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故鄉” 南雄珠玑巷:鵝卵石古道,斑駁黃土牆。(新加坡《聯合早報》/李國梁 攝)
中國僑網1月8日電 近日,新加坡《聯合早報》刊發文章,講述了一個新加坡華裔回到中國“尋根”的故事。在這趟旅程中,作者走過故鄉、祖籍,將沿路的景色與想像中、記憶中的模樣一一對比,展現了一個遊子對故鄉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感情。
文章摘編如下:
新加坡與中國建交已經30年。但是,近代本地華人移民史少說也有200年。從1877年起,華人浩瀚下南洋的大時代就已經開始。
改革開放後,新中兩地商機越來越多。而新中建交後,中國移民來自五湖四海,不再局限于傳統的福建省、廣東省與三江人士,新加坡方面則掀起回祖籍地的尋根熱潮。
文化認同是根的催化劑
新加坡獨立後,華校生的中國情結來自多方面。華文教科書收錄的多數是新文化運動時期的作品,華校圖書館亦以中國作家的書籍居多。每個學期的閱讀報告,分析中國名家作品穩拿高分。
學校桌球室擺放著六張桌球桌,星期六統一測驗後,同學們濟濟一堂,在運動中揮灑青春。小小的桌球改變了世界格局,李景光等衆多中國桌球名將,以精湛的球技讓海外華人樂開懷,同學們也不忘模仿李景光360度轉身的經典扣殺。
上世紀70年代中葉,剛投入市場的美芝路黃金戲院專門播映中國電影,大坡的長江戲院亦不遑多讓,紀錄片《春滿羊城》、《萬紫千紅》讓老移民看到祖(籍)國的模樣,重新拷貝的劇情片如《女跳水隊員》、《五朵金花》,1980年代初的《小花》、《天雲山傳奇》等,都吸引不少影迷。《廬山戀》出現中國電影第一吻,女主角張瑜成爲了許多人的夢中情人。
在第二故鄉聆聽鄉音
文化情結是促使我尋根的動力,至于想看看“家鄉”的廬山真面目,倒是起源于執筆幫父親寫“家書”,回複姑媽要求“代購”日用品的信函。父親最撇不下的就是鄉情,不惜省吃儉用,往家鄉寄東西。後來還有些彙款,讓親屬買腳踏車、彩色電視和冰箱,興建新房屋等。
我的首趟回鄉尋根之旅,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新中建交不久後。我在香港住宿一夜,隔天早晨乘船,兩個半小時後抵達江門鶴山港,初次踏上“第二故鄉”。
師傅駛過凹凸不平的橋面,從沙平鎮入大口墟。那是一座古樸的小橋,水牛悠閑地躺在濁濁流水中。車子不時響著汽笛,路過凝聚著清晨人氣的土地。魚塘邊,矗立著修複過的老屋子與三層的新樓宇,這些洋樓就是在外打拼的親人彙款回鄉建造的。鄉下人住新居,端著六堡茶話家常,言談間充滿自豪。聽著聽著,最動人的除了鄉音還是鄉音。
日後,來回第二故鄉倒是有意識地尋味,佩服那些在通訊落後的年代,提起行囊離鄉背井的人,以及他們在無奈、忐忑中走向茫茫征途的勇氣。
邁入21世紀後,鄉下的橋面寬闊了,河上沒了水牛,新樓也帶上了歲月的痕迹。年輕人到城鎮打拼,不再回到落後的鄉村。寬帶網絡覆蓋各地,打開手機便可精准地導航。老地方人去樓空,揮別爲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的歲月。鄉下小路立起路牌,看到以前寫信熟悉的升平墟、古勞圍、衫仔橋,心弦依然有所觸動。
第三故鄉生命流離
憑著宗祠裏太公神主牌所提供的線索,我前往“第三故鄉”珠玑巷。
先民南遷的背景可追溯到南北宋交替時期。從河南開封移民至浙江金華,最終在廣東的南雄珠玑巷定居下來。南宋末年爲了躲避元兵,珠玑巷人分散到嶺南各地,因此有廣府人源自珠玑巷之說。
從廣州搭乘高鐵到韶關,再往東北開車約兩個小時,便可抵達第三故鄉。鵝卵石古道,斑駁黃土牆,陣風掠過一絲荒涼。一些發迹的海外華人集資重建祠堂後,珠玑巷成爲個別宗姓祭祖的場所。
走到華夏文明的源頭
一程複一程。兩年前的中秋時節,我踏上最遙遠的尋根旅途。從新加坡直飛西安——古代絲路的起點,乘車前往陝北的黃河壺口瀑布。“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夙願了結後,順路造訪華人共祖的原點黃帝陵。傳說中,黃帝部落和落敗的炎帝部落結成聯盟,共同開發中原,黃河中下遊就是繁衍華夏文明的發源地。
走過天南地北,再度撩起根在何處的反思。原來漸行漸遠的當兒,已經從人文地貌的親切感走向心靈的探索。九曲黃河萬裏沙,孕育著華人的文化智慧;第二與第三故鄉接地氣,跟當下的生活串聯成流動的映畫。西安望月,身在濡染祖籍文化與情感之地,最思念的,卻始終是3000裏外那用情至深,混雜著各種語言的紮根處。(李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