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國沈陽的鑫豐地産創辦人兼董事長崔正鋒,人生遭遇曲折而充滿傳奇。
他曾經是貧困的農民,是軍隊裏的軍人,如今卻是本地實力雄厚的發展商。
他也可說是房地産界的“獨行俠”,當許多發展商“抱團取暖”時,
他依然選擇獨來獨往,不同其他發展商合作。
走進崔正鋒在聖淘沙升濤灣的豪華洋房,首先看到的是地下層擺放著百多個還未裝修的馬桶,一個個馬桶疊起幾乎塞滿了地下空間,一樓牆角則有近10架全新的伊萊克斯(Electrolux)洗衣機。整個地方看上去雜亂不堪,仿如建築施工。
崔正鋒說,他剛交付私宅項目“鑫豐銀河灣”(Kingsford Waterbay)的1100多個單位給住戶。在交付過程中,如果有住戶不滿意馬桶或洗衣機的品質,他們即可以隨時替換。
他笑說:“反正我家正准備裝修,就幹脆把這些東西放在家裏,暫時亂一些無所謂。”
他的庭院停放了兩三輛名貴轎車,其中一輛是他常乘坐的勞斯萊斯(Rolls-Royce)汽車,這輛超過100萬元的車子後窗,卻放著一頂建築工地帽,與勞斯萊斯的奢華外型顯得格格不入。
崔正鋒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說,他凡事喜歡親力親爲,即便當上富豪,他照樣乘坐勞斯萊斯到建築工地,戴著工地帽巡視私宅項目進展情況。他還帶點自豪語氣地說:“像我這樣會帶著工地帽到工地巡視項目的富豪老板,應該不多吧。”
現年62歲的崔正鋒是中資發展商鑫豐地産(Kingsford Development)的創辦人兼董事長,也是本地富商之一。他的人生遭遇曲折而充滿傳奇——曾是貧困的農民,如今卻是本地實力雄厚的發展商。
他曾經爲溫飽肚子而犯愁,如今卻是一擲千金的巨富,多次大膽出手競標地皮,而且競標價格牛氣沖天。
他的公司參與的是數十億元的龐大私宅項目,但運作方式卻有如個體戶,公司地址和聯絡電話是他家,規劃和營銷事項也大多由他一個人處理。
只專注于走自己的路
該如何形容崔正鋒呢?
受幸運之神眷顧的幸運兒、精明營銷策略的發展商、出手闊氣的富豪、率性而行的個體戶……無論是哪個形容詞或標簽,崔正鋒其實並不在意,因爲他只專注于走自己的路,搞好自己的項目,不想浪費時間理會他人眼光或想法。
現在,他最關注的是鑫豐即將推出的私宅項目——諾曼頓園(Normanton Park)。
諾曼頓園位于波那維斯達一帶,是今年霸級私宅項目之一,共有1862個單位。
該項目原來是由國防部爲軍人和家屬而建的公寓,後來私有化。兩年前,崔正鋒以8億3010萬元買下,相當于容積率每平方英尺969元,創下99年地契公寓集體出售最高土地單位價。
崔正鋒透露,如果加上填補溢價和發展費,諾曼頓園的土地成本達到15億5000萬元,是近年土地成本最高的私宅項目之一。
談起這項目,崔正鋒興奮地有如小孩分享新玩具,說話語調高亢激情,不時指手劃腳地講解,甚至拿筆在紙上畫出項目設計圖。
諾曼頓園共有九棟樓,每棟樓高23層。不過爲了增加單位空間感,每個樓層是按三公尺高度而建。此外,每棟樓是從地面架起的20公尺高度開始建築,所以23層樓高度其實相等于一般項目的30層樓。“加上我們的項目又在山頂上,視野更開闊,遠處可看西部海景,近處可看肯特崗公園,景色十分優美。”
市場人士此前預測諾曼頓園尺價介于1650元至1785元。記者問及項目銷售價,崔正鋒說會根據推出時市場情況而定價。不過他坦言,去年出台的房地産降溫措施令他措手不及,原來擬定的營銷策略全得打散重來。
他還苦笑說:“作爲發展商,我們現在的盈利率已跟房地産經紀傭金沒差多少,看來我應該考慮經營經紀行業。”
“過江龍”作風積極大膽
崔正鋒于2000年創立的鑫豐地産,總公司位于中國沈陽,目前在中國各城市有約17個住宅項目。最新項目是位于沈陽市中心的鑫悅府,共有7500個單位。
2012年,他開始進軍本地房地産市場,先後發展武吉知馬一帶的山景碧苑(Kingsford Hillview Peak)和後港一帶的鑫豐銀河灣。同時期,他也參與過不少地段競標活動,是活躍的“過江龍”發展商。
說到他和本地房地産業如何結下不解之緣,崔正鋒告訴記者,他在2006年來新加坡旅遊時,喜歡上這裏,馬上買房置業。隨後,他帶孩子來新求學,對新加坡商業環境和法治制度有進一步了解,看好本地樓市長期前景,決定在這裏大展拳腳。
崔正鋒行事較低調,很少接受媒體訪問,這反而讓人對這名富商産生更大好奇心。他在2014年以3300萬元買下升濤灣豪華洋房,是那年升濤灣最貴洋房,曾引起媒體報道和市場關注。
在本地發展商中,崔正鋒也可說是個異數,當許多發展商“抱團取暖”時,他依然選擇獨來獨往,未跟其他發展商合作。
他所發展的項目,一個比一個大,而且競標價往往遠超其他競爭者。例如他的首個私宅項目山景碧苑地段,出價2億4327萬元,比第二名高出18.58%。即將推出的諾曼頓園,當初預示價爲8億元,崔正鋒出價卻高出3010萬元。
行事作風不拖泥帶水
他的積極大膽作風,爲取得地皮而不惜砸重金標地,同本地發展商的精打細算形成了強烈對比,卻也造成一些業者的偏見,把他和許多中資發展商視爲“財大氣粗”,導致土地價格高漲的“罪魁禍首”。對此,崔正鋒說,標地學問既有科學統計,也有賭博性質。
像他兩年前競標現爲美芝路國浩時代城(Guoco Midtown)的地段時,出價高達15億7189萬元,比市區重建局列明的最低標價高出四成,原以爲志在必得。結果,國浩集團(Guoco Group)出價比他高出約5000萬元,創下該年最高土地單位價。
選擇獨自發展項目,因爲他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一旦決定即雷厲風行一幹到底,從不輕易改變。“合作有合作的好處,但也有缺點如決策慢,無法緊跟市場變化而作出調整。”
鑫豐銀河灣2015年推出時,首個月僅售出近180個單位,占總數1165個單位的15%。即使到了去年初,項目也剩200多個單位未售出。
眼看額外買方印花稅(ABSD)五年期限即將到期,得支付數千萬元的印花稅,崔正鋒絲毫不被動搖,依然堅持不大幅削價賣房。這是因爲他相信樓市不會長期處于低谷,項目應能趕上樓市回彈熱潮,無需趕著削減傾銷。
如他所料,去年樓市回升,鑫豐銀河灣好幾個月成爲月份最暢銷項目之一,崔正鋒順利在期限前賣出所有單位,間中還數度調高銷售價,賺了更多。
崔正鋒說,如果這項目是與他人合作,彼此很有可能已鬧翻,甚至合作夥伴面對ABSD壓力,沉不住氣,一早削價賣光所有單位,一點賺頭也沒有。這件事充分表現他對樓市判斷准確,很有膽識,但蠻幹任性也是十足。
記者問,如果項目無法在期限內賣完,那該怎麽辦?崔正鋒豪氣地回答說:“賣不完就交錢吧,反正樓市有起有落,我只要把印花稅費用計入成本中,樓市總會回到我預期的高峰水平。”
行事專斷碰上釘子
崔正鋒堅毅剛硬的性格,跟成長經曆有密切關系。他出生中國安徽,兄弟姐妹五人中他排老二,小時候曾隨父母經曆貧困農民生活。
18歲時,他加入軍隊,隨部隊到沈陽。退伍後,他在稅務局當了稅務官。這時期,他萌起對企業的興趣,進修企業管理課程。“在部隊的12年,造就我的堅韌和雷厲風行的性格。在稅務局的12年,我則學習到資金運作和成本經營等學問。加上我經曆文革、改革開放和經濟迅速起飛的巨大轉變,人生的起落讓我在經商方面得到很好的鍛煉。”
崔正鋒事業的一大突破點,是在一個早期發展項目中,標下一幅化工汙染土地,從工業改爲住宅用途。這塊地皮地點相當理想,但當時許多人聞“汙染”而色變,沒人敢買這幅地。崔正鋒卻另有想法,認爲政府會妥善處理這些汙染問題,而且這塊地雖受化工汙染,空氣和水源卻沒受到汙染,居住環境不受影響。
低價之下,必有買家。崔正鋒用大筆積蓄買下這塊地,把它發展爲近3000個單位的住宅項目。如他所料,項目一開盤就賣出五成,成功開啓他的房地産事業。“一些人看我的項目大賣,說我很幸運,卻不知道他們所謂的幸運背後,是經過多少深思熟慮做出的判斷,又包含多少孤注一擲、放膽去做的勇氣。”
經商難免會有波折,崔正鋒“獨行俠”做事方式也讓他碰上問題,吸取不少教訓。幾年前,山景碧苑在施工期間,工地高樓邊緣沒裝置安全防護設施,樓梯也沒裝置扶手,人力部稽查人員發現後,對鑫豐發出停工令,並判罰款13萬元。
去年,建設局接獲“可疑建築安全問題”投訴,要求鑫豐銀河灣停工徹查,爲期長達半年。崔正鋒解釋,山景碧苑是他在本地的首個項目,由于對本地施工條例要求了解不深,才造成一些疏漏。至于鑫豐銀河灣事件,他則指出,這主要是他和一名分包商産生矛盾糾紛,後者向有關當局發黑函,誇大渲染項目的小誤差。
事實上,在經過徹查後,建設局通過項目,崔正鋒去年也順利交付房子,沒接到更多投訴。有業主滿意項目品質,主動搞了慶祝活動,送了禮籃給他和300多個紅包給負責項目的外勞,以表謝意。他有感而發地說:“平心而論,我這兩個項目下足本錢,從未偷工減料,卻因各種原因造成這些事。我雖問心無愧,行得端坐得正,但總有人會因這些事,對我和這家公司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他也覺得自己身爲“過江龍”,性格過于剛烈和獨來獨往,也令人産生更多偏見和誤解。
對本地樓市充滿信心
盡管如此,崔正鋒依然對本地樓市充滿信心,認爲在這個穩健增長市場有許多發揮空間。
崔正鋒有五個孩子,長女30歲,幫他管理中國業務;次女21歲,畢業自華僑中學高中部,現就讀于北京大學中文系;還有七歲的三胞胎兒子就讀于本地小學。崔正鋒幾年前成爲新加坡公民,從旅客到新移民,他的身份變化頗大。這些年來,他見證新加坡的變化,包括樓市的大起大落,感觸很多。
他說,他居住的升濤灣,宛如世外桃源,也宛如新加坡發展的縮影,從當初搬來時人氣不旺,到現在地區發展逐步成熟,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他對新加坡的認同感更強,情感更深。
說話間,崔正鋒指著窗戶外的蔚藍海景說:“房地産業說到底就是實現一個家的夢想,有時心煩或遇到挑戰時,我就望著這片海景,看著清風吹拂水面,緩緩蕩起波浪,想著自己是怎麽隨波逐流來到這裏,忽然就覺得非常平靜、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