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川仁而言,無論是當部長或議長,他秉持的信念始終不變——無論在團隊裏被分配到什麽角色,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扮演好。他堅信,打造關愛社會,勿以力薄而不爲。只要每個人在自己的影響範圍內有所付出,定能聚沙成塔。
“我?重回內閣?……不,我無法預見自己重回內閣。”
去年9月卸下部長職務、出任國會議長的陳川仁,被問及會否在下一輪內閣改組中再次擔任內閣職務,顯得有些錯愕。
“我不認爲內閣打算把我召回。現在的執政團隊很好,內閣不需要我。”
他隨即恢複一貫輕松的談話風格自嘲:“我在這裏還有我要扮演的角色。除非他們認爲我表現不好——但如果表現不好,估計也不會想要再把我調回內閣。”
我國正值領導班子交替之際。人民行動黨上個月舉行中央執行委員會複選,確立財政部長王瑞傑和貿工部長陳振聲在第四代領導班子中的領銜地位,李顯龍總理在中委選舉上也宣布將在適當時候重組內閣。
如果有朝一日再次被委以內閣職務,是否做好這方面的准備?陳川仁日前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只委婉地說,他得先了解到時的情況和形勢,才能做決定。
陳川仁2011年從政後一度被視爲潛在總理接班人之一,但去年9月,他卻突然卸下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一職,接替宣布參選總統的哈莉瑪成爲新任國會議長,這在當時被外界解讀爲“降職”“提前出局”。
不過對陳川仁而言,無論是當部長或議長,他秉持的信念始終不變——無論在團隊裏被分配到什麽角色,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扮演好。
陳川仁說,自己對議長任命並沒有抵觸情緒,他也從未把內閣任命視爲理所當然。
“就因爲坐上某個位子就覺得會一直做下去,這是一種自我特權感。你終歸應以團隊和領袖馬首是瞻,由他們決定把你放在什麽位置、以什麽形式讓你做貢獻。如果有其他人能做得比你好,你也應該讓賢……越是覺得權位理所應當,就越可能失望。”
不過陳川仁仍是第四代領導班子的要員。今年1月和11月,第四代領導班子成員兩度就推舉領導事宜發表聯合聲明,陳川仁皆在署名之列。上個月的行動黨中委選舉中,他也高票當選。這讓人不禁關注,陳川仁接下來會在第四代領導班子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對此,陳川仁並沒有正面回應,只說他會繼續以自己的方式爲團隊爭取國人的信任和支持,例如繼續在他熱衷的社會關懷領域耕耘。
陳川仁在議長任務之余,負責領導“關愛新加坡行動”。他指出,社會關懷領域雖然在議長的職責範圍之外,但對國家而言卻是重要的一環。他堅信,打造關愛社會,勿以力薄而不爲。只要每個人在自己的影響範圍內有所付出,定能聚沙成塔。
社會服務初衷曾兩度動搖
陳川仁雖對社會服務抱有強烈的使命感,但也並非沒有動搖過。他曾兩度被推向爭議和輿論的風口浪尖,讓他深刻反思服務社會的初衷。
2012年,陳川仁擔任國家發展部兼人力部政務部長,在武吉布朗發展計劃上與民間團體溝通,但被批欠缺誠意;2015年,他在擔任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期間,在面簿上指拾紙皮的老人家“也有一些是因爲不想賦閑在家而去撿紙皮,既可多賺一點錢,也能當成一種運動”,被人斷章取義爲“拾紙皮只爲運動”,引起網民撻伐。
陳川仁回首這些低谷時正色說:“有那麽幾周,我相當動搖。我問自己,如果有一天我醒來,發現我的使命感只不過是我的幻想,我只是用它來爲自己的信念、存在和服務理念正名,但其實沒人真正在乎,怎麽辦?”
不過在思緒沉澱後,陳川仁更笃定,他服務的初衷不變,“做下去的唯一理由只能是因爲你覺得那是值得你付出的使命”。
是這樣的使命感,讓陳川仁在每次面對非議時重新找到定位。大概不會有任何一位議長如他這般,辦公室裏除了擺滿在曆任崗位與同僚和下屬的合照,還有在牆上挂著鑲好、一開門就能看到的陸軍精衛兵宣詞,哪怕他卸下軍裝已是七年多前的事。
如果有人如其名之說,那麽陳川仁的奉獻精神也許是他名字的延伸。訪問結束前聊起他的中文名,他說曾思考名字背後的意義,發現自己的名字“相當貼切”,也反映他的價值觀。
陳川仁說,他在家族屬“川”字輩。“‘川’指河流,有些人文主義精神的意喻。我不知道父母爲什麽選了‘仁’字,我年輕時也沒太去想……隨著時間推移,我才發現原來對社會的關愛情懷對我有這麽大的影響。”
陳川仁半百感悟:事在人爲
問:明年1月就50歲了,覺得人生和事業都來到什麽階段?還有哪些未達成的目標?
陳:這是個很大的裏程碑,我得想想,是不是已經到中場階段。或者說,如果以男性82歲的平均壽命現在是……
問:這也差不多就是一場球賽踢到60多分鍾的時候,根據統計數據,球賽一般都在這個階段出現最多進球。
陳:噢,但這也是開始換候補上陣的時候。我不知道這意味什麽(笑),事在人爲吧。
我想每個人能在團隊裏擔任不同職責。像足球隊一樣,有11名場上球員,有候補、有負責提水的,還有整個支援網絡。每個人都有角色要扮演。我在力所能及之內支持內閣,如果有我能扮演好的角色,我會做出貢獻,就像現在一樣。一個人必須在內閣才能算是團隊一員嗎?有些人覺得只有這樣才算,但我認爲我們是更大團隊的一分子。——談不擔任政治職務;但仍被視爲第四代領導班子成員
如果有很激烈的辯論,我就得多加留意,看議員有沒有越界,或是太煽情。我的理念是讓議事順利進行……如果足球賽裏裁判老是吹哨,判自由球,球賽的節奏會被打斷。主持議事是一門藝術,我會邊做邊掌握更好的協調能力。——談議事風格與心得
代議士不應避諱具爭議性課題
從議長席上聆聽國會辯論一年多,陳川仁對衆代議士的建議是:思考問題要更深入,發言要更精簡,也不應避諱有爭議性的課題。
陳川仁鼓勵議員在他們關心的課題上不斷爭取和開拓空間。他認爲,議員提出的不應只是一些“安全”的問題,也應在爭議性課題上勇于向執政者提問。
“我們必須提出這些問題,因爲它們在議事殿堂以外同樣會被提出。過去在社交媒體出現前,民衆發表觀點的平台不多,但如今各種問題都被提出,我們在國會也應提出那些理智、有依據的觀點。”
議員在反映民意時也得發揮增值作用,不能只純粹複述觀點,而是要加以應用自己的判斷。
“你的觀點是什麽、你是否同意、這個課題是否引起關注、你需不需要加強它,這些都是議員可以提供的增值。不過我想這需要時間和經驗的累積。”
反對黨發言比率約占三成
議長作爲主持議事的決策人,得拿捏好朝野議員發言的比例。
陳川仁選擇以實證來回應各界諸多有關反對黨議員發言太多或太少的議論。據他今年初透露,反對黨發言比率約占三成。
國會在哈莉瑪總統去年辭去議席後有100名議員,包括九名官委議員。工人黨占六個選區議席和三個非選區議席。
“有些人認爲反對黨發言比率應該是兩成多,有些人主張四成多。也有人認爲不應該按反對黨議員的議席比率計算,而是全國大選結果,那上屆大選執政黨贏得69%的得票率,所以反對黨的發言時間比率應該至少占31%。計算的依據有很多種,我的角色是作出判斷,讓國會圍繞這些課題進行通暢的對話。”
推動國會與民衆溝通渠道
議事殿堂外,國民討論國事時同樣必須以事實爲依據。國會作爲信息和決策的源頭之一,在維護公衆對體制信心的過程中也有必須扮演的角色。自出任議長以來,陳川仁就積極推動國會與民衆的溝通渠道,包括在網絡空間開設議長博客和社交媒體賬號,並舉辦模擬國會,通過多個觸點建立與民衆的聯系。
“我們如果不相信國會,認爲它不真實、不民主,周遭環境又充斥著不以事實爲依據的各種小動作,就會開始不在乎代議士們的發言,那到時又要以什麽爲判斷依據?……我們得不斷建立民衆對這個重要機構的信任和信心。在這裏討論的課題,都一一記錄在案,這就成了重要的參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