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古社會到現代社會,諸多恐怖的疾病給人們帶了沉重的災難。《出埃及記》之中記載了埃及曾經出現過的十大瘟疫;雅典鼠疫不僅帶走了雅典城邦三分之一的人口,還帶走了政治家伯裏克利的性命;2世紀羅馬帝國的瘟疫,連當時的國王馬可都沒有幸免……
然而,沒有一場瘟疫的慘狀,比得上14世紀在歐洲肆虐的黑死病。根據不完全統計,1348年—1350年僅僅三年之內,歐洲就有3千萬人死于黑死病。
跳蚤,燎原的邪火
"黑死病"(the Black Death)對于我們每個人來說,都不會陌生。大多數學者認爲,這場起源于1348年夏季的恐怖疾病就是鼠疫病,中世紀人們稱之爲"大死亡"或者"大瘟疫",一直到後來,"黑死病"才用來特指這場慘痛的鼠疫。從前人們認爲,"黑"是指患者在患病之後身體會出現黑斑,其實這只是一方面,"黑"代表著人類對于這場瘟疫的本能恐懼。
14世紀地球正處于小冰川時期,因爲氣候惡化,莊稼無法正常生長。農民身體素質越來越差,甚至出現饑荒,他們離開曾經賴以生存的土地,轉而前往森林、沼澤地墾荒,或者只能采集草木野果爲食。因爲森林植被大面積被破壞,環境問題更加顯著。中世紀歐洲四處興起女巫迫害運動,而貓這種寵物也成了攻擊對象,遭到了大範圍的屠殺。
此外,中世紀的歐洲衛生條件極差,無論是在城市還是在鄉村,房屋大多是簡陋的木質結構,空間狹小,在鄉村,人和牲畜同住一屋,在城市,基本上是好幾人睡一張床。所有的糧食谷物被堆放在居室裏。糞便和垃圾被人們隨意丟棄,即便是在倫敦街道,也處處可見牲畜的屍體、被人們從樓上潑下來的排泄物,或抛下來的垃圾。人們不敢洗澡,大家都認爲水是危險的,甚至覺得清洗肉體是對靈魂的亵渎……
這一切,似乎都在爲這場黑死病醞釀准備著。
1938年6月,黑死病在英國梅爾科姆港登陸。這些病毒寄居在老鼠身上,它們和人類幾乎是零距離接觸。老鼠身上的跳蚤成爲鼠疫的中間宿主,特別是印度鼠蚤,傳播的速度極爲驚人。
沒有天敵,生活環境合適,糧食尋找方便……這些老鼠迅速在城市之中繁殖,而攜帶著病毒的跳蚤,輕輕松松躍上了人類的身體,就像邪惡的星火,跳上了幹草垛上,一觸即燃。
煉獄,驚慌失措的醫者
黑死病並非是一種鼠疫,而是由腺鼠疫、肺炎鼠疫和敗血症鼠疫三種鼠疫混合的形式進行傳播。患者染上黑死病之後,最快在半天就死亡。哥特弗萊在《黑死病》一書之中有著這樣的記載:"患者發病後迅速死亡,甚至在與人交談時突然倒地死亡……許多地方挖大坑對死者進行群體埋葬,每天有數百人死亡……所有人都以爲是世界末日來了。"
根據史料記載,在1348年,英國人口還在400萬以上,而到了1377年,只剩下了僅僅250萬人口。僅僅是倫敦一個城市,就有10萬人死在這場鼠疫之中。
而面對突如其來的鼠疫,無論是統治者還是民衆,都驚慌失措,他們努力嘗試各種防治方式,都以失敗告終。
被宗教左右的百姓們堅信這是神對于人類墮落的懲罰,所有人癡迷于占星或者巫術之中,也有人聲稱自己是先知,騙取人們的錢財;人們精神上出現了極大的問題,有人赤身裸體在大街上狂奔,自虐肉體,大喊"我有罪";有人將瘟疫怪罪在動物身上,瞬間街道上四處都是家禽或者貓狗的屍體,卻助長了老鼠的肆虐。
教會堅持天譴說,他們認爲主要的防治方式就是不停地向上帝忏悔,這種愚昧的方式雖然能從一定程度上安穩人心,但讓人們聚集在一起忏悔,加速了病情的傳播。
中世紀醫學水平極爲落後,醫者認爲,人們之所以得病,就是人體四種體液紊亂的後果。因爲始終找不到黑死病的病因,醫生們又不可能無動于衷,于是他們想出了不少奇葩的治療方案,比如通便、催吐、放血、煙熏房間、用尿洗澡……法國著名外科醫生喬利阿克甚至認爲,醫生可以通過凝視患者的眼睛達到治療的目的。還有的醫生認爲黑死病來源于空氣之中的邪氣,提倡民衆們"以毒攻毒",用強烈的臭味掩蓋這種邪氣,爲此,很多患病者不得不蹲在茅坑前聞幾個小時的屎臭味。
所謂病急亂投醫,而醫生急了該怎麽辦?沒有人能給醫生答案,各種療法層出不窮,唯有一種是真的見效的——隔離。
當時很多醫生已經知道穿隔離服,他們甚至帶著面罩保護眼睛。這個面罩有一個鳥嘴形狀的凸出部分,裏面放著氣味濃烈的草藥,專門用來淨化空氣。隨即,各國政府也開始強制病人隔離,並且制定了"舉報"、"消毒"、"死者埋葬"等一系列正確的舉措。也有人意識到了個人衛生問題,開始注重個人情節,洗頭洗手和洗衣成爲了人們的生活習慣,很多人認識到肥皂有清潔的作用,也極力回避患者。
亞姆村,英雄永留青史
"隔離"成了唯一杜絕黑死病的手段,在這場瘟疫之中,親友不認,相互殘殺的亂象處處可見,卻有那麽一座小小的村莊,譜寫了一段悲壯的史詩。
當黑死病通過跳蚤在英國南部大肆蔓延之時,英國北部還是一片甯靜。1665年,一位倫敦商人將一批布料送到亞姆村的一戶裁縫家中,而這批布料裏就有攜帶病毒的跳蚤。很快裁縫一家染病逝世,村子裏300多口人立刻慌了,想要動身逃往沒有疫情的北方。而村子裏的神父威廉姆·莫泊桑提议所有的村民留在村子里,不要将病毒带出去,他们用石头筑起了高墙,保证没有人出去,也不会有人进来。
當時村子裏大部分的人還沒有顯示出症狀,但很快,村民接二連三地死去。他們痛苦地送走親人和鄉鄰,在死亡前痛苦掙紮,接連400多天,他們成功將黑死病擋在南方,成了保護北方的最後一道門。
這場瘟疫最終退散了,這座距離曼徹斯特僅僅35公裏的小村莊,成爲至今人就被英國人尊重的英雄村莊。全村344個村民,最後只剩下了77個人,這些人大部分是孩子和婦人,因爲他們早早被神父隔離安置在教堂裏,得以幸免遇難。今天的亞姆村居民們聽著先輩的故事長大,他們善良淳樸,2019年,他們拒絕政府給予的獎勵,此前數百年,他們從來沒有要求英國給他們嘉獎什麽。
瘟疫的爆發和人類文明的發展息息相關,黑死病爆發在人口大融合、醫學卻還未突破的尴尬時期,諸多曆史因素的偶然,造成了這場災難的必然。而如今的武漢,就像當年的亞姆村一樣,封鎖了病痛,也封鎖住了自己的退路,爲了國民的生命安全,他們犧牲了自己,患者承受著來自身體的痛苦,其他人也在承受著來自精神的壓力,這座英雄城市,同樣也值得我們尊敬!