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第一次坐商務艙,沒想到竟是爲了“逃難”。 到蘇格蘭愛丁堡大學念書三年了,這是我第六次回國,也是最曲折的一趟旅程。 世事難料,新加坡在1月底證實首起確診冠病病例的時候,英國還是相對安全的。沒想到疫情迅速擴散,蘇格蘭市面上口罩一個難求,當超市的衛生與生活必需品被搶購一空時,我知道情況不妙了。 愛丁堡大學在3月13日宣布停止所有面對面授課,得知消息後我趕緊聯系父母,經過討論決定回國。繼續待在蘇格蘭也無法去學校上課,倒不如回新加坡還更安全一些。我也提醒自己,旅途中要時刻采取防護措施,以免交叉感染成爲輸入病例。
沒想到疫情迅速擴散,蘇格蘭市面上口罩一個難求。(路透社) 出于衛生考量,加上經濟艙機票價格大漲,我當機立斷做了個決定——乘坐商務艙。原以爲一切安排妥當,沒想到在起飛前兩天收到土耳其航空取消航班的通知。幸好我隨後有驚無險地買到了荷蘭皇家航空途經阿姆斯特丹到新加坡的機票。 幾個熱情的同學知道我要回國後,想給我辦一個送行會,讓我哭笑不得。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但可以肯定的是,疫情好轉後,我一定會回來。 20日踏上歸途,這才迎來真正的挑戰。經父母的指示,我准備了口罩、消毒液、消毒紙巾,以及降落樟宜機場之後要更換的衣服。在去機場的巴士上,我就戴上了口罩,隱約感覺氣氛有些緊張。 有一個大叔上了巴士後指著我說:“你們看,冠狀病毒。(Oh look, corona disease.)”然後轉身上了第二層。 之前聽過別人的故事,但親身經曆還是第一次。我沒有想像中氣憤,反而更多的不解和傷感。所幸這樣的歧視只占極少數,社會現在雖然人心惶惶,但人們還是很相互理解和尊重的。 當天的機場內異常冷清,多數的乘客都戴著口罩,表情嚴肅。在排隊托運行李的時候,我和前面的老爺爺聊了起來。他說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賣口罩,只好用圍巾蓋住鼻子和嘴巴。我剛好有多余的口罩,就給了他兩個,希望他平安到達新加坡和兒子相聚。
機場內異常冷清,多數的乘客都戴著口罩,表情嚴肅。(法新社) 從愛丁堡到阿姆斯特丹的航班幾乎滿座,機艙就像戰場,大家都全副武裝。有人穿保護服(觸目所及都是亞洲人)、有人戴防護鏡,有人擦消毒藥水,有人什麽都做足了,也有像空服員那樣的“敢死隊”,什麽都不戴。 到了阿姆斯特丹後,我發現地勤人員都戴口罩,在我詢問方向的時候還刻意保持約兩米的距離。候機室裏有70多名乘客,聽到有好些人用熟悉的新加坡式英語相互確認航空信息,我感覺離家也更近一些了。 登機後很快入座,商務艙有約20個座位,除機組人員外僅有五六個乘客。後面豪華商務艙的乘客也是三三兩兩。我到經濟艙去看了一下,應該有足夠的空間讓50多名乘客隔開坐。 這時候坐飛機真是五味雜陳;因爲要保持“社交距離”,個人空間變大了,但也深怕在機艙內給病毒盯上,連上個廁所都很糾結。我終于鼓起勇氣去廁所,先用消毒紙巾擦幹淨馬桶蓋和洗臉盆,斷定自己已把風險降到最低了就快快漱洗,然後回座位戴口罩睡覺。 整整15個小時的旅程終于結束,我回到新加坡了。迎面而來的是久違的潮濕空氣,以及一台台溫度測試儀器。
整整15個小時的旅程終于結束,我回到新加坡了。(法新社)
我奔向入境大廳,被那裏站著的一大排保安及工作人員嚇了一跳。出示護照後,他們給我一張居家通知令,要我填寫一張基本個人資料的表格後,就讓我出關,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鍾。領取行李後我換了衣服,走出入境大廳,看見媽媽已全副武裝等著我。 以前見面總會先擁抱,再噓寒問暖一番,這次直接找個角落把行李和背包統統消毒才開車回家。到家後我直接進入房間,開始14天的自我隔離。 許多出國留學的朋友和我一樣,擔心回到新加坡會成爲家人和社會的負擔,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乖乖待在家中。 (作者是華文媒體集團的獎學金得主,在蘇格蘭留學 ) 作者:李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