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早報》記者黃向京在專欄文中引述一位著名藝術藏家參觀國家美術館展出我國華人先驅畫家張荔英的特展後的感言,“這麽重量級的華人女畫家的展覽全場竟然連一個華文字也沒有,連畫家的名字‘張荔英’都缺席,這是完全沒有理由,也絕對說不過去的”。
新加坡國家美術館展出我國華人先驅畫家張荔英的特展,現場卻不見華文文字解說,也沒有畫家的華文名字,引發爭議。
交通部兼外交部高級政務部長徐芳達昨天(12月7日)在面簿發貼文說,周末在大巴窯做家訪時,有女居民向他展示了《聯合早報》藝術線資深記者黃向京本月1日的專欄文章《華文的缺席》。
黃向京在文中引述一位著名藝術藏家參觀國家美術館慶祝成立五周年特展“此心安處:張荔英藝術展”後的感言,“這麽重量級的華人女畫家的展覽全場竟然連一個華文字也沒有,連畫家的名字‘張荔英’都缺席,僅剩Georgette Chen,這是完全沒有理由,也絕對說不過去的”。
女居民向徐芳達表示 展覽沒列張荔英華文名不敬
女居民也向徐芳達表達對國家美術館的做法感到受傷,認爲展覽沒有列出張荔英的華文名字,是不敬的行爲。
張荔英1906年出生在中國浙江顯赫之家,成長于巴黎和紐約。父親張靜江是江南絲商巨賈、孫中山的革命夥伴;第一任丈夫陳友仁是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外交部長。1954年定居我國後,張荔英任教于南洋美術專科學校(南洋藝術學院前身),直到1981年退休。她在1993年逝世。
徐芳達認爲,這次事件反映了種族、語言和宗教在任何社會中仍是敏感問題,須謹慎仔細地處理。
美術館館長:在專業場合 張荔英最常用英文名自稱
他引用2018年在“全國傑出華文教師獎”頒獎禮上說的一番話:“英語是我們多元種族社會的共同語言,也是與世界溝通的工作語言。但它不是我們的母語,也不是我們唯一的語言。新加坡是一個亞洲社會;我們絕對不是,也不能變成一個只使用英語的西方社會。”
針對張荔英華文姓名在文字解說中缺失的原因,國家美術館館長陳維德回應《聯合早報》詢問時說,盡管張荔英一生擁有多重身份,不過她在絕大多數專業場合都自稱“Georgette Chen”,包括從1930年代繪畫早期開始,她都在其畫作上署名“Chen”。
“由于本次展覽的一個主要目的是要突出張荔英的作品和她作爲一名專業實踐藝術家的身份,我們選擇了她在專業領域最常用的名字來稱呼她,也就是‘Georgette Chen’,我們在整個展覽中也一直使用這個名字,以保持一致性。”
陳維德進一步解釋,國家美術館在爲專題展覽策展時,會參考藝術家的慣用語言,而美術館館藏中的張荔英信件和日記等主要用英文書寫,“因此展覽主要以英文呈現,以忠于藝術家的聲音”。
國家美術館:官網爲特展提供 四語言語音導覽
新加坡國家美術館表示,爲觸及更廣泛的觀衆群,館方在官網提供四種官方語言的“張荔英藝術展”語音導覽,每個周末也有兩次華語實體導覽。至于除英文外其他三種語言的文字解說,則因冠病防疫措施無法打印成冊,訪客只能用手機掃描QR碼閱覽。
南藝老校友感覺被排斥
然而,這對于不谙數碼科技的年長一輩來說相當不便。南藝校友聯系處主任兼美專校友會執委黃惠玲反映,許多曾拜張荔英爲師的南藝老校友參觀完恩師展覽後,“都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好像展覽只是包裝給英文觀衆看”。
在校友眼中,張荔英絕非偏重英文,而是精通華語、英語和法語,並通曉馬來語。其中一名學生梁其棟(80歲)憶述,張荔英是用華語授課,只有當班上有馬來族同學和英校生時,才使用英語。
另一名學生林家雄(73歲)說,張荔英在南藝曆屆畢業特刊中,都是以華文或中英文書寫勉勵畢業生。他也提到,“張老師早期一直以‘張荔英’名字參加各展覽。是到後期對海外溝通才簽署英文名”。
在本地書畫鑒藏家曾國和眼中,張荔英是我國半世紀以來最優秀的女性畫家,並栽培了衆多傑出的學生。他原本對此次特展相當期待,因爲“張荔英絕大部分最優秀的作品都經李氏基金捐給了國家”。
但他兩度參觀展覽後直言失望。“國家美術館用三年時間策展,花了那麽多納稅人的錢,卻忽略了不懂英文的藝術愛好者。1950年張荔英在巴黎的個人畫展請柬上都能印有她的華文名,爲何美術館在她的回顧展中,連華文名都容不下?”
專欄文章刊登後,黃向京收到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正面反響。黃向京也對張荔英曾在信件中表明自己是東西世界的合成體,感慨地說:“爲什麽國家美術館僅僅呈現她西方英語的一面,而沒考慮到她身爲東方華人的姓名、身份和語言?爲什麽美術館沒考慮到畫家與華人社群的關系……爲什麽展覽無法如實呈現畫家的多元複雜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