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張克潤,南洋大學校友學術會副會長暨新加坡文化遺産研究組組長。
新加坡國家文物局前年將橫跨新加坡河的三座古橋列爲同屬一組的國家古迹,這是古迹遺址保存司(PSM)從1973年由國家古迹保存局 (PMB)開始憲報保存國家古迹以來,從保存建築物朝向保存構建物的一個飛躍。
三座古橋代表不同曆史階段的商埠發展與橋梁工程技術
首先,按兩百年前的“獅城藍圖”(Plan of the Town of Singapore 1828又稱“萊佛士城藍圖”) ,萊佛士爵士已計劃在新加坡河建設橋梁,以連接三個不同族群城區商貿發展及交通需要。
“獅城藍圖”(Plan of the Town of Singapore 1828又稱“萊佛士城藍圖”。
加文納橋建于1869迄今152年,本爲紀念海峽殖民地最後一任總督故用其名字命名及采用鑄鐵制作的懸索橋。它原是直鏈式拉起的橋,以利帆船能駛入駁船碼頭。但是,從蘇格蘭制作的鑄鐵橋,其主纜錨碇出現故障不能拉動懸橋;結果,只好讓舢板船運輸停泊在直落亞逸灣帆船上的貨品並從橋下通過運達駁船碼頭卸貨。
此連貫新加坡河河口南北兩岸的貿易交通要道橋:一邊是萊爵規劃的商業廣場及唐城區華人/朱烈人甘榜,另一邊是政府行政區及美芝路的歐洲/馬來/阿拉伯/武吉人甘榜。她見證代表帆船時代後期溝通獅城南部城區交通/商貿的唯一鑄鐵構建物。
1868年蘇伊士運河開通,獅城港不敷使用,故從1879到1887年啓動獅港第二個填海造地工程將直落亞逸灣填平鋪設成羅敏生路、安順路及哥烈碼頭;1900開始第三個填海造地工程鋪設珊頓道及建設萊佛士碼頭。1905年新碼頭建成後1910年安德遜橋建成啓用。她見證代表輪船時代加文納橋擁擠不堪不敷使用,萊佛士碼頭與市中心/美芝路等交通/商貿需要的唯一鋼鐵構建物。
埃爾金橋曆史更悠久,1820年代有座木橋及後來的木制吊橋,1844年拆除重建,1862年拆除改建鐵橋,1927年重建成現在模樣的第五座橋。她見證橋南路(大坡)及市中心/橋北路(小坡)城區之間交通/商貿的唯一鋼筋混凝土弓弦拱橋。
三座古橋爲“曆史獅城中軸線的核心城市遺存
(The Urban Heritage in the Core-Heritage Axis of Historic Town Center of SG)
筆者2008年在聯合早報言論版發表《“望海”古迹區符合聯合國申遺條件》時指出:日治蒙難人民紀念碑、伊麗莎白道、浮爾頓大廈、蘇丹皇宮及新加坡河口兩座橋爲“望海”古迹。結果,有幸PSM分別在2010、2013、2015及2019年的十一年時光裏,將此六座“望海”遺産憲報列爲國家古迹。
原隸屬國家發展部的法定機構PMB,當年只重視保存具建築學、曆史、文化等六方面指標的建築物,其成立背景是爲配合70年代如火如荼的大規模市區重建,保存具有價值的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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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建城區時,許多城市遺存受到拆除。這引起劉格雷琴夫人1984年出版《粉彩肖像:新加坡的建築遺産》(M. Gretchen,Pastel Portraits: Singapore’s Architectural Heritage) 及引發建築師等專業人士的強烈反響。結果,促成政府86年在國會宣布保護唐城區、駁船碼頭區、甘榜格南區、小印度區等七個曆史地區/地段、88界定中央文化行政區及89立法保護八個曆史地區/地段並規劃擬定“中央保護區”。
1825年的直落亞逸、商業廣場及行政區。
這些舉措慶幸保護成片的獅城遺址,使城區大批核心古迹受到保護,而且把古迹周圍建築群及街道等成片遺址也保護起來。
PMB未納入文物局前38年期間裏(1971-2009隸屬MND共26年、隸屬MIA有7年及MICA有5年),在各部支持PMB保存的建築物計有61座;其中保存的“望海”古迹在70-80年代計有9座、90年代9座及PSM從09-19年保存6座共計24座。三座古橋的保存使原古海岸線的核心古迹從73年4座逐步提高到24座,結果“曆史獅城中軸線的核心古迹走廊”已經成型!
如果加上被規劃爲曆史建築的望海古迹:海唇福德祠、紅燈碼頭、新加坡板球俱樂部、人民衛國軍營、瓊州天後宮/海南會館及美芝路警署,則遺存數目增至30座占全國73座國家古迹的41%強。
這個全方位“一條龍”核心古迹走廊的鑒定,讓“望海”核心遺存的獅港中軸線呼之欲出!顯然,此24-30座古迹見證了《獅城藍圖》的演化發展並形成我國最重要的曆史獅城系列核心遺存。
深入研究她們的曆史沿革、位置範圍、實體遺存及文化價值,她不僅見證獅城港從帆船時代過渡到輪船時代三段古城區的城市演化發展;而且,曆經六次南部海岸線的填海造地,此“望海”古迹在三段古城區遺址中的臨海景觀(waterfront landscape)也慶幸地被保護存續著,只是被周邊新建築所掩蓋或被人們遺忘了。
譬如,受到保護的直落亞逸街臨海景觀,由于唐城城區向南擴大,新的濱海灣(Marina Bay)臨海景觀已由兩座古橋、浮爾頓大廈及紅燈碼頭所取代,與第六次填海造地的濱海南金沙娛樂城遙遙相對。
從“畫龍點睛”到“一條龍:獅城中軸線核心遺存”的飛躍
整體而言,三座古橋是貫穿《獅城藍圖》東西三段古城區的重要交通/商貿通道,尤其是“望海”兩座古橋獲得保存,等于是“畫龍點睛”見證獅城港從帆船時代過渡到輪船時代獨特連貫三段古城區的唯一兩座構建物。她們與其他29座“望海”遺存足以連貫定性爲“一條龍:獅城中軸線核心遺存”。
1856年從Walich山頂遠望直落亞逸街及直落亞逸灣。
所謂“核心”就是系列“望海”遺存是見證代表從開埠帆船時代到輪船時代貫穿三段古城區的關鍵性臨海景觀建築物及構建物:加文納橋建成時,從直落亞逸灣到中央行政區及美芝路的海濱爲帆船時代的臨海景觀。其中福德祠、應和會館、粵海清廟、納哥德卡殿、慶德會、天福宮、阿爾阿布拉回教堂及老巴刹系列街道商鋪代表帆船時代唐城區的核心遺存;而安德遜橋建成連結珊頓道已步入輪船時代,其臨海景觀核心遺存是浮爾頓大廈、紅燈碼頭及萊佛士碼頭;該景觀又被第四、五及六次填海造地工程所形成的濱海南、濱海北、濱海灣、濱海蓄水池及貨櫃碼頭的新景觀所取代,以致帆船及輪船時代的臨海景觀及其核心遺存已被遺忘及忽略。
如果沒有徹底研究《獅城藍圖》與三段古城區城市遺存的演進發展,也就不可能知道如何界定帆船及輪船時代的不同臨海景觀;更不能理解獅城經過兩百年六次向南填海造地,獅城中軸線核心古迹到底在何處!?至于她們代表什麽曆史階段的核心遺産價值,也就模糊不得其解。
從“獅城中軸線核心遺存”到“獅城曆史城區中心”的飛躍
PMB成立于71年,從73年開始憲報保護4座“望海”古迹,迄今(後由PSM負責)保存24座“望海”古迹。今年國家保存曆史古迹恰好是50周年大慶。經過五十年的折騰,其實獅城三段古城區成片遺址及系列“望海”遺存已被城市重建局(URA) 及文物局依法得到保護保存。只是經過六次填海造地,不同曆史時期的臨海景觀及“望海”古迹與“獅城藍圖”之間的傳承及有機的文化遺産價值還未得到充分的結合。
不斷長大的新加坡。
古濱海30座核心城市遺存及三段曆史片區/城區的保護保存在“不可逆轉變化影響下變得易于損壞”情況下,已經足以界定爲“獅城曆史城區中心”(簡稱新中心):代表新加坡可持續東西方文化宗教和諧融彙發展的特殊範例及獨特珍稀的多元民族文化遺産,而媲美入選爲世界文化遺産的澳門曆史城區中心、馬六甲海峽曆史古城:馬六甲和喬治市及鼓浪嶼與國際曆史社區。
當然,研究如何把古濱海城區與新濱海城區有機地加以結合,特別是如何發展“一條龍”30個核心古迹成爲日遊/夜市照明區,擴大其文化旅遊的價值與作用是急不容緩可持續發展的課題。
“新中心”完全可作爲新地標的重要動力,不僅讓文化旅遊業更上一層樓,而且“新中心”有助國民的國家認同(從移民社會的“過客”演進發展爲國家社稷的“公民”都能從“新中心”獲得闡釋),因爲對獅城曆史及文化遺産的整理認知,國家將更加團結,國民將更加熱愛位處熱帶的小紅點。
張克潤,南洋大學校友學術會副會長暨新加坡文化遺産研究組組長2021-04-16完稿
不斷長大的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