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論壇”今年4月啓動以來,通過網絡、對話會和流動展覽等形式,吸引逾3000名年齡介于15歲至35歲年輕人針對各類社會課題發表意見。
舉辦這系列活動的全國青年理事會,先通過網絡調查了解約1400名青年最關注的社會課題,接著根據“打造包容社會”“成功的定義”“心理健康”以及“國家治理與政治”等課題,爲約650名青年舉辦了16場對話會,並且也到學府、商場等舉辦流動展覽,征集年輕人的反饋。
“青年論壇”要達到什麽目標?參與者從中收獲什麽心得?《聯合早報》訪問全國青年理事會總裁蔡大衛和對話會參與者,了解他們的看法。
全國青年理事會總裁蔡大衛說,舉辦青年論壇不只讓大家“談談而已”,真正的用意是在年輕人當中,推動一股積極主動的公民精神。
爲實現這個目標,理事會穿針引線,鼓勵年輕人和政府機構學習對話、聆聽觀點,進而攜手解決問題。
文化、社區及青年部今年3月在國會撥款委員會辯論該部門開支預算時,宣布推出青年論壇(Youth Conversations),爲年輕人提供更多元的交流平台,讓他們與來自不同背景的同輩,以及政府機構一起探討青年關注的社會課題,並建議解決方案。
集思廣益開拓眼界
蔡大衛日前受訪問時說,很多時候,青年論壇的用意是要提高年輕人對社會課題的理解,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想要推動某個項目,但對話會提供很好的平台,讓他們聆聽不同觀點,開拓眼界,學習求同存異。
“對話會參與者中,總有一些人特別充滿正能量。他們會問:下一步該怎麽走?該和誰接洽?他們可通過對話會找到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或可通過理事會聯系有關部門,繼續對某項課題進行更深入的討論。”
他在訪談中數次以“中介”“媒人”,來形容青年理事會在年輕人和政府之間所扮演的角色。
在他看來,年輕人富有沖勁和理想,但可能對一些課題的認識不夠全面,或難以接受某些問題未必能按他們的方式解決。
“面對年輕人這股熱忱,往往需要一些耐性……我們總是說,要賦予年輕人信心和能力(empower),要怎麽去實現呢?我們必須同他們接觸和溝通。不管他們是否過于理想化,思想是否夠成熟,我們都應包容,和他們對話……然而,決策者未必有時間做這些工作。理事會在這方面,可扮演‘橋梁’的角色。”
青年論壇也爲理事會提供一個聆聽年輕人心聲的渠道。令蔡大衛意外的是,有些觀點強烈、看似會采取“對抗”姿態的年輕人,其實很願意聆聽不同觀點以及同政府商討合作。
“可見,如果我們不展開對話,或溝通得不頻密,彼此反而會築起藩籬。”
助年輕人實踐想法
除了幫助年輕人與政府機構牽線,對于那些有想法,有意推展一些項目,但不知如何著手的年輕人,理事會也向他們介紹民間合作夥伴,如已進行類似工作的志願福利機構或非政府組織,或建議有哪些津貼可申請,幫他們把想法付諸于實踐。
蔡大衛指出,目前,後續進展較爲顯著的,包括以環保爲主題的對話會。環境與水源部有意同一些已在進行環保項目的年輕人接觸,探討能否一起合作。
“各政府機構下來不妨以更開放的心態同民衆合作。其實,政府也已意識到,它沒有所有的答案和資源,很多事情需要同民衆合作一起推行。”
青年論壇還會進行兩三年,除了年輕人感興趣的課題,往後也會融入其他社會時事課題。
蔡大衛的願景是,即使青年論壇告一段落,它也能起到催化作用,提升年輕人和政府進行對話、開拓合作空間的能力。
成功之路因人而異
本地醫學院四年級生謝繡慧(24歲)發現,每當她向陌生人提及自己是醫科生,往往引來羨慕的贊歎,在許多同輩眼中,她是個典範。
然而,醫科生面對許多不爲人知的艱苦和壓力,熬夜苦讀是家常便飯,受訓表現不理想時也會被不留情面地批評。這促使她思考成功是否取決于外在身份,還是待人處事的態度。
謝繡慧上個月底參加一場題爲“你如何定義成功”的青年論壇對話會時,向出席者敘述了自己的一段經曆。
她說,有一回,一名手術醫生在課堂上考她一個醫學名詞。她當時答不上來,露出尴尬的微笑。豈料,教授竟在班上當衆罵她“不要自以爲是女生就能憑微笑蒙混過關”,一度令她的自信心跌至谷底。
後來,謝繡慧發現醫療社群當中,有不少人也有類似經曆。她決定與同學發起一個鼓勵醫科生相互扶持的運動,呼籲醫療界人士對彼此少一些尖銳,多一些溫和。
“醫療社群的人往往想幫助他人,但有時我們也需要照顧到自己的身心健康。”
該場對話會也要求出席者說明心目中追求的成功,以及他們認爲社會衡量成功的指標。結果顯示,不少參與者重視身心平衡與健康,然而,他們也認同,一般人對成功的定義,離不開追求學術成績和物質財富。
這個結果與青年理事會早前針對年輕人進行的網絡調查不謀而合。該調查發現年輕人傾向認爲成功定義應更多元,但社會追求的既定概念,無形中還是帶給他們壓力。
從失敗和錯誤重新出發
南洋理工大學一年級生潘思敏(21歲)曾因A水准成績不理想考不上大學,而感到前途茫茫。潘思敏曾是輔廉中學O水准會考狀元,到公教初級學院完成學業後,原本打算報讀大學的人文與社會科學系,豈知卻接連被三所本地大學拒絕。
她決定先到職場磨煉自己,在兩年半內嘗試九份不同的工作,包括到兒童增益課程中心、學前中心當行政人員或教師助理。此外,她也擔任過補習教師、餐館侍應生,以及教育中心實習生等等。
這些過程讓她發覺自己最喜歡的是與孩童互動,也對孩童如何學習語言産生興趣,于是報讀了南大的語言學課程並被錄取。她希望日後能從事有關學前教育或語言學方面的研究。
眼見昔日同窗已經升上大三,自己的大學生涯才剛起步,潘思敏並不介懷。
“我相信成功沒有既定定義。當一扇門關閉,另一扇門會打開。認定目標後不放棄,才是關鍵。”
工藝教育學院學生朱偉銘(24歲)也學會以自己的方式爲成功下定義。
他在中學時誤交損友,原本只是吸煙,後來更染上毒瘾。他在服兵役時被捕,判入軍事監獄一年。
“家人沒有放棄我,每周來探監又給我寫信。我開始痛定思痛,思考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他刑滿出獄後繼續完成兵役,也與損友斷絕來往,並報讀工教院宇航科技課程。如今他很慶幸自己戒掉毒瘾和煙瘾,重新改造自我。對他來說,這是最有意義的成功。
青年論壇對話會下來會對成功的定義進行深入的討論,探討造成人們對成功持有既定觀念的因素,也會鼓勵年輕人超越小我,思考如何促成團體、社區和國家的成功。
倡議環保不忘包容
自從意識到塑料吸管的生産和使用對環境造成的危害,華僑中學(高中部)一年級生洪欣怡(17歲)今年3月發動一個“拒用吸管”運動,希望推動消費者和餐飲業者放棄使用塑料吸管。
洪欣怡觀看了一對印度尼西亞姐妹的TED Talk網絡演講視頻後,被她們年紀輕輕就在峇厘島發動廢除塑料袋運動的熱忱所啓發,希望自己也能夠爲環保盡一分力。
相對其他用完即丟的塑料用品,洪欣怡認爲,要人們不用吸管相對容易。她于是發動網絡請願,呼籲樟宜機場的商家拒用吸管,並在半年內收集到3萬6000個簽名。
“選擇樟宜機場是因爲那裏人流量高。樟宜機場集團後來表示,願意向機場的餐飲業者建議不提供吸管,或在人們要求時才提供。目前有20多個商家響應了號召。”
她還自費印制“拒用吸管”貼紙,並電郵餐飲業者,促請他們張貼在店裏,鼓勵食客不用吸管。盡管很多時候碰壁,但今年中一家快餐連鎖店願意合作,讓她感到鼓舞。她自年中起也在青年理事會津貼的資助下,到三所小學發表演講,宣導環保意識。她下來會陸續到另五所小學演講。
這股把想法付諸于行動的熱忱,今年7月讓她獲理事會邀請,以演講者身份出席以“零廢棄”(Zero Waste)爲主題的青年論壇對話會。活動吸引約35名青年出席,多數年齡比她大,當中有不少受她啓發。
另一方面,洪欣怡在對話會上也聽到更多元的聲音。例如,有人指出,一些體障和特需群體喝飲料時必須使用吸管,“拒用吸管”運動可能會讓他們感到被排擠。
對此,洪欣怡受訪時坦言,在推展運動時,也面對一些矛盾和掙紮。她如今更意識到在傳達環保信息時,也應解釋拒用吸管不是完全不用吸管。“運動不是要禁止或取締吸管,而是要呼籲那些無需依賴吸管的消費者,更有意識地考慮環保的需要。”
理事會也幫洪欣怡和房地産發展商牽線,雙方將合作向該機構旗下商場餐飲店宣導拒用吸管信息。
設身處地了解弱勢
哈理斯(25歲,Mohammad Hariz Bin Imran)和妹妹從小由單親媽媽養大。一般人印象中,單親又低收入的家庭背景容易讓孩子處于弱勢。所幸他的情況並非如此。
哈理斯的母親很年輕就生下他和妹妹,也曾離婚。“盡管她只有N水准文憑,但她積極上進,從健身教練和銷售員等工作轉入營銷行業後,因受到老板賞識,在事業上發展不俗。加上有家人支持,她在10多年內擢升爲高級營銷經理,讓我們的生活改善不少。”
哈理斯說,母親從小灌輸理財知識的重要,也讓他培養對創業的興趣。他升上理工學院後,曾與同學開創一項爲學校提供才藝課程的生意,以及一家教育渠道咨詢公司。哈理斯後來通過私立學府考獲澳洲大學的商業文憑,目前是獨立財務規劃師。
母親成功打拼的故事和自己創業與教育經曆告訴他,任何人只要努力和有良好的財務規劃,都能擺脫困境。
他在6月報名參加一個探討社會不平課題的青年論壇對話會,原本希望自己的故事能作爲他人的啓發。但聆聽來自不同背景參與者的觀點後,他開始更深入地思考貧富懸殊課題。
“我意識到,每個弱勢者的情況不盡相同。弱勢家庭也常面對捉襟見肘的困境。對某個家庭有效的援助方案,未必適用于另一個家庭,而有些人也可能被生活困境打壓,需要更針對性和長期扶持,才能自力更生。”
【本專題由文化、社區及青年部和《聯合早報》聯合呈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