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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搭台唱戲的,全球資本市場估計會“說”:“我很驚慌啊!新冠疫情和‘維也納聯盟’破産兩面夾擊我啊!”
作爲供給側主力軍,沙特和俄羅斯估計會“說”:“我很瘋狂啊是不是?價格戰打就打呗,誰怕誰啊,搶占市場份額最要緊!”
作爲連接供給側和需求側的“橋梁”,石油公司則說:“我很受傷啊!上一輪2014年以來的低油價冬天還沒完全過去,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更爲猛烈的寒流,我又得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了!”
而作爲需求側的消費國,估計會“偷著樂”,說:“我有希望了啊!至少我可以少花點真金白銀進口石油了!”
1 油價暴跌:霧裏看花
面對新冠疫情,國際油價受需求不暢影響有所下跌,這符合所有人的預期,但短短數日暴跌40%以上,估計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一周來,業界、媒體界、智庫界以及相關學術機構的分析文章甚多,大家的觀點基本一致:
俄羅斯受夠了,沙特也很不開心,過去三年,“維也納聯盟”限産保價的結果是,爲美國頁岩油生産商“做了嫁衣”。于是“價格戰”開打,沙特、俄羅斯等生産出口大國的策略由過去三年的“限産保價”轉變爲“增産保市場份額”,就看誰實力更強、底子更厚、手段更多、耐力更久了,能撐到最後的都是王者。
也有一些分析文章認爲此次油價暴跌是“陰謀論”“金融戰”“地緣博弈論”“沙特王儲薩勒曼耍了小性子”“普京大帝怒怼美國、謀求長期執政”使然,等等。其中有一篇文章的觀點挺“邪乎”,作者認爲:隨著美國與阿富汗塔利班達成協議,美國在今後不長一段時期全面抽身中東是‘鐵板釘釘’之事,這讓長期在國家安全上依賴美國的沙特有了‘唇亡齒寒’的趕腳。而誰能填補美國撤離中東後留下的權力真空?俄羅斯啊!看看俄羅斯2011年“阿拉伯之春”以來在中東的“攻勢”可見一斑。而俄羅斯在中東的戰略性進攻是搞財力支撐的。沙特能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打掉俄羅斯的石油財富,而‘價格戰’是最直接的手段。說得似乎很在理啊。至于美國爲啥全面抽身中東?該文更是很直接,爲了集中所有資源對付東方某大國。
事情越邪乎,越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麽,此次油價暴跌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可能誰也說不清。加拿大學者羅伯特·阿吉萊拉(Roberto Aguilera)他的搭檔,瑞典學者馬裏安·拉德茨基(MarianRadetzki),2016年合寫了一本《The Priceof Oil》(“油價”)。常毓文和梁濤兩位中國學者2017年翻譯出版了此書,叫《油價真相》。清泉粗略翻看了一下,發現仍然找不出油價暴跌暴漲的“真相”。
2 當我們看不清當下時,看看曆史吧!
也許,回顧曆史,能讓我們感知當下和未來。當我們看不清當下的油價真相時,可以看看曆史上,油價暴跌的案例。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國際油價曾出現過4次暴跌,分別是:
1985~1986年的油價暴跌。20世紀70年代,受1973年石油禁運、1979年伊朗革命事件等影響,國際油價快速上漲,從1973年的3美元/桶上漲至1979年的30美元/桶。油價飙升,刺激了北海與阿拉斯加油田的開采熱潮,OPEC成員國也趁勢提高産能。20世紀80年代初,西方世界陷入嚴重的周期性經濟危機,經濟增速大幅下降,石油需求呈負增長。爲保油價,以沙特爲首的OPEC決定“限産保價”。但此舉導致OPEC市場份額下降,從1979年的47.8%下降至1985年的30.1%。其他OPEC國家暗中增産,大幅度擠壓沙特在全球的市場份額。在1985年底,沙特決定放棄“機動生産商”的角色,不再限制自己的産量,導致國際原油價格從1985年11月的31.75美元/桶下降至1986年4月的10美元/桶,降幅達70%。
1997~1998年的油價暴跌。1997年7月初,亞洲金融風暴席卷泰國,並波及馬來西亞、新加坡、日本、韓國和中國等地,導致亞洲多國經濟受到重創。WTI油價從11月起迅速走低,從21美元/桶,迅速下降至1998年12月的不足11美元/桶,跌近50%。
2008~2009年的油價暴跌。2008年美國房地産泡沫引發次貸危機,造成全球經濟增長放緩以及新一輪的世界金融危機,油價隨後出現暴跌。油價從2008年中的最高價147美元/桶跌至年底最低30.3美元/桶。
2014~2016年的油價暴跌。受美國頁岩油氣革命影響,全球油氣供應急劇增加,OPEC和非OPEC産油國爲爭奪市場份額堅持不減産。疊加石油需求增長乏力等因素,2014年全球石油市場陷入嚴重失衡,2014~2016年油價呈連續下降趨勢,WTI價格從2014年的平均93.2美元/桶跌至2016年初最低的26.2美元/桶,三年跌了70%以上。
而第五次便是當下,2020年3月份正在發生的,油價在一周左右的時間跌幅超過40%。用知名能源戰略人士陳衛東先生的話說,“回顧前四次油價暴跌事件,1986年和2014年兩次下跌主因是富余産能;1997年、2008年的兩次下跌主因是金融危機,導致需求不足。唯有這一次,是需求和供給兩相夾擊造成。”的確如此。
上述四次油價暴跌的曆史事件中,沙特作爲“機動生産商”作用發揮得最充分的是1985~1986年事件。此次事件中,沙特的石油産量從1985年的360萬桶/日,上升至1986年的520萬桶/日,增幅爲160萬桶。其實,件事背景要從五年前說起。1980年,石油價格達到了36.8美元/桶的高水平,這主要是由于1979年暴發的伊朗伊斯蘭革命導致伊朗石油産量下降;以及1980年暴發的兩伊戰爭,導致伊朗伊拉克石油産量雙降造成的。這期間,沙特一直保持著著1000萬桶/日的産量水平,以抑制油價過快上漲,“機動生産者”的作用發揮的相當充分。但是,至1981年起,事情出現了反轉,由于美歐國家出現周期性經濟危機,導致石油需求銳減,加上前蘇聯1980~1984年的石油年産量已達到創紀錄的6億噸以上(1200萬桶/日),與OPEC産油國大打“價格戰”,到1985年,油價已降至27.6美元/桶。這期間,如上文所言,爲保護價格,沙特聯合OPEC其他成員國,采取“限産保價”政策,結果是其産量水平從1980年的1030萬桶/日,萎縮到1985年的360萬桶/日,減産幅度接近70%。到1985年,沙特覺得繼續采取價格保護措施已經沒有意義了,于是放棄“機動生産者”角色,決定增産,結果導致油價大跌。這次下跌之後,油價低迷的狀態一直未有改觀,1998年年底,油價再次出現暴跌。之後,特別是新世紀以來,油價進入上升通道。
而與1985~1986年油價暴跌事件相似的就是2014~2016年這次了,沙特拒絕“限産保價”的慣性做法,決定維持産量保市場份額。2014年以來的那次暴跌事件尚未遠去,沙特在時任石油大臣阿裏·納伊米的帶領下,開足馬力生産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而沙特的石油産量水平從2014年的1150萬桶/日,上升至2016年的1240萬桶/日,淨增90萬桶。
3 油價真相:核心是對“石油權力”的爭奪
其實,從沙特曆次“機動生産者”角色發揮,特別是在2016年12月爲挽救極端低迷的石油市場,以極大勇氣和毅力與俄羅斯達成“維也納聯盟”;此後三年一直在超額執行限産配額,以及2015年和2020年沙特兩次放棄“限産保價”,決定“增産保市場份額”的情況看,沙特在全球石油市場上的影響力和話語權仍然十分顯著,沙特的“石油權力”仍然很大。這可能與相當一些學者和業界人士的結論相反。
而且,沙特超額執行減産協議(“維也納聯盟”期間,沙特最高執行到位率高達配額的130%)曆史上曾出現過多次。其作爲OPEC領頭羊作用從而得以顯現,曆史上,其産量變化多次超出其允諾的産量配額。這有點類似于故意在給其他OPEC和非OPEC成員國“讓利”。至于沙特爲什麽要這麽做,不得已而知。可能既有道義上的考量,也有戰略上的考慮。
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觀察結果是,沙特的石油産量變化並非與OPEC組織協調一致。確切地說,沙特的是基于其國家計劃(目標隨時間而變)對産量進行調整,而非基于OPEC整體情況的考量做出的決定(阿拉伯産油國內部的矛盾,阿拉伯和非阿拉伯産油國之間的矛盾,比如沙特和伊朗,使得OPEC難以形成合力)。也就是說,國家利益的最大化依然是沙特作爲全球最大石油出口國,決定增産還是減産的首要因素。這就解釋了爲什麽近二十年來,我們覺得OPEC的影響力一直在弱化、而沙特的“石油權力”仍然持續的困惑。
最後,說說沙特的“石油權力”,權力才是世界石油體系的核心,而世界石油體系實際上是世界秩序的組成部分。沙特的石油權力來自三部分,一是其通過“石油換安全”戰略,在國家安全上與美國這一超級大國捆綁在一起,有了美國的安全保護傘,沙特在大幅增産或減産上就無後顧之憂,不必擔心鄰國或其他大國在安全上對自己的威脅;二是其爲“石油美元”體系提供了物質保障,如果缺少沙特石油這一大宗商品交易帶來的規模效益,以及缺少沙特將石油收入盈余投向美國金融市場帶來的示範作用,則“石油美元”體系的穩定性將大打折扣;三是其超低的石油生産成本,這使得其在曆次“價格戰”中比其他産油國更具“韌性”。
歸根到底,就全球石油市場中的供給側而言,沙特擁有無與倫比的“石油權力”,這或許就是其有勇氣與俄羅斯開打“價格戰”,而且能打“持久戰”,且並不太在意油價暴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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