚風的國家。匆匆的bus駛過每一個站口,MRT之外的風景也可以縮覽這個國家。從一個站口到另一個站口,就好像穿越了幾個國家。印度人,印尼人,馬來人,華人的生活交融並彙。
如果沒有做工,通常我喜歡坐在樓下的公園裏,有時候會想起跑步,暢快淋漓的出出汗。有時候也會去看一場新上映的電影,在坡縣,你能體會最大的自由就是隨心所欲。你可以anywhere go everywhere。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如果交通選擇的恰當,除了能看到美景之外,還能體會中國體會不到的便捷。
即便如此,我還是時常想念故鄉的秋冬。一個從遍地荒蕪的豐收之後,再到綠茵滿地的冬。我喜歡在早晨看麥苗上的霜凍,似乎很想知道,麥苗會不會冷。那時候也許從來沒有想過,長大以後,會一個人這麽久。看著同齡人都在結婚生子,有些時候也曾想放棄這種孤單的自由。
也許少年以來,多思是種病,病久了無藥可醫,病痛了學會忍受,竟漸漸成爲習慣。只是有些時候,看不得落葉和風。
記得去年鄰居的孩子回家的時候,托他拍了一張家裏的照片,橙黃的大門已經落漆,院牆上纏繞著絲瓜的藤,柿子樹上挂著零星的柿子,紅色的圍牆顯得那麽古楞。今年回家的時候也沒有去看一眼那院落,好多年了,沒有好好的在家住上一天。自己都開始忘記,最後一次鎖上大門的日子了。
昨天看朋友的空間,接力陳奕迅的歌曲。就想到了《十年》,只是這個十年有些匆匆。有時候我真的想回去,過最簡單的日子,我清楚的知道,那種簡單也是孤單。這一生也許生下來就注定了要飄零,以我十年之痛,換取今生無悔。
很多時候自己都清楚的知道,不知道哪一天才回到家鄉,也許那時父母已經白發蒼蒼,即使這樣,我還是想活出一個自己的模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早已經攢足了這份勇氣。
公園裏的人已經換了一輪,太陽也已經落下,一輪皎潔的月亮也挂在了空中,坡縣的傍晚變成了黑夜。我在這裏坐了很久。只是這涼爽的晚風,久久難忘。
姜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